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雲思緒翻轉之快,可稱當世之冠,商震閒的那些想法,都自他腦海裡一一閃過,他再次向着商震閒行了一禮,道:“大長老請賜招!”
說實話,在這世間不怕死的人很多,但就這般甘願將自己的生死放到別人手上的不多。他看向風凌雲,眼中有讚賞之色閃過,道:“你當真不怕死?”
風凌雲搖頭道:“若是能活着,沒有其他緣故,誰又想死?但是您是輕雨的父親,我相信您!”
商震閒聞言,心下倒是暗暗慚愧,他道:“好,今日我就成全你!接招!”
商震閒的衣袖陡然鼓起,雙掌隱隱發光,其間蘊含着的力道,風凌雲遠遠都感覺到了。但他風凌雲也不是紙糊的,體內真氣運轉,分合之間,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穴竅之內,真氣都極爲充盈。
商震閒向前一步,雙掌擊在風凌雲的胸膛之上,在這時,體內分開的真氣陡然間又聚合在一起,向着胸膛處聚攏。商震閒的勁力吐出,只覺得像是擊在一塊鋼鐵上一般。當下他心中駭然至極,真力調轉,往雙掌灌注,直向風凌雲體內浸去。
風凌雲體內的真氣再轉,自經脈中分流,將化掉商震閒的勁力的同時,又將其反彈回去。商震閒只覺得一股山崩海嘯般的力道自雙掌傳來,整個人頓時蹬蹬退去幾步。他再也掩飾不住心中震駭,道:“好啊,以你這一身修爲,老朽我真是自取其辱了!”
風凌雲聞言一怔,心下頓時七上八下的,要是商震閒對他態度依舊強硬,他倒是不害怕,可是這般說的話,他倒是有些心虛。
商震閒這個年紀的人早已將紅塵閱遍,何人心性如何,他雖然不敢說是一眼能看透,但至少通過一些手段之後能夠準確知曉。他見風凌雲神色,便是猜到他的一些心思,當下笑道:“好呀,看來你的確是很在乎輕雨的!”
“大長您?”風凌雲這時思緒已亂,倒是一下子判斷不出商震閒在想什麼了。
商震閒哼道:“還叫大長老啊?”
風凌雲聞言,先是一怔,而後便轉爲大喜,跪在地拜倒:“岳丈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商震閒將風凌雲給扶起來,連續叫道:“好!好!好!”此時他心裡也是想到:“看來末楓對他的看法是偏激了些,不過這也是純屬正常,畢竟他們之間有過節!”
商輕雨在外面等了許久,見風凌雲遲遲不出去,心中極是擔心,當下不理會那些守門的侍衛,直接將其撂翻之後便跑進了大殿。但她這時卻是見到風凌雲與商震閒在談話,頓時喜道:“爹爹,凌雲!”
商震閒臉色一黑,道:“你進來做什麼?”
“我······”商輕雨看了風凌雲一眼,只覺得臉皮發燙,不由低下頭去。
“不知輕重,成何體統?如何能擔起沉浮宮的大任?”商震閒厲聲道。
商輕雨噘嘴道:“我纔不想做那什麼宮主呢!”
“胡鬧!”商震閒的火氣比剛纔還大。
風凌雲這時倒是處在了尷尬地位,卻在這時,外面傳來玉流蘇的聲音:“你們這是?”
那些人此刻都躺在地上,沒有一個站得起來的,其中一個道:“稟宮主,是冬使大人她······”
這人不說完,玉流蘇便已經知道結果,當下她也是有些無奈,商輕雨自小到大,在宮裡都是極爲驕橫的。若是做了宮主還是如此,何以服衆?
商震閒與商輕雨三人一齊走了出來,商震閒向着玉流蘇行了一禮,道:“宮主前來,老朽有失遠迎,見諒!”
玉流蘇擺手道:“你我這麼多年的好友了,何必這般多禮?”
商輕雨這時低着頭站在風凌雲的後面,她知道今日事態恐怕是有些嚴重了。商震閒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侍衛,臉色有些難看:“還不站出來?”
商輕雨拉了拉風凌雲的衣袖,風凌雲不由乾咳一聲,道:“這個,輕雨她也不是故意的,您看······”
“你不用多說,今日誰求情都沒有用!”風凌雲還沒說完,商震閒便黑着臉道。
商輕雨知道如何都躲不過去了,才站到前面來,在這時,她又眼巴巴的看向玉流蘇。這些年來,要不是有玉流蘇護着,這刑罰殿內的刑具,不知道都有多少樣上身了。但時下商輕雨即將繼位宮主之位,若是再繼續護着她到底好不好呢?玉流蘇一下子卻又猶豫了。
“毆打刑罰殿守衛,杖三十!”商震閒厲聲道。
風凌雲面色一變,道:“可不可以讓我來替她受罰?我皮粗肉厚的不礙事的!”
“不可以!”商輕雨這時站出來了,她可是不願意看到風凌雲爲她受罰的。
商震閒道:“這裡是刑罰殿,豈可兒戲?”
商輕雨點頭:“不錯,況且一人做事一人當!”
“可是你······”風凌雲頓時急了。玉流蘇露出無奈神色,說實話,不要說風凌雲,就算是她看着商輕雨挨三十棍,她也會心疼,當下道:“好了,輕雨今日的懲罰就先記着,若是以後再犯,加倍重罰!”
玉流蘇發話,誰人還敢罰商輕雨。商震閒更是無奈,這樣的話玉流蘇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
商輕雨這時跑到玉流蘇的身旁,抱着她手臂,嘻嘻笑道:“我向師父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玉流蘇只是輕聲一笑,她真的不敢相信商輕雨的保證。商輕雨見狀,當下便道:“我說的是真的,以後絕對不會了!”
風凌雲笑道:“輕雨向來一言九鼎,她說過的就能做到!”
商震閒聞言卻是一怔,但這時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玉流蘇道:“好了,大長老,今日是喜事,本宮讓凌兒前來,是向你說他與輕雨的事的,不知道這臭小子可有把正事給辦妥了?”
商震閒聞言,卻是露出疑惑之色,風凌雲道:“孃親放心,孩兒做事向來知道輕重的!”
商震閒腦海中頓時嗡嗡作響,他看向風凌雲,道:“你是?”
玉流蘇點頭,嘆息一聲,道:“他就是本宮找了多年的兒子!”
在沒有見到風凌雲之前,他還想着能不能趁着這機會將風凌雲給殺了,如今想起開始時的動機,心裡暗暗捏了把汗。
玉流蘇笑道:“不知道我的凌兒還入得大長老的法眼?”
商震閒笑道:“凌雲卻是是人中龍鳳,輕雨跟着他,老朽也放心了!”
玉流蘇點頭道:“好,自今日起,咱們可就是親家了,這個日子值得慶祝,咱們就好好的喝上兩杯!”
商震閒點頭道:“一切都聽宮主的!”
風凌雲也是鬆了口氣,走到今天,他與商輕雨終於得到長輩的同意,他們終於能夠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風雅軒內,秋末楓雙手按在圓桌之上,他眼中的殺意幾乎凝實,若是可以,此時他真的想怒吼一聲,發泄心中所有的屈辱與不甘。爲什麼會這樣?他還想借着商震閒的手,將風凌雲給殺了,就算是不能殺了風凌雲,至少也要將他重傷。
“爲什麼會這樣?”秋末楓的聲音中透着無盡的怨恨,他整個人都亂了。
“不行,我得剋制自己,忍耐,再忍耐,這麼多年走來,我何種屈辱沒有受過?何種不甘沒有過?不過這種日子就快要結束了,玉流蘇,商震閒,你們給予我的屈辱,我一定會加倍奉還的!”秋末楓儘量保持平靜,可是他的雙手已經深深的陷入圓桌,上面印着他的手印,看上去有些猙獰的味道。
“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應該做到真正的無情,你看那虛無縹緲的天道,不就正是因爲其無情,纔可以主宰世間萬物嗎?”萬正自後面的房間走出,說道。
“我畢竟是人,輕雨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一切都是因爲風凌雲!”秋末楓渾身再次釋放出可怕的殺機,氣勁瀰漫,連萬正一不小心,都被彈出去幾步。
“待天下在手,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萬正又道。
秋末楓探起頭來,苦澀一笑,道:“可是商輕雨卻是隻有一個!”
萬正冷哼一聲,道:“看來這些年來,你還是沒有將這世情給徹底看透!”
秋末楓這時神色一冷,忽地擡起頭來,淡淡道:“你不過是一條狗而已,有何資格在這裡教訓我,記住你的身份!”
“你······”萬正身子忽地一顫,他很想說,我是你的父親,可是他如何敢說?爲了天下,爲了謀奪沉浮宮的大權。他可以忍心將不到四歲的兒子放在街上,任其捱餓不管,讓他被沉浮宮的人撿到。爲了天下,爲了權力,他可以算計自己的親弟弟,是啊,他又有什麼資格教訓別人?他又有何臉面與自己的兒子相認?
秋末楓道:“我自小便被父母拋棄,是天尊將我撿回來的,是師父將我養大的。你說的的不錯,從這一天開始,除卻他們兩人,我要做一個無情的人,要做一個讓天下人都膽寒的人!”
萬正聞言,只覺得眼眶微微發熱,到這時候,他又還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