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有問題……”陶烏半眯起眼,伸手捏了捏文皌的下巴,“要不然過會等她走的時候,你就變了貓樣子,跟去瞅瞅。”
“我不要!”文皌小聲的反駁的,這種事用爪子尖兒想,就知道肯定不是那麼安全,她纔不要去冒這種險。更何況,她剛剛已經在那個女人的身上做了點小手腳,“你想跟蹤她,辦法多得是。”
“你還能再膽小點嗎?”陶烏曲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記,然後指着自己對面的位置,嫌棄的說道:“坐回去!”
他努力的豎直了耳朵,想聽聽這幾個女人在聊什麼,但對方的聲量也不太高,加之在這種戶外的地方,噪音太多,讓他怎麼也聽不清楚。只是依稀聽到那個女人說到自己去了個會所,以及一些關於靈脩的專業詞彙。
看樣子,那個女人似乎是在向她的兩個朋友推薦那個會所,陶烏很好奇,她所謂的靈脩,是如何的一種修行方式,怎麼就能修出一身的死氣來。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他忽然想起那個叫空沁的術士來,還有那種以尸解之法來提升自己能力的行爲。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自以爲是窺見了天機,而做出一些逆天的事來。
過了沒多久,那三個女人站起身來,她們這個時候談論的話題,已經變成了衣服鞋子保養品之類,一看就是要去逛商場。陶烏不放心擡眼掃了掃她們,又問文皌道:“你確定不會把人給跟丟了?”
文皌認真的點了點頭,先前她趁着揀帽子的時候,在那個女人的鞋子上做了個記號,相當於是已經打上了自己獨有的印跡,“只要她不在半路上把鞋給扔了,我就隨時都能找到她。”
陶烏這才低頭看了看堆在腳邊的好幾個紙袋子,拎着這麼些東西,去跟蹤幾個逛商場的女人,怎麼想都是件特別蠢的事。既然現在文皌打了這樣的保票,那就不如先把東西扔回家裡,然後等夜裡再採取下一步的行動。
接下來的整個下午時光,陶烏就在瞌睡裡渡過了,他回到家以後,將躺椅搬到了廊柱下的陰影裡,美美的睡了一覺。直睡到夜幕降臨,才心滿意足的伸着懶腰、跳下地來。他走到院子中央,擡頭望了望暗沉的夜色,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這個夏夜異常的悶熱。但不管有什麼異常,他決定了的事,便是一定要去做的,果斷煌吹了聲響亮的口哨,把正在屋子裡玩手機的文皌給叫了出來。
文皌還是一如既往的穿着過膝的蓬蓬裙,當然了,柳煙給她買的衣服都是那種流行的哥特蘿莉款,雖然很漂亮,可實在不適合在夜裡,去做一些窺探別人隱私的事。陶烏皺着眉頭想了想,而文皌看着他的表情,瞬間就有了種不好的直覺。
“陶……陶哥哥……你想幹什麼?”她後退了一步,警覺的問道。
任誰夜裡帶着個這樣打扮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出門,都會或多或少的引人側目。陶烏裂嘴一笑,指了指她,“過會兒你還是現個原形吧,你這個樣子不方便。”
陶烏又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九點,通常這個時段,大街上還是人來人往的。他又想起了上次帶着柳煙去天一閣偷箜篌的事來
,不禁有些自嘲的又笑了笑,他堂堂饕餮,現在居然也要經常幹些偷雞摸狗的事了。不過,轉念再一想,文皌有夢貘的能力啊,也許會讓事情進行得順利一點呢?
“先找到那個女人再說吧……”陶烏從兜裡摸出車鑰匙來晃了晃,然後轉身便往門外走了去。
跟着文皌的指引,陶烏一路北行,開了大約三四十分鐘,來到了白雲山腳下的一個大樓盤,遠遠的一望,這裡佔地面積還挺大,似乎是個別墅區。這裡的綠化做得不錯,層層疊疊的樹蔭將小區里路燈的光線遮避了不少,只有兩幢三十多層的洋房,幾乎家家戶戶都開着燈,突兀的透露出一種古怪的熱鬧氣息。
文皌凝神像是在分辨着什麼,過了好半晌,終於伸手指着那幢洋房的某一層某一戶,肯定的對陶烏說道:“就是那裡,那間陽臺上什麼都沒有的屋子。”
陶烏順着手的指向,努力的辨別了一下,終於在那幢樓的中間部分,找到了文皌所說的位置。目測了一下,好象是在十八九層的位置,要去到那裡倒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只是,這種小區都會安裝數不清的攝像頭,他可不想自己被攝錄進其中。
“你去瞅瞅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陶烏拍了一下文皌的肩頭,示意她下車去,“我在這裡等着,有什麼不妥你趕緊逃回來就是了。”
文皌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她膽子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而且現在的事,很可能涉及到性命安全,所以根本不加任何掩飾,直接拒絕道:“我不敢,萬一她家有別的東西,說不定我就回不來了!陶哥哥,你爲什麼不去?”
“又不是讓你潛進她家裡去,你隨隨便便在窗戶外打探一下就可以了。”陶烏說着,又指了指小區大門口的那個攝像頭,“我又不是杜仲那個小術士,沒隱身咒可用,我可不想你姐姐回來,看到我被人當做入室行竊的盜賊。”
“就這個啊,那還不好辦?”文皌一聽是這個原因,拍了拍心口跳下車去,她回頭對着陶烏眨了眨眼睛,接着雙手在胸前結出了一個十分扭曲的手印,然後將手再平平的推了出去……
淡薄的幾縷暝色自她的指尖溢出,然後慢慢的擴散、聚合,不過兩三分鐘,就已經形成了濃重的化不開的白霧,把整個小區都籠罩了起來。緊接着,她手形一變,飛速的又翻轉了幾下,結成了另一個手印,順勢輕輕的按在了身旁的車上。
“可以了……”文皌拍了拍手,很有自信的說道,“別說是攝像頭,就算是保安看到你,也只會以爲是自己做的夢。”
陶烏露出不太信任的神色來,但還是將車熄了火,然後自己也下了車,“你確定沒問題了?這大霧能持續多長時間?”
“你想要多久,就能維持多久,只要我不受傷。”文皌狡黠的吐了吐舌頭,她的做法與其說是給陶烏製造出方便,還不如說是給了自己一道保命符。
陶烏頓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哼了一聲,一腳把車門踹上,跟着用手指了指文皌。他沒再多說話,向前幾步走到小區的圍牆下,腳一蹬地,便輕輕鬆鬆的躍了過來。文皌不敢怠
慢,正要跟上去,忽然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裙子,也覺得有些礙事。她一縱身,眨眼間現出了狸貓的原形,而衣裙鞋襪,都散落在了牆根地上。
陶烏沿着小區的綠道,一路大搖大擺的朝那幢洋房公寓走了去,文皌則順着兩旁的樹木,跟着他前行,無比順利的就來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陶烏仰頭望着那個空空蕩蕩的高層陽臺,在心裡掐算了一下路線,只是幾個起落,就已穩穩的落在了那個陽臺上。等了一陣兒,文皌也終於跟了上來,要從這十幾層樓的外牆攀援而上,對她而言,是個不小的挑戰。
“嘩啦……”一聲,進出陽臺的落地玻璃門,毫無預兆的被打開了。陶烏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一矮身縮到了角落的陰影處,屏氣凝神,生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文皌也被嚇了一跳,閃電般躥到了隔壁的陽臺上,貼着牆趴了下來。
那個女人穿着件吊帶背心走了出來,手裡還拿着一卷東西,就地鋪開來,原來是張做瑜珈的墊子。就見她粗略的做了幾個瑜珈的伸展動作後,盤膝坐了下來,沒一會兒,她的呼吸就已經變得非常的輕緩了,而且一呼一吸之間,間隔的時間很久。
淡淡的香氣逸了出來,而後隨着她呼吸的減緩,顯得愈發的濃烈起來。陶烏一開始並沒太注意到那陣香氣,但是沒過多久,他就被香氣中那股原本不太明顯的泥土腥腐之氣給薰得夠嗆,如果不是及時的捏住鼻子,差點就打出了個噴嚏來。
安靜的夜晚,瀰漫的霧氣中,一個女人盤腿坐着冥想,從她身上還不斷的散發出聞之慾嘔的香氣。客廳裡的燈光從窗簾的空隙裡照出來,落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依稀能看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有些不規則的暗青色斑塊。這樣的場面,實在是太過詭異,讓陶烏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靈。那種斑塊,通常都會被稱之爲——屍斑!
天長,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長生。
夜色意外的沉寂,與這個仲夏的季節有些格格不入。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文皌所製造出的霧氣,還是因爲她動用了屬於夢貘的、完全不爲外人所瞭解的詭異能力,讓這個小區陷入了一種死一般的寂靜。
從落地玻璃窗透射出來的昏黃燈光,那個還有着呼吸的女人、皮膚上顯現出來的青色屍斑,凝滯不動的濃重霧氣,以及瀰漫加強的古怪香氣,交織在了一起。讓靜靜的躲藏在陽臺角落的陶烏,莫名的感到了一絲難以言表的詭譎氣氛。
不過他很有耐心,也將自己的呼吸放得十分的緩慢,這樣的情景對他而言並不算太陌生。畢竟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每天所要面對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如何與那些如附骨之蛆般、糾纏不休的術士相周旋。別說是如此靜默個把小時,就算是三兩天,也不是難事。
相反的,蜷縮在隔壁陽臺上的文皌,就沒有這樣的耐心了。她正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沿着陽臺的圍欄向這邊靠近了幾步。她的夜視力極佳,自然也發現了那個女人皮膚上的斑塊,貓科動物的強烈好奇心,在她確定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又開始萌芽瘋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