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世事變幻誰能控(三)

伽璘不再答話,手中轉動的念珠停下。雙手合十,佛門密宗功法運轉,全身身上隱見金光,仿若一尊金佛,**而神聖。

黑衣人不敢大意,此時只見他左腳慢慢側移開,與肩齊平,雙手呈某種節奏而。伽璘玄功運轉時,四下彷彿變成了一湖不動之死水。而黑衣人這簡單的划動,卻像是一葉扁舟行於湖水之上,船槳划動,湖水頓時盪開波紋,扁舟徐徐而行。

伽璘首次動容,佛門密宗分爲兩派,既是胎藏界與金剛界,伽璘少時學得兩家學說。不過他偏於金剛界,是以他所修煉的武功乃是屬於金剛界的“無上本尊秘法”,多年前機緣巧合之下,他更是得到了禪宗的“四無量心”。佛家三門互相印證,伽璘不僅佛法當世無雙,其武功也是自成一家。適才他看上去那簡單的雙手合十,實際上卻凝聚他近半功力的起手式。這黑衣人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招式,卻是化解了他這起手式,可見這黑衣人的武功,就算是不如他,也相差不遠。

伽璘面帶微笑,拈花指法彈出,這一招乃是禪宗之法。《五燈會元·七佛、釋迦牟尼佛》記載: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衆,是時皆衆默然,唯有迦葉尊者破顏微笑。這一招神秘詭奇而不可測,專攻人之心神。

黑衣人步子邁出,雙手或是成拳、或是化掌、或是出指,每一招的擊出,彷彿就能形成一個世界,大千世界,萬法無相,問平生幾何,不過一夢。

伽璘頓然失聲道:“浮生若夢?”

黑衣人聞言,卻不答語,此時他的身子凌空而起,左手外旋,一股冰涼之氣環繞在臂膀。右手內轉,卻是熱氣奔流,一冷一熱經他全身而動,而後相遇,熱流與冷相互抱轉而動,釋放出一股仿若能夠滅世的滔天之力。

“掩日神功、攬月神功,你到底是誰?”伽璘再次色變,據他所知,沉浮宮的四大神功,沒有誰能同時練成,皆因此四門神功,所涉及的領域不同,更是有相互剋制。今日不僅有人練成,而且一出手便是三門。此時他佛心出現微微破綻,應付倉促,頓時落在下方。

二人出招均是如天邊行雲,變幻無端,不可揣測,更令人驚駭的是,他們每出一招,均是帶有莫測威勢,然而交擊之時,卻有如風吹落葉、狂濤入海,均是不顯任何聲勢,也沒有發出任何響動。其周邊物事,就算是連一粒塵埃,也未驚動,若是修爲不達神照坐忘之境,何以至這般收發隨心?

鬥至三十餘招,黑衣人一個虛晃,與伽璘錯身而過,腳尖點地,猛地拔起三丈有餘,朝着屋舍而去,只聽到風中傳來聲音:“大師不愧是位列當世五大高手,在下有事先走一步,就不陪大師玩了!”

這聲音四下不可聞,只單單送到伽璘的耳朵裡。伽璘不得不驚歎,此等武功,當真只能用驚世駭俗來形容。他自認爲當世高手之中,除了風浩天,再無人可與他比肩,如今看來,自己還真是狂妄自大了。

思緒翻轉,他又不禁產生了疑惑:“此人會沉浮宮不外傳的四大神功中的三門,當是沉浮宮的人無疑,可既然如此,他爲何又不顧這濠州城中的紅巾軍的死活?”

伽璘想了半天,卻是不曾想不明白,不管怎樣,賈魯的軍隊就在不遠處,待將濠州城圍住,一切便都在掌控之中了。

夜更深了,但玉樹客棧卻還依舊燈火通明。經過一日的調理,風凌雲的傷勢已經好了小半,蒼白褪去,泛起紅潤。嶽發這時推門而入,一臉怒氣,叫道:“小子,我老人家在城外捱打,你卻在這裡享福,這簡直不成體統!”

原來今日城外關於天下令的一切,均是嶽發在主導,他好不容易脫身,連夜進城,見風凌雲的房間燈火還亮着,二話不說,便進來發牢騷。

李晚晴微微一笑:“嶽老辛苦了!”

嶽發笑道:“還是女娃子心腸好!”

風凌雲卻是皺眉道:“我感覺好像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但又說不出來。”

李祺點頭道:“你有沒有發現,全真教的那幾個道士,一直未在這客棧中出現過!”

李晚晴面色劇變,道:“你是說天下令的事與全真教有關?”

李祺道:“全真教的重玄子俗名完顏德明,乃是金朝皇室後裔,如今天下已亂,正是復國的好時機。”

李晚晴聞言,神色不由凝重了幾分。嶽發倒是看向風凌雲,道:“你怎麼看?”

風凌雲虎目中閃過智慧之光:“全真教還不足以做這次事件的幕後操控者!”

李晚晴同李祺同時看向風凌雲,風凌雲嘴角帶着一絲嘲諷的微笑:“劉福通坐鎮潁州,連破羅山、真陽、舞陽、葉縣等地,橫斷豫南。而今又佔汝寧府、光州、息州,若是得到廬州,連成一片,局勢可謂是大好一片啊!”

“可這與天下令有何關係?”李晚晴問道。

“我明白了,如今攻下廬州最大障礙便是賈魯,若是將賈魯引至濠州,那劉福通不就少了份阻力?”李祺說道。

嶽發嘆息道:“豈止是少了一份阻力,拿下廬州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風凌雲笑道:“可惜呀,這世間之事,半點不由人!”

李晚晴三人聞言,均是看向風凌雲,眼中均是疑惑之色。風凌雲道:“他們過於自大,忘了紅巾軍內部良莠不齊,就算是拿下廬州,得到整個淮北地區,可也不見得能成什麼大事!”

“凌弟說的他們是全真教嗎?”李晚晴問道。

風凌雲聞言,不由想到:“號稱修真煉性的道教南北宗,卻雙雙攪進天下之爭,這是不是太過諷刺了些!”

風凌雲搖頭道:“全真教在江湖上是大派,但若論到天下之爭,他們還真的沒什麼優勢,又怎能作劉福通這種亂世梟雄的主人?”

李晚晴冰雪聰明,風凌雲雖然是在說道教北派,但北派與南宗實力相當,且隱隱有勝過之勢。如今他這麼一說,自然也在諷刺南宗。身爲道教南宗之人,她自然有她的驕傲,但她與風凌雲關係特殊,是以她懶得去理會風凌雲的話外之意,繼續問道:“還請凌弟指點迷津!”

“你當真想知道?”風凌雲嘆息一聲。

李晚晴神色堅定:“姐姐身擔調查天下令的重任,若凌弟知曉,還請告知!”

李晚晴如此客氣,風凌雲微微點頭:“晴姐可曾聽說過‘天下興亡誰主宰,莫不叩首問沉浮?’。”

李晚晴同李祺二人聞言,均是色變,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又怎麼可能不知曉?李祺結結巴巴道:“你···是說······沉浮宮?”

風凌雲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祺,道:“如果這句詩沒有其他可指的,那就只能是沉浮宮了。”

“若是如此,這趟渾水還真不好摻和!”李晚晴神色非常嚴肅。

李祺道:“這麼說,沉浮宮的人已經到這玉樹客棧了?我倒想看看他們是不是長着三頭六臂!”

風凌雲笑道:“你已經見過了,對面那兩個長得比你好看的公子哥就是!”

李祺頓時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如此說來,紅巾軍不也是沉浮宮的?”李晚晴問道。

風凌雲搖頭道:“這倒不是,像這濠州城的郭子興、孫德崖等人,就只是打着紅巾軍的旗號而已。我想,這也是他們敢將賈魯引到此處,而不管郭子興他們死活的原因!”

李晚晴聽得頭皮發麻,忽然驚道:“天下令出現在這濠州城中,不屬於沉浮宮的、又要爭天下的英雄豪傑都會來此奪天下令,然後再引賈魯攻城,他們······他們這是要將異己趕盡殺絕,這太狠了吧!”

風凌雲道:“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他們不是要引出所謂的經綸者,而是要殺盡與他們爭天下的人,魚蚌相爭,他們就是漁翁!”

李晚晴道:“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他們的因陰謀,那有沒有辦法阻止他們?”

風凌雲搖頭道:“已經來不及了!”

李晚晴卻不以爲意,她想,這世間的事,都在人爲,若是輕言放棄,那她也走不到今天。她見風凌雲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便道:“今夜已晚,我就先回房休息了,你們也早些休息!”

嶽發一直聽着他們談話,心想:“這小子把事情告訴這女娃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壞。”這等煩人之事,在他腦海中只是一閃而過,他邁出步子,也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李晚晴與嶽發離去,屋子最後只剩下李祺與風凌雲。風凌雲心情頗顯沉重,他本以爲用沉浮宮嚇嚇李晚晴,她便不再去理會天下令的事,如今看來,非但沒有讓李晚晴偃旗息鼓,還激發了她的好勝之心,這還真是事與願違啊!

李祺睡下之後,風凌雲便又從窗戶出去。嶽發的屋中燈依舊亮着,他正在拿着酒壺喝酒,向着打開的窗戶望去,道:“進來陪我喝兩口!”

風凌雲自窗戶而入,與嶽發對面而坐,道:“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嶽發道:“你肯定想知道城外的情況!”

風凌雲聞言,搖頭道:“城外的事我已經沒有興趣了!”

嶽發知道,這一次他們的計劃失敗,所以風凌雲纔會這般說。他又瞧了風凌雲一眼,道:“先前見你侃侃而談,看來對於沉浮宮你的確是做足了功夫,只是那女娃子機靈得緊,說不定她正在猜測你的身份呢!”

風凌雲淡淡道:“我與沉浮宮無半點關係,她猜測也好,懷疑也好,對於我來說都是如此!”

嶽發聞言,道:“可惜你卻忽略了她的身份,道教南宗掌門陳致虛這人可不簡單。當年他周遊天下,遇趙友欽,軟磨硬泡,硬是讓那個老道傳他金丹之道,後來更是得到青城老仙先天一氣坎月離日金丹之旨。嘿嘿,這些都是外傳的假象,別人都認爲他在研究長生仙道,其實不然,他這些年來向外稱道教南北兩宗同氣連枝,同爲呂洞賓傳下,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風凌雲道:“他有心道教南北合宗,這倒不是什麼壞事!”

嶽發搖頭道:“道教南宗北派,各有教義,合宗也不見得是好事,再者,你認爲他只是要道教南北合宗麼?”

派李晚晴下山調查天下令,可見陳致虛也有心趟天下之爭這趟渾水,風凌雲自然也是明白的。

“這是一顆大還丹,乃是少林的療傷聖藥,是我今日從一個江湖人的手上搶來的。這種療傷聖藥,一般不會流出少林,他是怎麼得到的我不知道,但這東西對你有用,所以我就搶了!”嶽發遞給風凌雲一顆黑乎乎的丹藥,說道。

風凌雲接過丹藥,自窗戶而出,嶽發望着風凌雲離去的身影,心中七上八下的。

風凌雲回到屋裡,心中流動着一股無法形容的溫暖。這大還丹乃是少林療傷聖藥,尋常人等自然不會擁有,也只有身份地位非常的人,少林的高僧纔會贈與。嶽發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爲了得到這顆大還丹,不知道經歷怎樣的血戰,畢竟,這東西在關鍵時刻,可是救命的寶物。

風凌雲拿過大還丹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去特意的說什麼謝謝,以他二人的關係,說太多都是矯情,感激是放在心裡。風凌雲不再去想其他,他將大還丹服下,隨即盤坐在地上,玄功開始運轉,大半夜的功夫,風凌雲在城外所受的傷,竟然好得七七八八。

風凌雲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真氣自周身流轉,渾然無阻,充盈非常,他不禁感慨:這大還丹不愧是少林的療傷聖藥!只是短短几個時辰,他不僅傷勢痊癒,且修爲似乎還有所精進,這得益於與伽璘這等大宗師鬥法,將自身的潛能都逼到了極致。

這一日是晴天,陽光同網易一樣自窗戶而進。李祺自睡夢中醒來,見風凌雲精神奕奕,舉止間瀟灑從容,帶有一種難以言語的自信,與昨日那種病態,簡直是天差地別。他不禁揉了揉惺忪睡眼,自語道:“莫非還在夢中?”

風凌雲不禁一笑:“還做夢,都日上三竿了!”

李祺聞言,頗顯尷尬,他正要問風凌雲爲何一夜傷勢痊癒,門外這時忽然傳來響動。風凌雲打開房門,但見兩排人自客棧大門向着客棧中延伸,一直到二樓上那間從不見人走出的客房。這些人均是在三十歲左右,體格精壯,武功都是不弱。在那門的邊上,還有一個他曾經見過的熟人。這人虎背熊腰,揹着兩把金斧子,正是黃金斧肖山。

李祺穿戴好衣衫,走到風凌雲邊上,道:“這是怎麼回事?”

風凌雲嘆息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是說······”李祺不由一震。在這時,李晚晴同秋言也打開了門,對面的秋末楓、卓寒離同樣也是。

風凌雲神色幾次變幻,忽地,一雙劍目突然明亮起來,就像是黑夜之中的星辰一般,雖不耀眼,但卻是光芒四射,只聽他輕聲道:“我倒是想看看,這敢將天下令存於己身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客棧遭遇毒娘子第二十九章 大佛小神一堂聚第二百零四章 沉浮宮樓高几重第七章 背水一戰殺出城(一)第七十一章 洪都攻防何膠着第二百四十三章 三清殿上把道論(一)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尊面目原可憎(二)第一百二十一章 平江一戰棋局終第四十一章 野林之遇(二)第一百三十章 輕雨被擒凌雲亂(二)第二十二章 天下令出風雲動(一)第一百一十四章 八月秋陽迎客來第一百一十二章 取橫澗山顯智謀(四)第四十二章 妙山馮寨第八十三章 七百兒郎堅如鐵(二)第一百二十六章 局中局外如何分(一)第一百零三章 破重圍得驢牌寨(三)第四十一章 野林之遇(二)第八章 天台山上顯鋒芒(二)第四章 何惜以命護佳人(一)第五十四章 誤入柳林迷霧深(一)第一章 濁世佳公子 妙齡俏女郎(一)第四十一章 局中有局唯拼命第五十二章 少年渾身膽 攔路刺欽差(二)第一百一十章 母子連心血液熱第三十四章 戰場三開局面雜第八十一章 鄱陽決戰今日始第一百七十二章 世外桃源棲月居第三十二章 天命真意法自然(二)第一百二十三章 揮師北伐戰元廷第一百二十二章 本性難移已多疑第七十一章 以簡破繁 窮乞丐夜傳書(一)第一百八十九章 流水潺潺雙虎遇第二百一十章 魔性再起嗜殺戮(一)第十章 挑動黃河天下反(二)第一百二十章 劫後萬事須立新第六十八章 三寸舌如蓮花綻(一)第九十二章 兵道詭變戰連捷(二)第十章 諸子百家閣內藏(二)第一百九十三章 軍令狀重如山嶽第一百一十章 取橫澗山顯智謀(二)第八十二章 搶巨船引敵出戰第一百一十七章 親人相逢男兒淚(二)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掌一劍還恩情第一百三十四章 擒賊擒王恩義斷(二)第八十六章 奪定遠豪言己志(一)第五十一章 少年渾身膽 攔路刺欽差(一)第九章 挑動黃河天下反(一)第一百五十四章 風雨聯手對魔戰第六十七章 俗雅何分 皆列奇人榜上(二)第五十三章 少年渾身膽 攔路刺欽差(三)第一百三十八章 百萬大軍至羽山(一)第八章 雪梅爲引開閣門第二百二十五章 南宗請客到應天第二百四十六章 各懷心思危機臨(二)第二百二十四章 天下大業第一步第一百九十章 猛虎出山志高遠第一百一十八章 千均一局誰可挽(二)第九十六章 大軍壓境引敵動(一)第六十三章 千鈞一髮死裡生第四十章 世事變幻誰能控(三)第二百零八章 分而擊之以克敵第七十章 黑雲壓城城欲摧第六十六章 有妻如此復何求(二)第五十八章 將士歸心危機解第一百六十八章 千年寶剎底蘊深(二)第一百一十八章 千均一局誰可挽(二)第七章 天台山上顯鋒芒(一)第八十三章 玄機連連洞開(三)第八十六章 風助火燒連環船(二)第五十六章 五通廟殺主登基第六十四章 仇深恨濃 於皇寺禪難參(二)第一百零六章 陣改波動驚全宗第一百三十二章 爛泥何以扶上牆第一章 濁世佳公子 妙齡俏女郎(一)第一百三十四章 擒賊擒王恩義斷(二)第二章 濁世佳公子 妙齡俏女郎(二)第一百五十八章 內外俱忘證武學第七十章 黑雲壓城城欲摧第二十五章 龍遊城上歌一曲第四十七章 求方寸之地 掩親人屍骨(一)第七十章 竹林深處有人家(二)第九十六章 大軍壓境引敵動(一)第八十七章 鄱陽赤紅血染成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子一怒天下動(一)第二百零八章 分而擊之以克敵第四十二章 消息傳來敵已動第一百一十二章 醜婿終要見岳丈第六十二章 禍起蕭牆陷死局第三十六章 買醉人遇上醉鬼第一百九十五章 瞌睡來時遇枕頭第二十四章 天下令出風雲動(三)第八十八章 奪定遠豪言己志(三)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魔小丑齊現形第八十七章 奪定遠豪言己志(二)第二百三十五章 聞君二心頓入魔第四章 琴棋書畫藏玄機(一)第四十一章 野林之遇(二)第五十章 污濁之地聞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