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濠州城,朱重八不禁唏噓一聲,當日進城之時,只有他一人。如今出城,差別也沒有多少,只是意義卻不同了。濠州離定遠只有幾日路程,朱重八打算先回鍾離,那個生他養他,同樣令他痛苦一生的地方。
走了一日多,這日正午,因天氣炎熱,幾人便打算歇息一會再走。此處離鍾離約莫只有一日不到的路程,道路兩旁是茂密的樹林。幾人因藝高膽大,卻是不懼強人出沒。再者這次出來,他們身上又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是以連看都不看一下四周,幾人便坐在一棵大樹下乘涼。
“這六月的天,還真是熱啊!”郭興半露着胸膛,皮膚呈小麥色,雙臂在動時,但見肌肉豐實,頗有力道。
風凌雲道:“熱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要是這時有點酒喝,那纔是解渴呢!”郭興又道。
郭興剛話比,從道路的另一端頓時傳來聲音:“賣酒了,上好的竹葉青,剛剛出窖的!”
郭英頓時大笑道:“這還真是缺什麼就來什麼!”
湯和道:“是啊,這還真是及時!”
風凌雲四下瞧了一下,但見林木蔥鬱,地勢起伏,容易藏人,他不由微微點頭。朱元璋問道:“有什麼發現麼?”
風凌雲笑道:“怕什麼,我等幾人就算是賣了也不值幾個錢的!”
幾人聽了,都是一笑,在這時,只見一中年漢子挑着兩桶酒,正朝着衆人這邊走來。
“幾位,買些酒吃不?”這漢子烈日之下挑着兩大桶酒不行,臉上卻是沒丁點汗珠。風凌雲同朱元璋相視一眼,均是閃過異色。湯和這時道:“你這酒當真是竹葉青?”
那漢子道:“假一換十!”
竹葉青酒乃是一種以優質汾酒爲底酒,保留竹葉的特色,再加紫檀、當歸、零香等十餘種名貴中藥材以及雪花白糖等配置而成。具有舒肝益脾、活血補血等作用。此時當炎夏,別說是這等好酒,就算是平常白酒或是清水,也都是解渴良物。但不對勁的是,這漢子竟然是桶來裝酒,且此酒並非產於此地,此漢子卻說是產於此地,這令得湯和早就生疑。
湯和走到漢子身旁,仔細敲了一下兩桶酒,酒味清香,顏色似竹葉,且隱隱間還有少許當歸、零香等藥材味道。他心中卻又道:“對啊,這酒雖然不是上等竹葉青,可是這味道沒錯,難道是我多疑了麼?”
湯和這時又道:“賣酒的,你這竹葉青怎麼賣?”
漢子露出笑容,一口大黃牙極爲顯眼:“三貫錢一斤,不二價!”
郭興道:“你這酒再好,也不用這麼貴吧?”
漢子應道:“閣下也知道我這酒好,也當知道這酒賣得不貴!”
郭興曉得一小罈子竹葉青,那也是好幾兩銀子,這漢子以斤論賣,確實不貴。郭英這時站起身來,道:“你這酒不是竹葉青!”
那漢子聞言,臉色頓時微微一變,道:“閣下說笑了,我這酒雖然比不上上好的竹葉青,但確確實實是竹葉青!”
郭英道:“首先,你這底酒不是汾酒!”
那漢子強笑道:“這位兄臺真會說笑話!”
郭英笑道:“你又露陷了,閣下一口江湖人的說話語氣,如何是賣酒的漢子?”
那漢子這時臉色劇變,雙手掄動,兩桶酒頓時轉了起來,向着郭英掃去。郭英馬步一沉,雙拳砸出,裝酒的桶頓時被他打出兩個窟窿,酒水頓時流了出來,酒香瀰漫整個林子。風凌雲面色突地嚴肅起來,叫道:“捂住鼻子!”
衆人聞言,均是捂住鼻子,那漢子卻是笑道:“捂住也沒用,我這‘迷魂香’無孔不入,除非你能閉氣!”
風凌雲這時只覺雙眼有些昏花,“八道真解”自然運轉,八道真氣如八條猛龍一般自奇經八脈而動,行至十二正脈,沿着督脈自百會穴,靈臺頓時一清,之後八道真氣兩兩會和,就像是一把剪刀一般,自周身穴竅流轉,那吸進去的“迷魂香”頓時便被他逼出體外。
只是朱元璋幾人卻是不同了,幾個呼吸間,郭英、郭興兩兄弟便已經軟到在在地。朱元璋與湯和靠着一棵大樹,行動不得。那漢子不禁一聲大笑:“已經得手,各位兄弟出來吧!”
經他一叫,林間頓時奔出數十漢子,均是得意不已。那漢子對這其中一人抱拳道:“大當家的,屬下幸不辱命!”
風凌雲向那人瞧去,只見他約莫四十左右,身材中等,身着甲冑,使雙刀,只聽他道:“這次從懷遠過來,沒想到第一票就得手了,各位兄弟快去撿了財物,我們這就立刻趕回寨子,喝慶功酒!”
那漢子笑道:“大當家的,這一次咱們得手了,回去看那個常遇春怎麼說!”
大當家的道:“遇春兄弟只是覺得這條道上沒什麼肥羊,平日裡建議我等只劫財不害命這是沒錯的!”
那漢子聞言,不由低下頭去,心中想到:“不害命?那瘋子發瘋的時候,殺的人還少麼?”想到那人瘋魔之之狀,不禁暗暗流汗。
風凌雲這時突地開口道:“閣下確實高明,爲了不讓我等發現這酒是下了**的酒,便混入幾種釀製竹葉青的藥材。只是啊,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衆人因爲興奮,沒注意到風凌雲一直站着,卻沒有倒下。此時風凌雲發出聲音,才緩過神來,而後均是色變,心想:“此人爲何還站着?”
風凌雲嘴角掀起一抹溫和笑意,道:“怎麼?諸位是不是在想爲何沒有被迷倒?”
那大當家的面色變幻幾次,叫道:“殺了他們!”
風凌雲先前聽說這些人只劫財,不害命,心中對其還有些想法。此時他聽到這當家的命令,神色忽地一冷,掃了衆人一眼,冷哼道:“不想死的趕快滾!”
那大當家的冷笑一聲:“你一個人便想對付我們幾十人?看你的樣子不像!”
衆人先前本是被風凌雲氣勢所懾,此時聽到自家當家言語,心中害怕頓除。他們本是過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如何會怕死?是以都拼命向着風凌雲撲來。風凌雲身子飄動,如虎入羊羣,撲上來的衆人或是被風凌雲撞到,或是被風凌雲的掌力給擊中。不到片刻功夫,均是躺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在這時,那大當家的雙刀揮動,向風凌雲砍來。風凌雲右手探出,拍在一把刀的刀面,盪開來刀。身子向前一傾,抓向大當家的另一隻手臂。大當家的面色不由一變,向後退去。風凌雲一口真氣用盡,停頓一下,忽地躍起,雙腿同時而動,掃向那大當家的頭部。那大當家的還沒站穩身子,便被風凌雲個掃中,頓時被摔了出去,砸在地上,雙刀頓時脫手,掉在地上。
風凌雲向着那大當家的走去,面色冰冷。大當家的這時真的害怕了,他心中想到:“他若是痛快給我一掌那也就罷了,可是若······”想到這裡,他不敢再往下想去。
卻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一陣陣馬蹄聲。這馬蹄聲像是重鼓一般,咚咚發響,令人心跳加速。風凌雲面對過像伽璘那樣的絕世高手,卻都沒此時這般覺得危險。並不是說這人的武功比伽璘還要高,只是那種凌厲氣勢與殺意太過恐怖,影響了他的精神意志。此時他不敢回過頭去看,因爲只要他一轉身,心神便會有波動,這後面來人便可捕捉到他的那丁點破綻,從而要了他的性命。
風凌雲靈機突地一閃,向着那大當家的繼續走去。那馬蹄聲忽然消失,只見一人凌空而起,長矛刺出,直取風凌雲後腦勺。風凌雲知道這人在乎這位大當家的,因此只有這樣,那人才出手救人,這種無形的氣場節律纔會被打破,他纔有機會出手。此時他雖然背對着這人,但卻不害怕。
只見他身子向前微微一傾,猛地翻轉過來。真氣自涌泉穴滋生,拔地而起,與那人空中對峙。此時,他纔看清這人。這人約莫二十四五歲左右,身高比風凌雲還要高上些許,雙臂極長,面色冷如冰山。給人以卓爾不凡,偉岸奇崛之感。
風凌雲暗暗一驚:“好濃烈的殺氣!”
這人長矛再次刺出,直取風凌雲面門,風凌雲不敢硬接,身子急速向後退去,待臨近一棵大樹時,手臂探出,拍在樹幹之上,身子借力,向着上方再升起丈餘。那人雙腿踢在樹幹之上,卻是向上蹦起,後來居上,長矛刺下,風凌雲只覺得面部生痛。在這時,風凌雲已經到了生死危機時候,他知道繼續避下去,自己便是隻有死路一條。當此之際,玄功一轉,使一招“千斤墜”,身子陡然墜下,馬步微沉,雙掌向上一番,畢生功力均是注在雙掌之上,猛然推出。
那人的長矛受到風凌雲的掌力阻擊,頓時彎作圓弧一般。那人卻是面色不變,接着風凌雲的掌力,身子突地翻轉,於空中幾個翻騰,倒立刺下,長矛待着凌厲狂風,向風凌雲的百會穴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