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雲同李祺退到屋檐之下,李善長怕適才那一幕重演,便留下十幾個人保護他們。此時此刻,他們算是最弱的了。忽地,風凌雲眉頭一皺,李祺這時看向圍牆的那裡,道:“有大批人馬正往這邊趕來!”
原來兩人雖然是站在屋檐之下,但是卻在離圍牆不遠處,外面傳來的馬蹄聲有如奔雷。不要說是他們,就算是正在進行大戰的李善長,也是覺察到了。
駿馬的嘶鳴聲傳來,李府的大門頓時被撞爛,只見無數的黑衣人就像是決堤的河水一般涌進。
兩方人馬各自拼了一計,便是分離開來。李善長、李晚晴、陸羽同李府的人站到一處。到了這時,李善長知道今晚的事很難善了,他平身學慣儒、法、兵三家,掙得一個當世蕭何的名聲,如今卻是被這名聲所累,他不知道是該悲還是喜。
韓山童心中也是生出疑惑:“這些黑衣人不像是他們的人,難道有人要做漁翁?”正胡思亂想之際,只見李府的大門外,一個青衣公子牽着一個少女走了進來。
風凌雲見到這兩人時,一顆心差點跳出了來,因爲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秋末楓和商輕雨。
韓山童見到這兩人時,臉上才露出了笑容,他上前行禮道:“原來是使者駕到!”
秋末楓還沒開口,商輕雨便是道:“我們不來,你能處理得了麼?”
韓山童是一宗之主,但他在沉浮宮內的地位,卻是在商輕雨之下,他心裡雖然憋屈,但還是得笑臉相迎,他道:“屬下等慚愧!”
秋末楓這時走到李善長面前,道:“今日李公大壽,秋某來得匆忙,沒有備禮,還請李公見諒!”
李善長淡淡道:“閣下的禮我已經收到了!”
秋末楓明白李善長的意思,他也不在意,淡淡一笑,道:“李公雄才偉略,卻是屈居於這小小定遠,在下認爲,這實在是不公,所以派了這幾個屬下過來請李公一同商量大事,若是這些個奴才有什麼得罪您的地方,您只管說出來,我定嚴懲不貸!”
李善長道:“閣下話語,令李某受寵若驚,只是李某一個山間野夫,哪有什麼資格與閣下商量什麼大事?”
“李公有當世蕭何之稱,又何必過謙呢?”秋末楓並沒有李善長的拒絕而生氣,因爲他知道,只有說服李善長,才能真正的得到此人。
李善長道:“那隻不過是江湖人開的一個玩笑罷了,當不得真!”
秋末楓道:“大元殘暴不仁,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李公身懷不世之才,但卻沒有任一官半職,足以證明李公是高潔之人。”
秋末楓見李善長沉默不語,繼續道:“不瞞李公,我等皆是沉浮宮之人。自古以來,我沉浮宮以救黎民於水火,解百姓於倒懸爲己任。而李公學貫古今,有兼濟天下,匡扶蒼生之才,若是就此埋沒,李公就不覺得可惜嗎?”
秋末楓見很難說動李善長,便索性說出自己的身份來歷,這樣子也是爲了讓李善長知道,今日要麼死,要麼降。
李善長又怎會不知道秋末楓的想法?到了這時,李府上下上百人的性命,均是在自己的一念之間。這些年來,他苦研經史子集,集三家所長於一身,他心中的確是有鴻鵠之志。只是他也能看得出,韓山童此人絕非明主,加之又被沉浮宮掌控,所以從一開始,他的態度極其堅決,因爲他知道,跟着這個人,他的志向是不可能實現的。再者,就算是他勉強能助此人完成大業,這人也絕對不會是像是他向外宣傳的那樣,明王降世,造福民生。
“難道真的要投降了嗎?”李善長心有不甘,可是若不答應,自己都是能逃走,但李府上下百餘條人命,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他李善長能狠下這個心腸嗎?此時他心裡極其矛盾,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從門外再次走進一批人。這些人看上有些狼狽,有幾人還是受了重傷的。帶頭的是一個胖子,一個大鐵錘扛在肩上,臉色有些蒼白,他漆黑如刷的濃眉擠在一起,一雙銅鈴般大眼中,帶着無邊怒氣。在他的後面,有四人擡着一個擔架,誰都能看到,上面躺着的是一個死人。
青面虎看到這些來人,頓時一驚,看到躺在擔架上的死人,臉色劇變,他跑了過來,叫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扛着大鐵錘的胖子自然就是震山虎。在風凌雲殺了獠牙虎之後,便是下定決心要殺風凌雲和李祺二人。但這二人只有十歲多一點,可是卻非等閒之輩。不僅逃脫震山虎的圍殺,還帶着震山虎在林子中兜圈子,之後兩人便是避開震山虎的追擊,回到李府。
震山虎將林子給搜遍了,只差掘地三尺,但就是不見這二人下落。天色漸晚,到了他同黑心虎等人約定在李府見面的時間。他突然醒悟,這兩個小子狡猾如狐,說不定已經回到李府了,所以才往這裡趕來。
獨山五虎向來重義,震山虎聽到青面虎的質問,眼中淚水滾落,頓時嚎啕大哭起來:“是我沒有保護好四哥,你打我吧二哥!”
青面虎拍了拍震山虎那厚實的肩膀,終是嘆了口氣,到此時,李善長已經陷入沉默之中,若是他答應輔佐明王,那他們就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震山虎擦掉臉上的眼淚,他的目光向李善長那裡一掃,眼中殺氣迸發,叫道:“就是那個小子,是他們殺了四哥!”此時他顧不得其他的,拖着大鐵錘,直奔風凌雲等人而去。
李善長這時已經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心中道:“死則死矣,我定不可做那無骨無節之徒。就算是這李府上下,也不會怨我半句的吧?”
在這時,震山虎的大鐵錘已經到了李善長的面前,李善長冷哼一聲,一掌拍出,盪開震山虎的大鐵錘。同時身子像是大鳥一般於空中一個盤旋,直接攻向秋末楓。
震山虎被李善長那一掌給震飛出去五六丈。五虎連忙將其扶起,退到一旁。而秋末楓卻是微微嘆息一聲,他知道今日是不可能說服李善長的了。既然不能爲自己所用,那就毀了吧。只見他眼中殺機一閃,正準備對李善長下殺手時,身子卻是突然一冷,只是以左掌運足三分力氣,與李善長對了一掌。
李善長滕旋於空中,居高臨下,佔盡天時地利,平身功力也是使了出來。但是在秋末楓出手的那一剎那,他只覺得全身運行的真氣突地一滯,隨後便是被一股寒氣浸體,之後便是全身氣血翻涌,以後鮮血噴出,身子就像是斷線的風箏一般後退而去。
李晚晴臉色劇變,叫道:“父親!”李善長身子着地,蹬蹬退後十幾步才停下來,之後便是微微擺手,表示自己沒事。李祺站在風凌雲旁邊,看得兩眼發紅,可恨自己沒有力量爲父親而戰。
李善長運轉“無相功”,幾個周天之後才感覺道到氣順,但是五臟六腑還是受了傷,經脈也是受到損害。他驚奇的是,秋末楓爲何將部分功力撤回?因爲在他臨近秋末楓的那一剎那,他能清晰的感覺到秋末楓那凝實的殺機。
李善長看向秋末楓,此時秋末楓卻是看向邊上一幢房子的屋頂。在那屋頂之上,只見一個白鬚白髮的道士手持拂塵,被背長劍。清風吹拂,將他一身道袍吹得獵獵作響,但是白鬚卻是自然下垂,白髮也無絲毫凌亂。風凌雲一眼就認出了這老道士,因爲這道士不是別人,正是雲華真人。
秋末楓神色頗是凝重,在他的記憶裡,能給他如此壓力的人,在沉浮宮中,唯有宮主一人爾!其他的長老雖然也厲害,但是不會給他如此壓力。他運足內勁,道:“閣下是誰!”聲音傳出,四下空間均是在傳蕩“閣下是誰”。風凌雲同李祺本來就受傷頗重,這聲音卻又刁鑽古怪,朝着人的耳朵裡鑽,堵也堵不住,兩人均是臉色慘白,險些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