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像你們這種玩意,腦袋都掉了,是用什麼控制自己的身體行動的啊!
夏北風無語的看着面前的幾個小孩子,思緒飛到了千里之外。
那小男孩將自己的頭向上拋起,在空中轉了個圈之後又接住,用天真的眼神看着夏北風,繼續脆生生的說道:“叔叔,我們來玩球吧。”
剩下的幾個小孩也各自抓住夏北風的衣角或者褲腿不撒手,全都仰着頭看他,不停地說着“來玩吧來玩吧……”那童音及其尖利,簡直如魔音灌耳。
那小女孩更是乾脆僅僅的抓住夏北風的袖口,晃動着身體,試圖將夏北風拉出房間。
小女孩長的十分可愛,大眼睛水靈靈的,櫻桃小嘴尖下巴,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
如果她不是七竅流血就更好看了。
夏北風嘆了口氣,一手按住那小女孩的腦袋,將自己的袖子用力抽出來,對他們溫和的笑了笑。
“好吧,你們先鬆開,我陪你們玩。”
那小男孩聞言立刻“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同時伸手將自己的頭舉到了夏北風的面前。
與此同時他的臉上也開始漸漸的腐爛。
夏北風一隻手抓過那顆不大的人頭,把它當做籃球一樣在指尖轉了幾圈,然後略微蹲下身,開始來回換手的運球。
把那幾個還有留着腦袋的小孩看的一愣一愣的。
夏北風運了幾次球,又擺了個標準的投籃姿勢。原地起跳,手腕用力,將那小男孩的腦袋扔向了院子裡。
院子裡的傳來了“噗通”一聲,聽着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掉進了水塘裡。
“好啦。”夏北風拍了兩下手,微笑着朝那羣小孩說道:“我要告訴你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要對着你比你們小很對的人叫叔叔。還是說我看着比你們還老嗎?”
那小女孩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還傻乎乎的搖了搖頭。
“嗯,真乖。所以以後記得叫我哥哥。”夏北風依然笑眯眯的朝她點點頭,向後退了兩步,一手搭在門邊上。
“我已經陪你們玩過了,你們現在去把“球”撿回來然後自己玩吧,哥哥要睡覺了,你們不要吵到我就好。”
“哦。”那小女孩有乖巧的點點頭,甜兮兮的叫聲了“哥哥”。
啊,這孩子真乖啊。要不是她已經死了真想抱一抱啊!夏北風在心裡感嘆了一句。
院子中的水池裡忽然有個圓形的東西“嘩啦”一聲破水而出,那東西出水時帶起了一片水花,上面還掛着幾棵水草,就這麼飛快的朝着夏北風飛來。
夏北風手疾眼快的關上了房門,在門縫上貼上了他剛剛畫好的符紙。
房間的門窗上很快傳來了劇烈的震動,震動的同時還傳來了一下下的撞擊悶聲,彷彿是外面有什麼東西正試圖闖進這房間一般。然而那並不算結實的木質門窗卻只是不停地震動,始終沒有損壞的跡象。
夏北風心安理得的整理了一下被褥,就着那雜亂無章的撞擊聲,躺到牀上閉眼準備睡覺。
屋外的聲音持續了十幾分鍾,一下子停住了。過了一會,窗口又傳來了輕輕的叩擊聲。
夏北風本來已經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聽到這聲音又一下子精神起來。
那聲音不算大,卻讓人聽着心裡產生了幾分旖旎的念頭。
聽上去就像是有個年輕的女子正在偷會情郎似的,一邊輕輕的敲擊着窗櫺,一邊焦急地等待着屋裡的人出來應聲。
夏北風披着件衣服走到書桌旁,摸出打火機點亮了蠟燭,又順便點了顆煙。
隨着燭光漸漸的亮起來,正對着書桌的那扇窗戶外,也一點點的映出一個長髮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頭髮挽在一邊,留下了一縷垂在胸前,髮髻上還插着一支鑲着不知是什麼東西,珠珠串串還帶着流蘇的小步搖。單看映在窗戶上的影子,應該是個民國女子的樣子。
“先生你在嗎?”那窗外的女子開口說話了,聲音軟軟的,似乎是江南女子的調子。雖然只是說了短短的一句話,卻讓人覺得骨頭都要酥了。
“嗯。”夏北風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眯着眼睛仔細觀察着窗外那女子的身影。
“剛剛來打擾那個先生的是我的兒子,我已經教訓過他了,希望先生不要見怪。”那女子柔聲的在窗外對夏北風說道,語氣中滿是歉意。
“沒關係。”夏北風爽快的笑了一聲,叼着煙,一手支着下巴看那窗戶紙上透來的一抹倩影,心情似乎很好。
“小孩子調皮一點嘛,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一點兒也不介意。”
“那就好。”那女子似乎是鬆了口氣,擡手拍了拍胸口,又側身一蹲,向夏北風行了個禮“真是打擾先生了。先生您先睡吧,我這就走了。”
話雖如此,那女子卻依舊站在夏北風的窗外,不見要走的跡象。
夏北風衝着那窗戶上的人影吐了一口煙,看那女子似乎有所察覺一般的歪了歪頭,躲開了那漸漸散開的煙霧,心裡產生了一種正在調戲良家婦女的錯覺。
這麼玩好像還挺爽的。他在心裡惡劣的想着。
“你怎麼還不走?”夏北風開口向那女子問道:“你不會也像你兒子一樣忽然把頭摘下來送給我吧。”
“怎麼會?”那女子說着便略微低下了點頭,又一次向夏北風道歉“小兒頑劣,嚇到先生了,我一定會好好訓他一頓,然後帶他來給先生道歉的。”
“道歉倒是不用了,讓他到別處玩,別吵到我睡覺就行。”夏北風邊說邊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窗戶紙對着那女子做了個挑起她下巴的動作。
那女子在窗外輕輕的“啊”了一聲,隨着夏北風的動作慢慢的擡起了頭。
“先生不要欺負我啦。”那女子擡着下巴,略帶委屈的對夏北風說道,接着便伸手在自己面前揮了一下。
夏北風立刻收回手指。
那女子也重新低下了頭,輕輕的笑了一聲。
“先生似乎是不怕我呢,但是這樣做也不太好吧。”
女子說這話時那略帶嗔怪的語氣,再配上江南特有的語調。簡直撩的夏北風心裡癢癢的。
“我確實不怎麼怕你們,但是也不喜歡就是了。”夏北風趴在桌面上觀察着那女子的身影,在心裡想象着她的相貌,想着想着便笑了出來。
“不過,如果是漂亮姑娘的話,我是不介意多聊聊的。”
那女子似乎猶豫了一下,朝着窗戶又湊近了點,輕輕的問道:“那先生你覺得,願意跟我聊聊嗎?”
“嗯……”夏北風拖了個長音,估計着已經吊足了外面那女子的胃口之後,才語氣勉強的說了一句:“你先說着吧,我聽聽。”
“先生真的願意聽我說話嗎?”那女子有點激動地問了一句,又接着說道:“其實先生願意聽我說話我已經很高興了,就不奢求先生能跟我聊天了。”
那女子站在窗外,肩膀小幅度的顫抖了幾下,似乎是抹了一下眼淚,纔開口說道:“我本是蘇州一家布莊的女兒,那時這蔣家的老爺路過我家門口,看上了我,便將我強娶了過來。只因他只有一個女兒,想生個兒子。那幾年他一直在往家裡帶女人,只爲了生兒子。後來他的幾房姨太太都爲他生下了孩子。我還好,生的是兒子,三太太和六太太生的都是女兒,直接就搬到下人的住處去了。”
“哎?等等……”夏北風打斷了那女子的話“雖然我不太理解你們這羣人對兒子的執念,但是爲什麼生了女兒就要搬去下人的地方住,不能接着生嗎?”
“啊……”那女子楞了一下,應該是沒想到夏北風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似乎整隻鬼都懵了。
“老爺說了,第一次生不出兒子,說明她不行,以後也都生不出兒子了。”那女子艱難的向夏北風解釋着“這可是那外國大夫說的呢,應該是對的吧……”
“哪來的外國大夫啊?蒙古來的吧。”夏北風欣賞了一會窗外那女子不知如何回答的焦急姿態,才主動向她問道:“後來呢,這裡發生了什麼?”
那女子聞言如蒙大赫,立刻接着講下去:“後來有一日,大夫人忽然病了。老爺就將在外面讀書的大小姐接了回來,卻沒讓她去看大夫人,而是把她關在屋子裡,跟我們講大小姐害了過人的病,誰也不許去看。我偷偷的去看過幾次,大小姐好着呢,一點兒也沒見病的樣子。大夫人的病卻一直沒好,老爺就決定趁着大夫人還沒死,將大小姐嫁出去沖沖喜。結果大小姐出嫁的半路上不知出了什麼事情,送大小姐去婆家的人一個都沒回來,只有大小姐自己一個人回來了。大小姐一回來就跟瘋了似的,直接跳到池塘裡自盡了。當天夜裡,大夫人也病死了。老爺說要將她們兩個埋到外面去,沒想到大小姐頭七回魂夜居然回來了,將這宅子裡上下幾十口全都給害了。我也就這麼一直待在這裡,不知道多少年了。”
夏北風聽完,想了良久之後才說話:“你們大小姐到底是嫁給了什麼人,你知道嗎?還有你們老爺呢,也死了?”
“老爺將大小姐葬了之後便出門去了,再也沒有回來過……至於大小姐嫁給誰,這個我也不知道。”那女子說完,似乎回憶起什麼,又猶猶豫豫的說道:“聽說對方是打小時候定下來的親事,我是從來沒見過人的。”
“哦……”夏北風略微沉思了一會。
那女子依舊在窗外站着,似乎正凝望着夏北風。既不開口說話,也不離去。
“你能說點別的什麼東西嗎?”夏北風向她問道。
“說點有意思的。”
“不知先生想聽什麼?”
“什麼都行啊,我是想跟漂亮姑娘聊天的,可不是想聽漂亮姑娘是怎麼死的。”夏北風語氣輕快的對那女子說道。
那女子沒說話,她側身倚在窗戶上,通過半透明的窗戶紙上甚至能看到她衣服上繡着的圖案。
是一對兒並蒂蓮。
“聊聊詩詞歌賦,風花雪月啊什麼的行嗎?你多少會一點兒吧。”夏北風邊說邊伸出手,在那女子腰的位置上摸了一下,那女子立刻後撤了一點兒。
“先生高看我了,我並沒有讀過什麼書。連名字都是大小姐教我寫的,想來是不能陪先生聊這些了。”那女子說罷,似乎向某個方向望了一眼,又蹲下身行了個禮。
“今天已經太晚了,就不打擾先生了,我先告辭了。”
鬼故事裡的女鬼不都是飽讀詩書,溫柔嫺靜,能陪着書生徹夜閒聊的嗎?你怎麼就什麼都不知道呢!
夏北風驚訝的望着那女子的背影,覺得自己一口悶氣憋在心頭,不吐不快。
他迅速的扯下窗戶上的符紙,打開窗戶,衝着那女子還未走遠的背影喊了一句:“我說這位夫人,你能不能多讀點書再來男人的窗戶底下找人聊天啊!”
那女子迅速的回過頭,瞪着夏北風。
她的臉上鮮血淋漓,竟然整張臉皮都不知道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