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鈺皺眉看着陶烏,懷疑他真有可能一不小心便讓口水流出來。他理了理衣襟,然後把兩隻手都縮回到寬大的衫袍下,站起身來,不知道是恐嚇,還是認真的對他說:“我平生最煩跟蠢貨講話,你要是腦子裡只裝着吃,那就滾回去。”
看白鈺像是真的生氣了,陶烏趕緊舔了舔嘴脣,用力把白鈺和美食兩個字隔離開來。嬉皮笑臉的回答道:“您說,您說,我聽着呢。”
“那頭朱厭,如果真跟你拼命,你覺得你能活着嗎?”白鈺問得漫不經心,並起身走到窗邊的那個大大的多寶格旁邊,隨意的挑了隻玉如意,放在手中把玩起來。
“不知道,我沒跟朱厭打過架,不過,如果拼命,大概還是能活下來的。”陶烏一邊回答,一邊跟在他的身後,張望了一下滿架的玉器,心想這些東西既不能吃又不能喝,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的。
“那如果。”白鈺沉吟了片刻,再度開口,“那頭朱厭,加上‘天一閣’的術士呢?”“那我估計就玩兒完了。”陶烏毫不掩示,反正在這事上,也沒什麼撒謊的必要,想必白鈺對他的情況是一清二楚的,“你叫我來就是問這個?”“不。”白鈺高深莫測的搖搖頭,扭過頭來瞅着他,露出一個妖媚至極的笑容,差點又勾走了他的魂兒,“我這裡缺條看家狗,你挺合適的。”
“別扯淡了!”陶烏警覺起來,這可真不是什麼好主意。他訕訕的笑了下,分辨不出白鈺是不是在開玩笑,摸摸鼻子再想了想,以白鈺的能力,哪裡需要旁人來替他看家護院,他說這話應該只是想提醒自己,鑑於千多年前那次遭遇,最好聽他的話。不過一轉念,他又覺得,如果變回只大黃狗,能時常舔舐白鈺的手,似乎也是件可以接受的事。
他思索着怎麼應對白鈺的問題,無意識的伸手想從多寶格上隨便抓個東西來幫助思考。卻不想白鈺迅捷無比的一巴掌將他的手拍打開,同時喝止道:“收好你的爪子,敢碰一下,我就把它們都剁下來。”
白鈺這一巴掌看似輕描淡寫,可力道卻着實不小,陶烏竟覺得手掌的骨頭都要被打碎了。他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手腕,希望以此消減手背上火辣辣的痛。然後又忍不住趁着白鈺沒看到,悄悄低頭飛速的舔舐被他打中的部位,彷彿還能嚐到日思夜想的美味。
“你是要對付術士和朱厭嗎?”陶烏忽然靈光一現,難道說白鈺的目的與杜仲一樣?“我沒事對付他們幹嘛,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白鈺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玉如意,也認清了陶烏絕沒可能猜中他想法的這個事實,嘆了口氣,正色說道:“我不希望因爲這些莫名的意外,傷害到柳煙。”
“你當我想啊。”陶烏覺得自己冤得很,看他那副凝重的表情,就像一切厄運都是自己帶給柳煙的,“我被空沁打傷過後就一直是現在這個死樣子,別說是朱厭這種妖獸了,就連一個纔出道的小術士,仗着好兵刃都能跟我鬥個不相上下,說不定哪天我也
出意外死了也未可知。”
陶烏說完又恨恨的在心想,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的能力能恢復,一定要把杜仲、朱厭,還有那三個“天一閣”的術士,統統弄死以瀉這段日子積攢下來的怒氣。
不知道是不是轉移了注意力,不再把白鈺當成食物來看待,陶烏的智商好象也上線了。聽白鈺的語氣,似乎挺關心柳煙,可是又爲什麼放任她自己呆在那個陰氣十足的小院子裡呢?此外,他還突然想起上次文皌洋洋得意的說,以替他辦一件事,來換取靈力的提升,那麼,這又是件什麼事呢?文皌天生的那兩種能力,大概早就被白鈺看穿了吧?如此串起來一想,難不成柳煙就跟千年前的春香一樣,是他從崑崙帶出來的玉種?要藉助文皌的能力,找個風水俱佳的地方再種一茬?
“不如我也答應替你做一件事,你告訴我怎麼找回我失去的那部分力量吧。”陶烏直接與他談起了條件,“只要我能力恢復了,自然能保護柳煙不受傷害。”“你倒想得美。”白鈺伸出根指頭在他眼前晃了晃,“第一,你的能力不是被我取走的,我不欠你;第二,就算你真恢復了,也保證不了什麼。所以,跟我談條件就免了。不過呢。”
“不過什麼?”陶烏最恨別人跟他賣關子了,可又奈何不了白鈺,真是讓他不爽,“你有什麼話就直說,斷斷續續的有意思嗎?”“有意思啊,看你抓狂就很有意思。”白鈺聳聳肩,吊足了他的胃口,這才真正切入正題,“我要你去幫我取一樣東西,如果辦得成,我可以告訴你,你失去的能力要去哪裡取。”
“東西?什麼東西?你自己不能去取嗎?”陶烏眯起眼微微把頭往後仰了仰,盯着白鈺的臉看了好半天,試圖要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以你這樣的本事,哪需要我這樣的廢柴替你辦事。我現在已經慘到要躲在柳煙家裡,仰仗着她來掩飾我是妖獸這個事實。”
“雖然你是廢柴,不過做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是可以的。”白鈺突兀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展開他的手掌,以指尖在他手心劃下兩個潦草的字,“我要你去取這件東西,取來了,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白鈺寫給他的那兩個字,讓他心裡突的一緊,猶如是什麼了不得的天機被他道破一般。陶烏不禁攥緊拳頭,生怕一鬆手,這個天機就被自己泄漏了。“這個恐怕我是無能爲力了,傳說中的東西怎麼做得準,我連見都沒見過。”
“我說有就一定有,你只需要回答我,願意還是不願意。”白鈺說完摔開他的手,負手而立,靜靜的站着,並沒有催促陶烏立即做答。“就算有,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找!”陶烏認爲他簡直就是在異想天開,直覺白鈺要他做的這件,不但根本沒有頭緒,甚至還相當的危險。他想找回自己的力量不錯,但前提是他得活着找到,否則,一切都是瞎耽誤工夫。
“你願意的話,我自然會告訴你去哪裡找。而且這事也不需要急着去辦,時機總歸是需要等待的。”白
鈺胸有成竹的樣子,讓陶烏感到面前的這個妖怪真是深不可測。“我得想想。”陶烏一時半會兒想不出拒絕他的理由,可這事又確實不想去做,只能暫且推脫,“而且,柳煙才告誡過我,不能再惹是生非了。否則她會趕我出門的!”
白鈺笑起來,笑得志得意滿,他發現這頭饕餮倒也不是太蠢,還知道拖出柳煙來做擋箭牌。他轉了轉眼珠,又開口道:“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然會去跟她解釋。既然要讓你替我辦事,自然不會讓你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你確定?”陶烏覺得白鈺這傢伙,自己不過才第二次見,爲人如何根本就沒底,怎麼想都是件特別不靠譜的事。但又是因爲這兩次見面,他似乎又真的是很在乎柳煙,這樣的話,是不是要替他辦這件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呢?
“確定啊,所以我說我這裡缺條看家狗,我可以直接告訴柳煙,你願意來幹這事。”白鈺一邊說着,一邊貼近陶烏,附在他耳邊輕輕說:“你難道就真的不想做回真正的饕餮?你難道真的已經忘記了,曾經在三界五行之內橫行無忌的那些日子嗎。”
陶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來,直到自己站到小院的門口,才驚覺已經到“家”了。他重重的甩了甩頭,自己怎麼就答應了白鈺呢?一定是自己太懷念那部分失去的能力了,沒錯,一定是這樣。他找到個理由自我安慰着,纔不願意承認是因爲白鈺看着太“好吃”了,然後一時嘴饞,就着了他的道了。
文皌坐在客廳的沙發裡聚精會神的看着偶像劇,一見陶烏飄飄乎乎的走進來倒在沙發上,滿桌的零食水果好象都沒被他瞧見似的,滿臉都是魂不守舍的表情,頓時以爲他又遇到了什麼妖怪或者是術士。
“陶。哥哥?”文皌討好的拿起一袋牛肉乾遞到他面前,還沒來得及說話,就隱約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氣息,忍不住又向他靠近了一些,閉上眼用心再感覺了一下,“你身上。有鈺哥哥的味道?你去見他了?”
陶烏沒好氣的對她翻了個白眼,一把拿過吃食,哼了一聲,“你不是貓嗎?什麼時候開始屬狗了,少跟我身上聞!”“真的、真的呀!就是那顆玉墜子上的那種氣息。”文皌伸着手指比劃着,“鈺哥哥在哪裡?”“滾一邊兒去。”陶烏一巴掌把她推開,他去見白鈺不是什麼需要掩示的事,但與他達成的那個約定,卻是個天大的秘密,半點口風都不能泄露出來,“我就是隨便出去找了點吃的,去去去!一邊玩兒去。我吃飽了,現在得去睡會。”
文皌望着他往房間裡走去,又吸了吸鼻子,她也拿不準自己剛剛的感覺,到底是不是真的了。日子似乎忽然又迴歸了平靜,陶烏照着柳煙的那個謊話,回了一趟汪和平的家,說自己決定出國遊學了,所以有陣子都不會回來,然後家裡的事就交給那個貴叔了。反正就算汪和平還活着,除了燒錢也什麼不會、什麼不管。離開汪和平的家,陶烏有那麼點如釋重負、再世爲妖的輕鬆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