3月14日,隨着一架飛機降落在伊爾庫茨克機場,十幾分鍾後,一列由幾輛長車身的黑色“金鹿”轎車,在武裝車隊的護衛下朝着市區駛去,坐在汽車上,陳誠不時的將視線投向這座城市,在街道上隨處可以看到外國人——不,更準確的來說是金髮碧眼的俄羅斯人,在戰前,整個西伯利亞只有不過1100萬人口,在戰爭期間有超過400萬俄羅斯難民涌入西伯利亞,加之大量被流放的德意志族人,現在的西伯利亞擁有1600萬人口,不過街道上卻看不到多少女人,殘酷的戰爭奪去了太多俄羅斯男人的性命,超過千五百萬人戰死或被關於戰俘營中,現在的西伯利亞無疑是女人的世界。
“軍人、俄國女人……”
偶爾的在街道上看到那些成雙成對的軍人,陳誠的眼光不禁複雜起來,國內的軍人與本地居民的結合,或許正在某種程度上改變着這個地區。
“希望他能夠成功吧!”
終於,汽車駛進了北方軍管局所在的前伊爾庫茨克地方黨委大樓,現在,這裡頒佈的命令是北方軍事託管區的最高指令。這棟蘇俄式建築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北方託管區的心臟,這裡的命令決定着託管區內近四千萬人口的命運。
轎車發出低沉的顫動穿過了後院大門,駛向大樓後方的入口處,在汽車停穩的時候,陳誠看到管明棠、楊傑等人都站在那裡等待着他的到來,這一幕多少少讓他感覺稍受用一些,不過在下車的瞬間,陳誠還是露出誠懇的笑容。
“哲勤,勞您親自迎接,實在是不勝惶恐啊!”
陳誠的客氣讓管明棠連忙客氣的答道。
“辭公,這一路,您可是辛苦了!”
“辛苦談不上,嗯,勉強算是幸不辱命吧!”
簡單的客套着,兩人並排朝着電梯走去,在電梯上陳誠將他與崔可夫會面的情況一一加以說明。
“……每年不少於2。4億盧布的資助,還有,他們可以在西伯利亞設立辦事機構,以便向俄裔居民募捐……”
聽着崔可夫提出的條件,管明棠只是略點點頭,這些都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內,表面上一年幾億盧布的資助看似很多,但繳獲的數百萬噸日俄軍用物資就足以充抵大多數資助,更何況,在冷戰時代,美蘇每年都曾支出數十億的對外軍事援助,這個時代的冷戰自然也不能免俗,這種代理人戰爭很有可能將是未來戰爭的主流。
“哲勤,現在,我擔心的是,你這麼支持俄國人,資助他們返回歐俄進行鍼對德國人的游擊戰,會不會導致咱們同德國的關係激化?”
在進入會客室後,陳誠不無擔心的詢問道,現在對於正在組建中的北方軍事司令部,南京現在的心情可謂是極爲矛盾,既希望他們被外部事物所牽制,以避免其將視線內移,但卻又擔心因外部事物導致南京在外交方面的被動。
“這是必然,德國人是可以理解的!”
管明棠用沉穩的語氣說道。
“在歷史上,蘇俄與德國瓜分波蘭時,當時尚在蜜月時的兩國便是各懷鬼胎的互相支持彼此佔領區內的反抗武裝,德國人會理解的,同樣,他們也會在我們這裡實施陰謀,所以,這是一種相互的角力,”
“啊?”
對於瓜分波蘭幕後的事物並不瞭解的陳誠先是一驚,接着又連忙問道。
“那會不會對咱們在這裡計劃產生影響呢?”
“這個不會,和德國相比,咱們有一個優勢是德國人永遠不可能超越的!”
優勢?原子彈?
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管明棠,一時間陳誠不禁有些不解。
“人口!”
吐出這兩個字,管明棠自信的說道。
“相比於德國,咱們中國可是有差不多5億人口,除去東四省,北方軍管區的人口不到四千萬,如果在未來二十年內,移民一億人過來,那麼人口結構就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所謂的佔領區就會變成內地,至於當地民族也會變成少數民族,在這一情況下,本土游擊隊的生存空間也就越來越低,畢竟,就忠誠度而言,國民更忠誠於我們自己的政府,而不是俄國人!”
移民一億!
瞧着正吸着煙的管明棠,陳誠倒是被他的野心嚇了一跳,可轉念一想,確實,如果這裡能夠移民一億,那怕移民五千萬,這片土地的未來的歸屬就再不會有任何疑問,幾十年後,這片現在通行語言爲俄語的地方,同內地相比便不會再有任何區別,如果非要說區別的話,恐怕就是這裡生活着幾千萬俄羅斯人。
但這並不是說沒有好處,就陳誠所知,戴笠的軍統局已經開始在這裡招募俄裔人員,計劃訓練後派外歐美潛伏,相比於亞洲人,同爲歐洲人的俄羅斯更易滲透、更易被接受。
“希望吧!”
點點頭,心知自己沒有多少發言權的陳誠便轉移了話題。
“哲勤,主席希望知道您未來對日本的打算!”
因爲日本被劃入北方司令部的序列,因此在日本問題上,南京只有建議權,但在內心深處,陳誠甚至懷疑,校長是不是想累死管明棠,無論是西伯利亞亦或是中亞、日本,這些問題無不是棘手的問題,各有各的不同,再加上與德國的對峙問題,可以說,如果管明棠想解決這些問題,就不可能把精力投入國內。
而在如何對待日本的問題上,南京方面同樣存在着分歧,而且分歧解決前,南京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日本的工廠儘可能的遷往國內,同時儘可能的吸納日本技術人員,從而解決南京與北方最大的差距——工業差距。
“日本……”
沉吟片刻,管明棠當然知道現在的日本問題有多麼複雜,更準確的來說,現在日本問題的複雜的根本在於是實施何種統治。
“現在,我們在日本實施的是間接統治,也就是藉助日本原政府的力量進行統治,而日本派出的官員無疑都是極爲優秀的,他們對我們的命令可以說非常配合,沒有任何或明或暗的牴觸……”
提及日本官員的配合,管明棠甚至理解了麥克阿瑟,理解了他爲什麼會“放過”日本人,日本人的配合確保了其用最低的成本有效的佔領日本,避免了日本成爲美國的包袱,但在另一方面,管明棠卻清楚的知道,幾十年後,日本卻成爲美國最大的競爭對手。
“但是,日本人的這種配合,是不是可以理解爲臥薪嚐膽呢?”
管明棠反問讓陳誠一愣,在對日問題上,南京分成兩派,一派是主張完全佔領,而另一派則主張維持現狀,而且與國府高層有聯絡的日本學者、官員亦遊說政府,希望維持現狀。
“那麼,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可能徹底佔領日本,或者將其吞併成爲中國的幾個省,這無疑是不符合現實的。”
至少在這一點是,管明棠是清醒的,他的理智沒有被情感左右。
“但是,我們之所以佔領日本,是要從根本上瓦解對我國造成的威脅,在亞洲只能存在一個領袖,而這個領袖就是中國,我們的亞洲政策其實說到底就是,東南亞是我們的資源供應地,日本至多,只能成爲我們的小幫手,所以,我認爲,間接統治是可以的,但是在實施間接統治的同時,我們必須確保對一切的控制,日本的政府、經濟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應該由我們進行控制。”
話聲稍頓,管明棠接着說道。
“所以,我們在對日本未來的規劃中,必須要充分體現出這一點,即通過工業的遷運,瓦解其工業生產能力,通過長時間的佔領狀態,迫使盡可能多的日本技術人員來到中國,從而削弱日本的工業復甦能力。”
“嗯,但是,我們怎麼保證對政府的控制呢?”
緩緩地點點頭,陳誠提出了他的疑問。
“其實,很簡單,就是用我們的人,一點點的取代原本的日本政客!”
“我們的人?”
“沒錯,就是必須依靠我們,才能掌握權力的人。”
將菸蒂按滅菸灰缸中,管明棠繼續說道。
“他們的能力如何,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我們需要考慮的是,他們是否爲我們的利益服務,其實說白了就是傀儡,當然與過去平白的樹立傀儡不同,所以,我們需要時間,五年,也許十年,他們會慢慢的取代那些舊官僚,成爲日本的權力掌握者,當他們完全掌握日本的權力之後,那時,與日本簽定和平條約,結束佔領狀態的時機也就成熟了。”
一邊說着,管明棠一邊取出一張照片擱在桌子上。
陳誠瞧着照片上的一箇中年男人: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日式國民裝,這張照片顯然是在某一個日本政府機構的樓前拍攝的,因爲有幾名軍管當局的官員靠近一個龐大的公館的臺階,站在他的背後。
“他,就是我們選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