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於兒將文鰩的條件告訴陳村長後,村長先是要跪下來給於兒磕頭道謝,被於兒制止後,他說:“沒想到事情還有迴轉的餘地,一切都是我們的罪惡造成的,能得到這個結果已是幸運了。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外面,相信那些病患的家人也不會不願意,畢竟誰願意一輩子癡癡傻傻,那還不如拿十年換一個健康的未來。謝謝你們,二位真是活神仙,真的太感謝了!謝謝!!”
於兒溫柔地笑笑,邊扶着村長問着:“當年吃魚的人都是年輕人嗎?可有年邁者,若是有的話他們可還願意?”
陳村長露出輕鬆的笑,他回道:“我們這些人那時都已近知命之年,哪還有那麼些歪心思,能壽終正寢已是美好了。那些孩子最年長的也就三十出頭。”說到這,慈祥的村長露出了怒容,繼續道:“若是不願意也得願意,把村子害成這樣,還不該付出點代價來挽回嗎!”
於兒也不再多說,等陳村長回屋裡打電話通知在外頭的村人。
小半個時辰過去,陳村長邁着輕快的步子走到小院,於兒和千琅正坐在圓木桌子邊喝着村長沏的茶。
於兒見村長出來,問:“村長的家人可是去了外頭?”
陳村長哈哈大笑,他神色愉悅地說到:“我這一生都只有村子。夫姑娘,他們都要回來啦!我們安廈村又能團聚了!”
於兒也是黛眉舒展,她回道:“這麼說大家都願意交換條件?”
陳村長連連點頭,眼裡閃着喜悅的淚花,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着大夥回來的時刻。過了會兒,村長反應過來旁邊還有兩個人,這纔不好意思地用手隨便抹了把臉,隨即說到:“夫姑娘,夫先生,他們大概要明天下午才能趕回村裡,這天色已晚我也不好留你們在這,這寒舍也不適合你們。今日你們就先回去,等明日大夥兒回來,我們再好生辦場宴席答謝二位!”
於兒也不推辭,起身挽着千琅,然後對村長說:“那我們明天再來,村裡那麼多人都要回來,村長也肯定有些事要打理,我們就先告辭了。”
“好好好,再次感謝夫小姐,夫先生!”
回去的路上,於兒難得撒嬌要千琅抱着回去,反正他們來這裡是隱了身的,自然回去也不會讓人看到。千琅是不管別人看沒看到都願意的,他以行動表示着自己的意願,一把將於兒橫抱在懷裡,向來時的路走去。
於兒雙手環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耳邊嬌聲說着:“今晚千琅去買個魚缸,暫時給文鰩用。等我們回了花店,再給它選一個適合的。”
“嗯。”
“千琅。”
“嗯?”
“千琅。”
“嗯。”
“千琅。”
“嗯。”
......
第二天,安廈村再現了近三十年來未曾有過的熱鬧。站在村口邊的陳村長瞧着陸陸續續回來的家人,是的,就是家人,看着他們的迴歸,他不禁淚流滿面,又是喜笑顏開,蒼老無光的臉上也多了幾分潤色。
“老陳啊,那麼多年沒見,你都老成這副模樣啦?”說話的是陳村長以前經常一起搓牌的牌友,他也是今日才帶着得病的兒子回來。
陳村長看着昔日老友,調笑道:“你這老小子還不是一樣,瞧你臉上皺紋堆得我都看不到眼了!”
“哈哈哈......!彼此彼此!”
即使許久未見,我們一如從前。
待老友進村裡後,陳村長繼續在村口站着,就像個沉默又堅韌的守護者。
一會兒,又有人從小道上往村子走來,陳村長瞧着是隔壁老錢一家子,一家四口都回來了。他們家瘋癲的是一對兄妹,只是如今也不再年少。兩個年邁的父母一手牽着一個憨兒徐徐走到陳村長面前,皆是聲淚俱下地哀求着:“老陳,我們的孩子真的有救了嗎?只要十年壽命就可以變得正常是嗎?”
陳村長也是神色激動,他重重地點頭應道:“這次真的有救了!那兩位是活神仙,我們村都有救了!”
兩位老者聞言,忙問:“那神仙在哪啊?我們得跟神仙磕頭啊!”
陳村長擺擺手,隨即回答:“那二位不受這禮,他們現在在湖邊。我們應該做的是好好跟水神道歉,還要感謝它最後願意放我們一條生路!”
“是,是、是!那我們趕緊進村吧,我也許久沒見過那些朋友了!”
到了黃昏時分,陳村長瞧着人都差不多到齊了,沒來的都是已逝之人,他們的家人也把骨灰帶了回來,不論如何,終是落葉歸根。然後,陳村長站在大堂前看着站着的家人們,大聲說:“如今我們已是團圓,現在只要獲得水神的寬恕,我們安廈村又會恢復到曾經安寧祥和的日子!這次的教訓足以讓我們知道貪得無厭的下場,以後應該也不會有人再犯這等錯誤了吧?!”
陳村長說完話,村民們此起彼伏的聲音傳來。
“我們跟水神磕頭認錯!求它原諒我們!”
“對!我不要再一下癡傻一下又恢復正常,這日子實在生不如死,不說十年,二十年我都願意換!”
“這是我們應得的,我們願意換!陳村長,快帶我們去湖邊吧!”
“對啊!我們還要跟幫了我們的神仙道謝!”
湖邊
千琅單手提着一個直徑有兩尺的玻璃魚缸站在湖邊等着於兒。而於兒就坐在一顆大石頭上和文鰩魚說着話。
就聽文鰩問於兒:“大人,那天馬就經常住在卜蔡蔡家嗎?”
“是啊,天馬很喜歡蔡蔡,時不時從幻地來人間找蔡蔡玩。”
“那卜蔡蔡在大人的店裡工作會傷害丹麋它們嗎?”
“不會哦,倒是丹麋和符咩經常捉弄蔡蔡,不過是想和蔡蔡玩兒。”
“那秦童童呢,他媽媽......”
.......
沒錯,於兒就在跟文鰩說着店裡發生的一些事,於兒想讓只在湖裡待過的文鰩知道人間也是有不少可愛的事情發生,好讓負面情緒堆積的文鰩也能在人間對未來抱着希望。
正說着南小帥的事時,於兒瞥見不遠處相攜走來的安廈村人,於兒不再繼續,朝湖裡的文鰩望了望,文鰩也看見他們,它在水裡跳躍一番,最後躍到最高處,在半空翻轉了幾次才又回到水裡。隨即它朝着村民們發出了帶有憤怒的嘶吼聲。
抵達湖岸的人們對文鰩的怒吼坦然面對,他們一個個都面對着文鰩跪到了地上,隨即不斷地磕着頭,嘴裡都是陣陣後悔,愧疚的自責聲。
文鰩並沒有完全釋懷,它只是冷漠地說:“大人讓我不要陷入仇恨不能自拔,我也在試着救贖自己。但殺我族羣的恨不是那麼容易忘記,我不會再對你們做什麼,把你們的十年壽命交給我就走吧。”
安廈村人都是滿臉愧色,聽到文鰩這麼說紛紛朝前邁步,似急切地要來贖罪。待看見一旁的於兒和千琅後,都恍惚了下,似沒想到幫了自己的恩人真有着仙人之姿,就又要對着兩人磕頭道謝。
於兒出聲道:“你們不必如此,現在只要我將你們的十年壽命交給文鰩,你們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說完,她便將雙手擡起,接着從手裡釋放出兩股神力。她把神力全部包裹住那些面有癡傻之人,隨即單手做了個簡單的結印手勢。就見從那些人的額頭冒出一絲白色光束,當那光束一離開那些人身上,就看見那些人瞬間蒼老了不少,只是都不見疲憊倒是滿臉喜色。於兒將那一簇簇白色光束糅合在一起,再雙手稍稍併攏,作出按壓的動作,那團若隱若現的巨大白光就凝聚成了一顆珍珠大小的固體。於兒伸手接過那物,隨後將它遞給了湖邊吐着泡泡的文鰩,文鰩將它一口吞進了腹裡。
於兒對文鰩說到:“這是他們的部分元神,是人類的精華所在,十分寶貴。你可以將它帶回幻地交給你的族羣,或許能救一部分被殺害的文鰩魚。”
文鰩聽聞後很是高興,它沒想到還有復活同胞的可能,即使只是一部分它也激動得不行,連眼裡的陰霾都散了一些。它在水裡翻滾了一圈回道:“多謝大人!”
隨後,文鰩躍到了半空停滯住,紛紛朝着那些人吐出細小的水柱,當那些得了瘋癲症的人被澆透以後,一個個都逐漸恢復了神智,不再面露癡態。大夥各自相互望了望,都是喜笑顏開,全部朝着於兒和文鰩道謝。
於兒望着不停感激的村民,眼含柔光沒有露出指責,她向他們說:“犯了錯懂得改正,你們就還有進步的空間,人類千百年來不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嗎。我也不多說了,你們回村子吧,大家久別重逢肯定都有許多想說的話。我們就帶着文鰩先離開了。”
“恩人你不跟我們一起回村子嗎?我們還想好好答謝恩人啊?”
“是啊神仙,您是不喜歡我們嗎?”
一旁的陳村長也勸到:“夫姑娘跟我們回去吧,至少留下來吃了晚飯再走吧。”
於兒無奈村民們的熱情相邀,不再拒絕只是道:“我想着早點幫文鰩做完最後的事。盛情難卻,我和千琅就留下來吃晚飯吧。”隨即她問文鰩:“是要跟我們一起還是在這裡等我們回來?”
文鰩吐着泡泡回答:“不勞煩大人來回奔波了,我跟大人一起。”
“那我們都回村子吧。”
“好啊!恩人,這次回來我特地帶了新鮮海產,就是給二位恩人準備的!”
“我們家也準備了好東西給恩人!”
“我們這也是!”
......
傍晚,於兒和千琅在安廈村受到了村民們的熱情款待,着實享受了一頓山珍海味。嗜肉的千琅吃了不少海鮮,於兒見他難得在外人面前吃得盡興也是言笑晏晏,一頓飯吃的是主客盡歡。
晚飯後,兩人也不再停留,跟村民們道了別便帶着文鰩回了農家樂。
於兒將文鰩連同魚缸一起留在了房間,跟千琅到櫻園散步。
夜晚的櫻園又是另一番景象,蜿蜒小道,欄杆、還有小涼亭,甚至櫻花樹上都安置了五光十色的夜燈,整個園子燈火通明,倒像個小小的世外不夜城。
於兒被千琅攬在懷裡走着,少頃,她說:“如果人類能多一些珍惜,是否就會有更多人擁有幸福?可惜,往往沒有如果。”
千琅聞言停下了步子,他將於兒整個轉到他胸前,然後捏住她的下巴與她對視。半晌,他用那低沉磁性的嗓音說:“我珍惜於兒。”
於兒凝視墨瞳,聽那彷彿再正常不過的話回道:“我知道,我也珍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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