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皌低頭想了想,聽起來這個交換條件好象還不錯,似乎自己也不會有什麼損失。旋即擡起頭衝白鈺露出個甜美的笑容,點點頭,咻的現出了原形。白鈺伸手把變回白貓樣子的文皌拎起看,仔細打量了一下,柳煙覺得他大概是在評估文皌的真實外形是否達到了他的審美標準。果不其然,白鈺看起來應該是比較喜歡文皌妖化的樣子,他把文皌抱進懷裡,隨便撓了幾下她的下巴,文皌也討好似的歪着頭蹭他。
柳煙一邊喝着茶,一邊瞅着白鈺的舉動,想着自己這幾日的所做,怎麼就這麼輕易把他帶回家來了呢?按自己以前的性格,走出家門就不會注意別的人,更不用說和一個剛剛見面的陌生人,不對,是跟陌生妖怪一起喝酒聊天賞花,這樣的事對她而言,着實有些太不合常理了。不過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反正現在這個家已經是個妖怪窩了,說不定哪天白鈺會突然跟自己說,自己也是妖怪,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你想什麼呢?”白鈺看柳煙走神走了好一會兒,便輕輕叩了下茶几。“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我會不會跟你們一樣,也是妖怪。”柳煙想起第一次看到陶烏的情景,很帥;再想起第一次見到變幻成人形的文皌,很嬌俏;至少白鈺就更不用多說了,似乎一切形容美人的詞彙放到他的身上都毫不過分,甚至會覺得還不足以形容他的那種妖嬈俊朗,“不過,我長得太普通了,好象達不到妖怪的外形標準。”
“你這樣很好。”白鈺說了句讓她完全摸不着頭腦的話,然後便不再說話,又再撓了撓文皌的下巴,然後把右手覆在她的額頂,一層淡淡的光暈罩住了文皌,只是片刻就消失無影了,而文皌額上和尾尖原本呈現灰色的兩處斑紋,已經變成了帶着潤澤光華的銀色,“好啦,小東西,你可以變回來了。”
回覆人形的文皌摸摸自己的頭臉,然後又前後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似乎沒什麼不同,不過身體裡充盈的靈氣又是那樣真實的流轉於她的四肢百骸之中,那到底是什麼人,“鈺哥哥。我叫你鈺哥哥可以嗎?你是神仙嗎?”
“神仙?哈哈哈。哪來的什麼神仙。”文皌的話讓白鈺笑得花枝亂顫,“鈺哥哥?你個貓崽子倒真會認親戚,好吧,既然你都這麼叫了,那我就算應下了。”說完又附在文皌耳邊低語了幾句修煉的方法,聽得文皌心花怒放。
文皌雖然弄不清楚白鈺到底是個什麼妖怪,不過卻知道自己找到了一個強大的靠山,加上還有個疼愛她的柳煙,以後大概就再也不用怕陶烏了。看白鈺的樣子,似乎還有話要跟柳煙說,於是她很有眼力勁的隨便找了個藉口就下樓了。
胃得到了充分安慰的陶烏終於心滿意足的從廚房晃出來了,一眼看到文皌,直覺她身上有了什麼不同的變化。走到她身邊仔細打量了一圈,一股陌生的靈氣包裹在她的周圍,而她的雙眸看起來也有些
不同了,原本的金綠色雖然沒有明顯變化,卻幽深了很多。關鍵最讓他不爽的是,這隻小貓崽子對着自己突然沒有了往日的小心翼翼。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陶烏伸手戳戳文皌的小臉,又拉了拉她那頭銀色的短髮,似乎看起來更好吃了。“哼!我現在可以一直保持人形了!”文皌半仰起頭,望着依然比自己高很多的陶烏,她往後退了兩步,站上樓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能高點,如果她的尾巴還在,一定會跟着得意的搖兩下。
“白鈺那個老怪物乾的嗎?”陶烏的眉頭又擰了一下,“他會這麼隨便就給你如此大的恩惠?沒問你要什麼交換條件嗎?”“我以後只需要要幫他做一件事就可以了,不過是什麼事我現在還不知道。”文皌也不瞞他,反正白鈺也沒說具體要在什麼時候什麼事上用到她,而且還保證了沒有危害。
“就這麼簡單?”陶烏纔不信白鈺會有這麼好心腸,尤其是比照他對自己的態度,“我看他肯定沒安什麼好心。”陶烏不再理會文皌,自顧自的上了二樓,白鈺卻已經無影無蹤了,只剩柳煙獨自坐在茶几旁,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那個老妖怪呢?”陶烏完全感覺不到他的靈氣了,就像從來沒有在這裡存在過。“走了,說是還有別的事要辦。”柳煙拉開身旁的一張椅子,示意陶烏坐下,“我還是沒打聽出來你想知道的東西,你有猜到他是什麼妖怪嗎?”
“猜不到,反正不會是什麼善茬兒。我們得小心些。”陶烏拿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這傢伙既不知道來歷,又不知道他有啥目的,一來就籠絡了那個貓崽子。對了,那個小貓崽子也不簡單,我看她可不止是文狸。”
“那是什麼?”柳煙已經完全怪不得去猜測了,反正妖怪的事,她是一點也摸不着頭腦。“在山野密林裡穿越而不會迷失,這確實是文狸族的本事。不過她能窺探你的夢境,並且還能那麼輕鬆就讓我看到。據我所知,只有一種東西能做到夢貘。”陶烏越來越確定這一點了,“你還記得她自己說的嗎,她的族人認爲她血統不純,所以她才離羣索居。”
“夢貘?就是那種以人類的噩夢爲食的妖怪?”柳煙覺得很有趣,好象自己遇上的都是傳說中很牛逼的妖怪,那麼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不是人類呢。她這幾個月遇到的怪事,簡直可以寫一本《聊齋》了。
“不是吃夢那麼簡單,如果真的是夢貘,她要在夢裡隨隨便便弄死誰那也是小菜一碟。夢裡的世界,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只要他們想,就可以完全掌控。”陶烏摸了摸鼻子,“不行,以後得防着點這小貓崽子,如果她敢跑到我的夢裡,非掐死她不可!”
折騰了這麼些天,雖然還是沒有搞清楚陶烏的傷要怎麼治療,還有那個神秘的崑崙玉髓,以及柳煙被封印的記憶。不過那個困擾了他們很久的白先生,總算是露
面了,儘管還是飄忽得很,但柳煙已經覺得這日子明顯不如之前那麼糟心了。還有,下午白鈺離開前,跟她說的那番話,讓她的鴕鳥性格又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她決定將這種得過且過的逍遙日子繼續下去。
白鈺臨走前,柳煙把天一閣那件事詳細的跟他詳細的說了一遍,畢竟這是目前他們面臨的最大問題。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家就會找上門來索取那張箜篌,而且陶烏已經跟對方衝突過一次了,對方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就能把他給打殘了。如果再有第二次,保不準那些術士會把跟陶烏在一起的所有生物統統弄死掉。
更何況,偷箜篌這事兒,自己根本就是重要的參與者,她可不想某天自己像小說裡描寫的那樣,天涯海角的躲避仇家。可是在白鈺看來,這好象並不是什麼太了不起的事,他說那張箜篌不算是什麼值錢的古董。而且不管什麼妖怪,只要跟柳煙呆在一起,屬於妖怪特有的氣息就會完全隱藏起來,以後陶烏只要不再惹事,就不會再有術士能尋找到他。
不過那個天一閣,他表示自己也並不太清楚有什麼背景和底細,單是從柳煙的描述看來,那個叫孟儒的老頭應該也算不上什麼厲害的角色。尤其是聽她提到那老頭好象是“偶然”假籍說起古書裝幀的事,讓她看到那本宋版的《山海經》,似乎不僅僅是隨意聊天那麼簡單。不管怎麼說,目前儘量避免跟那裡扯上關係也是對的。
白鈺伸手在柳煙的左手手背上畫了一個她已經很熟悉的紋案,與那枚玉墜上的彎曲刻痕一模一樣。隨着他手指的滑動,那個紋案最初呈現出淡淡的紅色,然後很快就消失了,就像是滲入了她的皮膚之中。白鈺貼在她耳邊唸了一句簡短的、大概類似於咒語的句子,告訴她,以後如果要找自己,只需要在心中念動這句的咒語,自己自然就會知道並趕來了。
白鈺的忽然出現,畢竟是柳煙始料未及的事,而且似乎他的出現,如同是給她打開了一扇通往未知的門。那些未知究竟是好是壞?究竟會將她的命運帶去什麼樣的彼岸?柳煙並沒有因爲知道了白先生是誰而釋懷,反而想到了更多的問題。
草草與陶烏和文皌隨便吃了頓晚飯,柳煙就默默的回到自己房間,舒展了四肢躺在牀上,一點一滴的想着這些可能永遠也沒有結果的事。漸漸就覺得睏勁上來了,在她的潛意識裡,白鈺的出現,竟然讓她對未知的世界不再那麼忐忑了。
這夜,她又做了古怪的夢,一向隨意的白鈺似乎裝扮得很華麗,正身處一個空曠的山谷之中。溫暖的陽光投射到谷中,讓人覺得很乾燥,他的手中掬着一汪碧綠清徹還流轉着莫名光彩的液休。他將那捧碧水傾入一個石窠中,然後沒過多久,山谷裡升起了嫋嫋的碧色煙霞,將他籠在其中,最後一切都不見了。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生死之心在於物,成敗之機見於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