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們在山那邊找到了鬼王墓的入口。馮家壽當時的情況不太好,傷口都發炎了,他本人還發着高燒。他哥本來已經想放棄,說要回去了,沒想到那天晚上睡了一覺之後,馮天壽身上的傷居然都好了。除了腿還有點瘸之外,別的什麼毛病都沒有了。”
“馮家壽好了之後,就堅持要進鬼王墓看看。儘管我們當時都感覺他有點不對勁了,可是誰也沒有說出來,還是跟着他下去了。”
許賀自嘲的笑了一下:“可能是財迷心竅吧,明知道有問題,卻誰也沒提出來。”
“到了鬼王墓裡之後,馮家壽看着就更精神了,一直給我們帶路。我們當年不是從這裡進來的,而是從山的另一邊打洞下來。落地的時候直接就是正廳,馮家壽帶着我們走的路,一路上什麼機關都沒遇到,直接就到了主墓室。”
“然後呢?”沈輕歌眨了眨眼睛:“主墓室裡有什麼東西?”
聽到這裡,她已經多少猜到了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主墓室裡居然有個人……不,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個人。”
當四個人一路風平浪靜的走進主墓室,看到那擺在面前的巨大棺槨時,心中非但沒有一點喜悅,反而產生了一種巨大的恐懼感。
這恐懼不是針對面前那雕着花的青銅棺槨,而是對着一直帶路的馮家壽。
這一路上實在是太過平靜了,平靜的到了一種讓人的心情無法平靜的程度。
就連許勝和許賀這對從來沒下過地底的兄弟倆都感受到了某種不尋常,站在主墓室裡緘口不言,齊刷刷的盯着馮家壽不放。身爲親生哥哥的馮家祿自然更加的激動。
“你不是我弟弟,你到底是什麼人!”馮家祿在看到馮家壽徑直走向棺槨的時候,摸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刀,抵在了馮家壽的後腰上:“我弟弟被你弄到哪兒去了,你給我說清楚,不然的話……”
他將刀子向前伸了伸,感受到了刀刃劃破皮膚的觸感,才充滿威脅意味的冷笑一聲。
馮家壽緩緩地舉起了雙手,望着前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弟弟就在站這裡,我也站在這裡。你可以現在拿刀捅了我,但是他還會不會活着回去,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馮家壽”輕飄飄的說着。
“你他孃的到底是誰!”
“我是誰重要嗎?”馮家壽反問了一句,還沒等馮家祿開口,他便飛快的自問自答了起來:“如果沒有我,你弟弟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我從狼羣嘴下救了他,你該感謝我一次。我幫你們找到墓穴入口,還指點了你們應該怎麼挖盜洞,你該感謝我第二次。我帶你們躲開了所有的機關,守衛,直接到了這裡,你該感謝我第三次。你已經欠我三次了,現在說要跟我動刀子,你不覺得可笑嗎?”
馮家祿愣住了,他原本以爲對方會狡辯一下,沒想到他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儘管心裡十分氣憤,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其實不無道理。
細想想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可他卻說不出來具體哪裡不太對。
“而且。”
“馮家壽”再一次開口說道:“你們想來這裡找寶貝,我帶你們來了。我還可以告訴你們,這座墓裡最值錢的東西就在這棺材裡。你們只要幫我把棺材打開。我只要一樣東西,剩下的你們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你們拿不了我還可以幫你們帶出去。等到出去了之後我還可以保證你弟弟活蹦亂跳的,連腿傷都能復原。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這對你們來說應該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何樂而不爲呢?”
“我連你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憑什麼相信你!”馮家祿繼續用到抵着自己弟弟的後腰,厲聲說道:“不關你是什麼東西,現在立刻給我從我弟弟身上滾下來,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話雖如此,他說話的語氣卻帶着點急切的顫抖,臉上那兇狠的表情也似乎有些動搖。
他已經有點被說動了。
“你的手在抖。”
“馮家壽”放下了雙手,慢悠悠的說道:“你拒絕不了我的條件的,爲什麼不把刀放下,好好地跟我合作呢?”
見身後人半晌沒有迴應,“馮家壽”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這樣吧,我再給你們加個條件。”他伸手在半空中打了個響指,同時說道:“你看這樣行嗎?你們如果不答應我的話,就沒法活着出去了。”
隨着他響指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墓室中,許勝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捂着脖子痛苦的抽搐了起來。
他的脖子上浮現出了幾道清晰的指印,就彷彿有人正在掐着他的脖子一般,皮肉都深深的陷了下去,甚至能聽到“咯咯”的骨骼聲。
然而卻看不到他身邊有任何一個人影。
“怎麼樣?”
“馮家壽”欠揍的笑了兩聲,得意洋洋的說道:“即使這樣的話,還要拒絕我的合作嗎?”
“我答應你!”許賀緊張的看着地上的許勝,大聲衝着馮家壽喊道:“快放開我哥!”
馮家壽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馮家祿,等待着他的回答。
許賀也將哀求的目光投向了馮家祿。
馮家祿盯着地上臉色變得青紫的許勝,沉思了良久。直到許勝已經開始翻着白眼吐舌頭了,他才放下了刀。
“好,你說吧,這玩意怎麼開。”
許勝脖子上的指痕瞬間消失了。
“馮家壽”笑了一下,轉過身去,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怎麼開,我知道這裡的每一條路,就是不知道這東西應該怎麼開。所以這就是我要你幫忙的地方。”
許勝緩過了氣,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驚恐的看着墓室中的某個角落,磕磕巴巴的說道:“有,有鬼。”
“她不會再把你怎麼樣了。”“馮家壽”走過去,拉起了許勝,湊在他耳邊小聲的說道:“除非你還在打什麼別的鬼主意。”
許勝驚恐的抽回了自己的手,遠離了馮家壽的身邊。
“怎麼樣?我親愛的哥哥。”“馮家壽”油腔滑調的對馮家祿喊道:“想好應該怎麼辦了嗎?”
“這東西我一個人應該弄不來。”馮家祿認命一般的嘆了口氣,走近了棺槨:“還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什麼機關。本來看着就挺重了,要是有機關的話可能會更難辦。”
“不會有的。”“馮家壽”笑着搖搖頭:“這墓主人膽子大得很,一直就不覺得會有盜墓賊來光顧他的臥室,所以根本沒留機關,你只要負責把蓋子打開就行了。”
“說得到輕巧。既然這麼容易,你又這麼厲害,又爲什麼一定要我們幫忙?”
“因爲我是不能碰它的。”“馮家壽說着伸出手摸了一把棺槨的表面。
一陣細碎的電流聲從棺槨和馮家壽的手接觸的地方傳來,一晃而過的細小電流一瞬間晃得幾個人的臉色煞白。
馮家壽收回自己的手,給馮家祿看了一眼。
他的手上一片焦黑,就像是被什麼點過了一般。
“就是這樣,這墓裡的機關其實大部分都不是防人的,而是防着別的東西……比如說我。”馮家壽伸長雙臂,轉頭面對着其餘的三個人:“所以就交給你們了。慢慢來,我不着急。也不用覺得心疼,只要能把它打開,你把它砸了都沒問題。”
馮家祿伸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面前的棺槨,果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金屬那冰冷的觸感從他的指尖直接傳到了他的心臟,凍得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馮家祿收回手,看到自己的手指與棺槨接觸的地方已經一片青紫:“這麼涼,應該怨氣不小吧。裡面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是什麼人你不用管。”馮家壽衝着他笑了一下,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低聲的說道:“你放心吧,那傢伙已經不在這裡了。只要把棺材打開了,你看不順眼的那兩個家,我也可以幫你處理掉。畢竟我們是兄弟嘛,什麼時候我都是要爲你着想的,你說對不對?”
他說完這話,順手整理了一下馮家祿凌亂的衣領,衝着他隱秘的眨了眨眼睛。
“裡面也就是有兩條小長蟲,算不上什麼玩意。”馮家壽若有所指的大聲喊道:“有我在這,你們擔心什麼?”
馮家祿回頭看了一眼躲在角落裡,有些畏懼的看着他們的許家兄弟倆,一咬牙,點頭同意了面前這個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的“弟弟”。
姓許的兩個人明顯已經不信任他了,不管最後能不能在這裡找到東西,最後三人之間怕是都免不了一場惡鬥。與其自己一個人和他們兩個人鬥,還不如先動手處理掉這兩個麻煩。
至於眼前的怪物,雖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但是終歸還是個怪物……
他在心裡盤算了一番,縮在衣袖裡的手捏緊了手心裡一塊尖銳的金屬護身符,心裡有了些底氣。
那護身符是他們的師父傳給他們兩人的,跟它一起的還有一把能對付糉子的匕首。刀原本是傳給馮家壽的,昨天他高燒。爲了防身,馮家祿直接把匕首借來用了。
這兩樣東西在這麼多年裡沒少救他們兄弟二人的命,好用得很。如果一會面前的怪物變卦了,就直接捅它一刀,不管他是什麼東西,估計都折騰不出什麼幺蛾子來了。
他這麼想着,便摸出一把小刀,伸向了棺槨的縫隙中。
那巨大的棺槨也不知道在這地下已經經歷了多少年,儘管青銅的表面沒有一點鏽跡,但那道縫隙卻已經閉合了。
棺槨的上下兩部分緊緊的貼在一起,他費了好大得勁,纔將刀刃插進了一點兒。
“這東西太緊了,你們兩個過來幫個忙。”馮家祿回頭衝着許家兩兄弟招了招手,摸了一把頭頂的汗水:“我先把縫劃開,一會我們三個一起推開它。”
說完這話,他便重新低下頭,吃力的挪動着刀刃,試圖將棺槨的上下分來。
許勝和許賀對視了一眼,磨磨蹭蹭的站了起來,向馮家祿的站着的位置走去。
馮家壽抱着手臂,靠在牆邊,看着他們兩人不情願的身影,向馮家祿傳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那棺槨的蓋子是真的很重,三個人用盡了吃奶的勁,也只是堪堪將它推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馮家祿在聽到金屬摩擦的聲音時,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心道幸好這玩意還是挪得動的。
然而就在他們暫停喘口氣的當口,那道剛剛被他們推開的縫隙竟自己飛快的合上了。
馮家祿的手一直搭在棺槨的蓋子上,在縫隙合上的一瞬間,他毫不意外的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頂着他們三人的力氣將蓋子推了回來。
幾人嚇了一跳,再去推動它的時候,蓋子已經紋絲不動了。
就彷彿有個看不見的人,正站在他們的對面,隔着這巨大的棺槨,和他們對抗着力氣。
而且對方還輕而易舉的完勝了。
“這怎麼辦?”馮家祿回頭向馮家壽詢問道:“這這這……那邊是什麼東西……你不是說這裡已經沒人了嗎?”
他說完這話,才猛地反應過來馮家壽之前那句話的意思。
這裡現在已經沒人了,那就是說之前是有人的。
現在這種情況,難道是對方已經回來了?
“別擔心。”馮家壽冷笑了一聲:“不過是一個躲在暗處裝神弄鬼的小人而已,不用把他當回事。”
你讓我們不把它當回事,你倒是去把它收拾了啊,現在這樣我們還怎麼開棺材?
不,應該說還怎麼敢開棺材?
馮家祿瞥了一眼身邊那兩個坐在地上的男人,只覺得心裡一陣悲哀。
“就這個膽子也敢出來挖墳?要是真的見到了什麼東西,你們兩個連跑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拖過去吃了。”
馮家祿冷笑着對身邊的兩個人說道。
話雖如此,他自己的腿卻有些發軟。如果不是用手扶着面前的棺槨,怕是他也要跟那兩個人一樣,坐在地上瑟瑟發抖了。
有的時候,那種看着就很兇悍的怪物反而能激發出人心裡的那股勁,讓人產生一種“不就是個怪物嗎,大不了就是個死,還不如拼一把”的血性。可他們現在面對着的是一個看不見摸不着的敵人,就算是想拼,他都不知道應該從何下手。
馮家壽看起來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慢悠悠的走到了三人對面,面對着空氣,冷哼了一聲。
“你現在還在這裡做什麼,你主子已經不在了,你還能翻出什麼水花來不成?”他一邊說着,一邊伸出了手,向自己面前伸去:“還不如明智點,跟着我混算了。等到我拿到了東西,說不定看着你懂事,還能分給你點好處。”
他將手伸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動作。
就好像被人施了什麼定身的法術一般,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連眼睛都無法轉動一下。
馮家祿眼尖的看到,他進來時擺在角落裡的蠟燭,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便直接熄滅了。
等他再次將注意力轉回到棺槨對面的時候,原本空無一物的金屬棺槨上,出現了一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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