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4.第664章 風急驚鳥 臥虎蟄伏

第664章 風急驚鳥 臥虎蟄伏

坐在主座上的人很年輕,臉上還帶着冷笑,道:“不是我,你以爲你能活着走到這裡來?”

“……”

我說不出話來,睜大眼睛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孔,臉上不耐和倨傲的表情也是那麼的熟悉。他曾經在拒馬河谷不可一世,即使最後不堪的離開,卻也有一種泰山壓頂不彎腰的氣魄。

但我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裡再見到他。

申嘯昆!

這個藏匿在深山深處,流寇的頭領,居然會是他!

一看到他,那些埋藏在我腦海深處的,已經讓我不敢輕易去觸碰的回憶又一幕幕的出現在眼前。而我還清楚的記得,他在告訴了我和輕寒該如何離開谷底之後,就一個人離開了拒馬河谷。我不知道申家垮臺之後,到底牽連了多少人,但以裴元灝的雷霆手段,定然會斬草除根,他在北方已經不可能有容身之處了。

所以,他來了這裡?

我呆呆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有些僵硬的道:“你,你是——你殺了山虎?”

他看了我一眼,眼角微微一跳:“你怎麼覺得我殺了山虎,而不是——我就是山虎?”

“你不是。”

“哦?”

雖然乍一見到他讓我的情緒有些亂,但腦子卻並不亂。我還清楚的記得剛到這裡的時候,那個副將跟我們稟報的關於山虎和水龍的事,就說這股流寇已經在九江口作惡多年,可申嘯昆一年前的這個時候,還帶着兵部的人馬在洗劍池操練,等着在拒馬河谷犯上作亂,他怎麼可能是在九江作惡的匪首?

而且,我聽那個水龍說,這半年多來他們都是各幹各的,照這個時間來看,應該就是在半年多前,申嘯昆才從北方朝廷的追捕中脫身南下,到了這裡,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殺了山虎,取代了他的位置,坐上了這個匪寨的首領。

所以,他纔會連見水龍一面都不肯,就直接下令殺了他。

聽了我這些話,申嘯昆似乎並不高興,瞪了我一會兒,終於道:“不錯。”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

難怪剛剛在外面,看到那些原本粗鄙不已的流寇,卻有那麼嚴密的守衛制度,整個匪窩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軍事營寨,想來,普通的流寇哪有這樣的本事,只有他這個這個出身名門的世家公子,曾經的兵部侍郎,纔有這樣的底氣和能力。

他兩隻手放在桌上,微微的握成拳頭,那拳頭足有一個酒鉢大小,還能看到手背上很多細小的傷疤,看來這些日子,他經歷的也不少。

我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道:“拒馬河谷之後……我就無處可去了。所有認識的人,都不敢收留我,就連那些——”他說到這裡,眼睛裡微微發紅,嘴角有些抽搐,我大概也知道,那種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的窘迫,看他這樣,這短短一年的時間,也應該嚐盡了世態炎涼。申嘯昆咬了咬牙,道:“我也花了不少時間,才離開北方。”

“那,你是怎麼想,來這兒呢?”

“因爲南方的人,”他皺緊了眉頭,眼中閃出了一點兇光,說道:“當初都是因爲南方的這些人慫恿叔父,纔會讓我家破人亡,後來我居然聽說,南方民亂,江南六省脫離朝廷,我就知道,叔父是被他們利用了。他們正是利用叔父這些年來跟皇帝鬥法,纔有機會在江南作亂。”

我沒說話。

當初一聽說南方民亂,我就已經猜到了這個原因,我沒猜到的,只是南方民亂背後的這個人。

而申嘯昆——

他咬着牙,說道:“我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害叔父!”

“你——”

“到了這裡,我才知道,居然是他!”

“你都知道了。”

他的拳頭握緊,指關節啪啪作響,惡狠狠的說道:“裴元修,就是他!”

看着他兇狠的眼神和發紅的眼睛,我的心裡涌起了一陣寒意。

不過這個時候,不管什麼人,什麼事,都無法阻止我心中涌動的另一股感情,我小心的對着他說道:“我的女兒,就在你這兒吧?”

他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半晌,點點頭:“不錯。”

“她……”

“她就是當初宮中傳聞,你給皇帝生的女兒,流落在外的那個離公主?”

聽到公主兩個字讓我有些不安,只草草的點了一下頭。

申嘯昆看着我,眼中透出了一絲冷笑。

我的心裡越發的不安起來——雖然到現在,他還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可爲什麼他要劫走離兒,讓我入這個臥虎寨,又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再開口的時候,格外的小心翼翼:“我,想見我的女兒。”

“……”

“能讓我先見見她嗎?”

申嘯昆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我這種小心翼翼的神情取悅了他一般,眼中還透出了一點笑意:“認識你這麼久了,我還沒看到你這麼慫的樣子。你是不是擔心我已經把你女兒殺了,或者不讓你見她?”

我話都說不出來,只看着他。

這個時候說我慫我也只能認慫了,因爲那不是別人,而是我的女兒,抓住了我的女兒,也就是握住了我的命門,我幾乎已經無法可想。

他冷笑了一聲,推開身後的椅子站了起來:“我說過,我申嘯昆恩怨分明。誰活我的命,我報誰的恩。當初你在河谷裡留我一命,我還記得,你的女兒跟我無冤無仇,我也犯不着殺她。我帶你去見她。”

一聽他這話,我只覺得全身都軟了一下。

他帶我去見離兒,也就是說,離兒沒事,離兒沒事!

我終於,可以見到自己的女兒了!

我已經說不清自己盼了多少年,想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才終於走到了今天,一朝心願得償,只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手腳激動得有些發軟,只能扶着桌子,勉強的站穩身形,跟着他從門廳的偏門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這個寨子是在他來之前修的還是之後修的,精緻固然談不上,但實用性很強。兩個人出了那個木屋,沿着棧臺走了下去,前面的一條路蜿蜒曲折,有些人來來回回的,看到他都恭敬的行禮,我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前面,申嘯昆主動說道:“前面是軍寨,後面纔是我們的住處。”

難怪剛剛我一進寨,就注意到這處山壁的後面也有屋檐,原來算是他們的民居,真沒想到,申嘯昆居然還把這裡治理得井井有條的。

這一段路很長,兩個人走了好一會兒,我想了想,便問道:“申嘯昆,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南下就南下了,又怎麼會流落到這個匪寨?”

以他世家公子的身份,要落草爲寇,那幾乎是從雲端跌落泥地,不是一般人能承受這樣的變化。當初他罵輕寒的時候,一口一個“泥腿子”,但現在,他的身份卻是連“泥腿子”都不如的草寇了。

申嘯昆冷着臉道:“我剛剛南下,什麼都沒有,就遇上了這夥人,那個頭目——就是山虎,他看我武藝超羣,就想拉我進夥。我原本不想跟他們的,但——我實在無路可走,他們逼我又逼得緊,我也實在需要一個落腳點。而且——”他的眼神愈發深了一些:“要做大事,就必須要有一些屬於自己的人。所以,我索性就落草爲寇,跟着他們幹了。”

看來,他原本也只是入夥而已。

“那你又是怎麼殺了山虎,取代他的?”

“哼,那是他自己找死!”申嘯昆寒着臉,說道:“他平時劫道,也不過是自己的營生,我無話可說。但後來他不僅劫道,還要姦淫擄掠,濫殺無辜,連那些逃難的人都不放過,我看不下去!”

“逃難?”我聽得心裡一陣疑惑:“最近南方遇災了嗎?”

難道還是和當初我跟裴元灝下揚州的時候一樣,遇上了躲避饑荒的流民?

申嘯昆看了我一眼:“不是天災,是人禍。”

“什麼意思?”

他冷笑了一聲,停下來抱着胳膊看着我:“長江上那麼大一個水軍營寨,嶽青嬰,你是看不到?”

“……!”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我用輕得連自己都快聽不清的聲音道:“那,其實還沒有打仗……”

申嘯昆皺眉看着我,臉上露出了厭煩的神情:“姓岳的,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

“刀劍不見血,豈能空回鞘?他裴元修搞這麼大的水軍營寨,徵兵鍛造,日/日夜夜操練,你知道每日要消耗多少糧餉?不是爲了將來打仗,難道他是爲了白養着這些人?”

“……”

“走的不僅僅是江北的平民,還有些官員,你以爲他們爲什麼走,而且還是逃走!”

我僵着說不出話來。

申嘯昆的話雖然尖銳,但我知道,那是有他的道理,連我也無法反駁,甚至——我早已經明白的一些道理。

那纔是我南下以來,一直不安的原因。

起風的時候,最先感覺到風的,不是樹葉,不是草尖,而是窩中的鳥。我從江北到江南,從揚州到金陵,處處遊歷,雖然沒有刻意的去調查,但我也清楚的看到,北岸的民生頹靡。裴元修控制了揚州的官府,自然是將之前裴元灝的人都處理了,而還有一些平民,通過這一系列的變故,已經敏感的預見到了將來的大戰,所以離開揚州了。

沉默了一會兒,我慢慢的道:“山虎去劫殺那些人,你就殺了他,趁機取代了他。”

見我避重就輕的避開了這個話題,申嘯昆的眼神更冷了,索性懶得看我,冷冷道:“其實,他手下的人也早就不滿他的毒辣手段,而且這麼做太損陰鷙,所以——”

他的話沒說完,我也明白了。

所以,他趁機殺了山虎,利用這個機會,接手了山虎的人,地盤,還有所有的勢力。

“殺了他之後,我就做了這裡的老大。而那些流民,有的不敢再往回走的,也跟了我們,這裡的人越來越多,所以我們就擴張了這裡地勢。”

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申嘯昆似乎十分不耐煩,臉上透着怒氣,我不敢多說話去惹他,只能勉強跟着他往前走,拐過前面的彎道,就進入他所說的,擴張了的地勢。

這裡比前面的場地還更大,數不清房屋密佈在山坳中,有的房屋依山而建,有的建在平地上,林林立立的簇擁在一起。而在眼前的空地上,許多小童在四處玩耍,唱着我聽不大懂的歌謠,一些婦女端着爐子下來生火做飯,炊煙裊裊升起,彌散在山間。

這樣看上去,這裡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城鎮,誰能想到,這裡居然會是一股流寇的賊窩呢。

如果不是因爲馬上要見到離兒,我真的想好好看看這裡,雖然他是接受了山虎的勢力,但能發展到這個地步,將來成爲一方霸主,未必沒有可能。

想到這裡,我擡眼看了看這個年輕人。

之前在京城,在拒馬河谷,只覺得他武藝好,也囂張跋扈,但多少還有申家的人沒有的義氣和血性,讓我欣賞,而現在,這個年輕人也真的讓我刮目相看。

我隱隱感覺到,將來南方若真的有變故,他絕對會在其中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感覺到我的目光,申嘯昆也轉過頭來,對上我的視線,冷冷道:“你看着我幹什麼?”

我想了想,說道:“申嘯昆,你也說,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初我在拒馬河谷留你一命,你都不傷害我,但你爲什麼要劫走我的女兒?”

這是我一直奇怪的事。

在見到離兒之前,我也想弄清楚,畢竟現在我們母女倆都在他的手裡,要怎麼對我們,也只是他一句話的事,我自己是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爲我的離兒打算。

申嘯昆看了我一眼,突然冷笑道:“劫走?”

“……”

“你要搞清楚,老子是救走你的女兒!”

1114.第1113章 後宮女人的鬥爭1228.第1227章 朕這一生,不能負她!1928.第1927章 娘,這不公平!72.第72章 敢對本宮耍心機,你是第一個!102.第102章 裴元灝的死黨643.第643章 裴元修的驚天秘密1730.第1729章 有德者居之?743.第743章 我們倆會仳離?1177.第1176章 誰傳暗書來?916.第915章 我的去路,有人同歸739.第739章 你們睡在一起嗎?411.第411章 你們恐怕有大麻煩2046.第2045章 一切的開始,就是那把匕首嗎1112.第1111章 所謂“專寵”1557.第1556章 一個“吃閒飯”的580.第580章 我要“沉冤得雪”嗎?2393.第2392章 你真的是要害我嗎?1635.第1634章 現在,你解釋吧!920.第919章 她在你身邊,過得好85.第85章 黃爺上山了!703.第703章 霧中的真實2337.第2336章 你的耳朵,好像特別靈?101.第101章 影衛79.第79章 爲什麼,他要南下?1151.第1150章 意想不到的“客人”708.第708章 又是一件“醜聞”565.第565章 成王敗寇 失手830.第829章 行兇 血染天目寺!2353.第2352章 冬雷震震,夏雨雪1944.第1943章 有缺口的,纔是人性啊1829.第1828章 只剩下了我們三個人1075.第1074章 朕有上千種方法,可以讓你305.第305章 揚州,八百里加急!1108.第1107章 同生共死904.第903章 你在欺騙我們!2012.第2011章 我還能在西川混飯吃嗎?1239.第1238章 裴元灝的“乾坤大挪移”2291.第2290章 勝京的事,因顏小姐而起1032.第1031章 竟然,會是他!1785.第1784章 你希望我見她?906.第905章 無聲 潛逃948.第947章 刀光忽閃1405.第1404章 是誰下的毒,你知道嗎?243.第243章 我被跟蹤了!1030.第1029章 臨近京城的意外1299.第1298章 一種奇怪的感覺365.第365章 轟轟烈烈可是對?2096.第2095章 誰到了?133.第133章 西山·紅葉·故人嘆 51548.第1547章 你少在這裡裝好心!758.第758章 “大小姐回城!”1455.第1454章 那個人,走了……1491.第1490章 從我的手裡出西川一步!1375.第1374章 再見劉輕寒2240.第2239章 只有一個安排1153.第1152章 回宮 燭光下的等待318.第318章 冷宮之夜1266.第1265章 謝謝你,騙我啊……915.第914章 但我,已經變了130.第130章 西山·紅葉·故人嘆 2804.第803章 他比他,還不是東西594.第594章 是召烈皇后,像你2351.第2350章 顏輕盈,你把朕難住了1262.第1261章 你,朕只有一個481.第481章 申柔臨盆 血淋淋的味道38.第38章 “先滅我的”1022.第1021章 你要西行,我要北上1140.第1139章 賀禮525.第525章 麗妃的三千寵愛1629.第1628章 那個人,會血洗淮安城2175.第2174章 有我在,不用怕1894.第1893章 他和皇帝,此消彼長272.第272章 嶽青嬰,我想給你幸福1791.第1790章 夜駐景仁宮2151.第2150章 告訴我,你就是他!958.第957章 一件萬民同賀的大事1373.第1372章 有一些人,並不願意易主435.第435章 這一次你是在玩火!392.第392章 (1) 厄運臨身的相見1606.第1605章 江心一晤1153.第1152章 回宮 燭光下的等待1641.第1640章 就是治的這一批人882.第881章 絕境575.第575章 告訴你,我的一個秘密24.第24章 坐冷板凳的滋味2113.第2112章 南振衣的來歷2301.第2300章 我是天生就在馬背上的335.第335章 暗地的對頭,明着的對手2084.第2083章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1188.第1187章 朕,要審審那個人2309.第2308章 要什麼代價呢?963.第962章 一把來自西川的刀975.第974章 是我,殺了長公主!895.第894章 我們一定有一場輸贏245.第245章 薛慕華的血340.第340章 七竅玲瓏心 傾國傾城貌789.第788章 屠舒瀚的決定2405.第2404章 蹉跎半生,才知一世皆空455.第455章 麗妃鬥貴妃 後宮之亂1902.第1901章 城外的敵軍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