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紅酒居然在這裡義正言辭地與九爺講理,師春陡然感覺到了不妙,發現李紅酒這笑面虎確實不是個好東西。
才意識到,人家胡扯跟巫珊珊的關係,在乎的哪是什麼驗證真僞,人家的主要目的是在試探九爺的態度,九爺真要爲此驗明巫珊珊跟對方的關係,某種程度上便已經輸了。
顯然,不僅僅是他師春對這裡的恐怖存在不出手感到了奇怪,對方顯然也察覺到了。
李紅酒現在繼續有商有量、討價還價,只是因爲不確定、不敢妄動,是在進一步的試探。
不知爲何,他現在突然感覺自己很懂李紅酒,懂的就好像是一個窩裡出來的一般。
按理說,真要較真的話,他師春完全可以讓九爺將巫珊珊帶開,私下詢問確認一下便可,他就不信巫珊珊事先還能跟李紅酒約定好了未婚關係。
他也理應很希望看到九爺搞清真相然後收拾李紅酒纔對。
可就這麼一轉眼的工夫,敏銳意識到不對的他,反而不敢這樣做了,不敢戳破了,他一時也說不清自己怕什麼,純粹是本能的應對反應。
他目光迅速從李紅酒臉上挪開,很驚疑地盯着九爺這個所謂的恐怖存在,不知他將如何回答李紅酒的話。
他很清楚,只要回答的結果是有商有量的,李紅酒這笑面虎怕是沒那麼容易離開了,就憑人家敢追到這裡來,還敢跟這裡的所謂恐怖存在討價還價。
九爺越做退讓,李紅酒越不可能罷手。
所謂世事無常多變,他師春若非是從艱難困苦中走出來的,就這一出,恐怕就要把他給搞慌了神。
側後的吳斤兩暗中悄悄拉了下他的袖子,他回頭看了眼,看到了吳斤兩眼神中的濃郁擔憂意味,很顯然,吳斤兩也同樣察覺到了不對。
師春對他挑了個眼色。
吳斤兩立馬悄悄後退到明山宗一夥人當中,藉着人員遮掩,他下垂的雙手又撈出了三塊蒲團似的法寶。
加上他的示意,邊上人一看就明白,這是要做好跑人的準備了。
明山宗一夥其實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了?雖隱隱約約又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卻都感覺到自己此刻已經成了驚濤駭浪裡的小舟,隨時可能有傾覆的危險,大當家正在努力掌舵着。
九爺還在沉吟斟酌,現在該怎麼做,他也做不了主,他需要傳音塔內,聽取其他人的意見。
李紅酒在盯着他,任由對方慢慢考慮,隨着對方思考的時間越長,他目光中的意味深長也越是顯而易見。
各大派的人也在盯着,也都暗暗感覺到了不正常,這所謂的禁地最危險之地,好像和傳言的有些不一樣啊。
傳說有誤的可能性不大,畢竟是很多前輩高人付出了性命爲代價的經驗之談,最大的可能便是這裡出了什麼變故。
會是什麼變故呢?都在胡亂猜測,感覺這無明禁地要變天了,卻也沒人敢妄動什麼去測試真相。
良久後,得到確切指示的九爺回頭看向了師春,問:“你抓這女人幹嘛?”
師春很無語,很想問問他,老子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卻又沒辦法,只能再重複一遍道:“九爺,這女人在一路追殺我,落在了我的手裡。”
九爺發問:“互相放過彼此不好嗎?你放了這女人,他們放過你們。”
好吧,師春已經不想跟他扯了,果斷話鋒一轉,“九爺,我有辦法證明這女人不是他的未婚妻。”
九爺遲疑道:“如何證明?”
師春拱手道:“九爺稍等,我等這就證明給九爺看。”
說着直接轉身摸出了風鱗,面對自己一夥人招呼道:“走,咱們證明給九爺看!”
說罷給了吳斤兩一個眼色,兩人當即不約而同地一起躥了出去,雙雙駕風鱗先跑爲敬。
其他人順從的很,吳斤兩早就做過示意了,哪敢多留,迅速一起跑了個乾淨。
許、尤二人也依然拐着李紅酒的‘未婚妻’不放,其實兩人很害怕,畢竟之前已經見識了李紅酒的實力,可是沒辦法,他們人生路上已經早早選擇了立場,不到走投無路,不能輕易悔改。
“……”
眼看師春等人做證明做的人全走了,饒是李紅酒揣着精明,此時也被搞愣了一下神,這不是你們停下來的依靠嗎?
他也沒想到師春能果斷乾脆到這個地步,找到的依靠居然說不要就不要了,斷舍離能簡單到這個地步,他也是服的。
看到人快跑沒影了,才意識到師春一夥這是跑了。
也不管是不是跑,都不能讓人沒了影,他二話不說,也不管什麼九爺,立馬駕馭風鱗急追而去。
當然,過去之後,他還是回頭看了眼島上的九爺,只見九爺拉住了要跟去的真兒。
各派人馬也不敢對九爺表示什麼,反正也嘩啦啦追着去了。
島上的真兒着急掙扎,“九爺,他們追去了,春天說他們在追殺他,大爺說了會幫忙的,你爲何不出手?”
九爺不疾不徐道:“誰說我不會出手?”見真兒愣怔,旋即又寬慰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反正就是不讓真兒離開,不讓真兒捲入那些人的打打殺殺之中。
他不讓走,真兒也走不了。
另一邊,他的聲音又迴響在了塔底,“怎麼辦?也不知那傢伙能不能躲過追殺,也不知這一跑還能不能回來。”
大爺波瀾不驚道:“真要是喜歡真兒,逃過追殺後自然還會回來。有能力逃過追殺,又能爲真兒回來,纔是真兒的有緣人。”
九爺的聲音響起,“這麼一說,倒也是。不過老大,我真的很不高興,那幫人也太不把咱們放眼裡了,我們家門口什麼時候成了這羣渣渣能隨意來去的地方,尤其是那個打頭的,太囂張了,我已經鎖定了他,要不要給點教訓?”
“哼,確實囂張。”
“這樣的情況前所未有。”
“這般傢伙怎麼敢的,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虛空中一羣表達不滿的聲音也七嘴八舌地響了起來。
最終,大爺開口一句話壓了下去,“再有緣,也經不住你出手嚇,大事爲重!”
……
“什麼禁地,恐怖在哪了?”回頭看的吳斤兩終於忍不住開罵了,“春天,那縮頭烏龜一樣的九爺什麼情況?”
師春也罵罵咧咧了,“你問我,我問誰去,反正不對勁,那個地心塔絕對不對勁,搞不好出了什麼變故,否則沒道理這麼好說話。”
吳斤兩驚疑道:“難道是因爲大喜的日子提親,他們不想傷了和氣?”
師春:“這話你自己信嗎?我提親,關李紅酒他們屁事。再說了,有人要殺上門提親的人,這都能和氣?”
反覆回頭看的吳斤兩苦笑道:“春天,先不管這個了,先想想怎麼脫身吧,巫珊珊我們是到手了,現在卻被他們咬住了不放,一直跟在後面呢,怎麼辦?若不能甩掉他們,這樣耗下去,我們的修爲對比他們,耗不起啊!”
師春有點唉聲嘆氣,“真是邪了門了,一個煉器門派怎麼會冒出這麼妖孽的傢伙,能打也就罷了,還是個笑面虎,咱們手上的法寶扎堆上也奈何不了人家…”
說到法寶,再看前方夜色,他忽然一怔,不知想到了什麼。
吳斤兩也察覺到有異,問:“怎麼了?”
“有個辦法興許可以試試,讓童明山他們往兩邊去,把後面讓出來,算了,還是我來吧,你來操控風鱗……”師春邊說邊摸出了‘三尸鏡’,把風鱗交給了吳斤兩駕馭。
之後,在他的手勢示意下,後方跟着跑的同夥迅速左右兩邊分開了。
做好準備的師春開始靜候機會。
等到冰封湖面的邊際出現了,稍作觀察的師春立馬喝了聲,“降低高度,貼湖面飛行。”
同時施法驅使‘三尸鏡’,立見一道烏光傘狀撐開似的照射了出去。
距離原因,這烏光的輻射面積可就廣大了去,將後方所有追兵全部籠罩在了其中。
一時間,各派人馬三識齊斷,眼前漆黑的讓人絕望,看不見任何光景,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有人遲疑減速,後方措手不及的風鱗當即與之撞到了一塊,可謂亂成了一團。
飛行在前的李紅酒也暗道糟糕,朝上斜飛,意圖從烏光中突圍出去。
很快,眼前的燦爛星空又出現了,他還以爲自己從烏光中突出來了,然目光追向師春等人的逃向,卻發現不見了人影,當即目光四掃,發現前方湖面上的幾個大冰窟窿很明顯。
他當即追了下去,落在了冰窟窿邊冷眼掃視,後方跟來人的亦紛紛降落。
湖邊山巒間藏身的師春和吳斤兩相視一笑,然後揮手一招,迅速帶着一夥借山勢掩護而去。
追蹤的各派人馬也沒閒着,在李紅酒的指派下,迅速下到冰冷幽暗的湖水中搜查。
人馬下到近半的時候,目光掃過湖畔山巒的李紅酒忽一驚,再看了看冰窟窿破開的位置,早不破,晚不破,在快到岸邊的位置破,這像是要遁入湖中逃跑的樣子嗎?
可他也不敢確定師春是不是將計就計的想法,沒有將已經下去的人手召回,而是立刻喊停了剩餘人員,指派往湖畔山巒地帶搜查。
這個時候的各派,對他的話還真是挺聽話的。
然而等到他們現在才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夜黑又不知目標去向,漫無目的搜尋下來,師春一夥早就不知跑去了哪。
可他們也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搜尋,只能是不斷加大範圍搜。
落在湖畔不遠處山頭上的李紅酒面有苦澀無奈,他也沒想到,這都讓人給跑了。
左子升等幾個領頭的陪在附近,沒了巫珊珊的術法相助,他們知道這回再想找到師春怕是難如大海撈針,也算是深刻體會到了師春爲何不擇手段也要先幹掉巫珊珊。
古練妮和元垚的目光偶有碰撞,皆有感慨和驚歎意味,幾十上百個門派的人馬,還有李紅酒這麼逆天的存在,愣是逮不住那傢伙,愣是讓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山間幹活的宮時希一夥,幹活表現的分外賣力,實則心裡是暗暗竊喜的,都覺得跑了好,跑的太好了。
跟之前恨不得各派儘快逮住師春的想法,天差地別。
就在各派瞎忙了好久之際,就在李紅酒背對湖面遙望星空之際,突然一道亮光在他背後亮起。
是一道霹靂般的藍色裂紋,一道藍汪汪的刺眼亮光從裂縫中滲透出來,撐開了裂縫一般,也照亮了李紅酒眼前的山川。
李紅酒大驚回頭,對上亮光的他,隱見一隻手影在亮光中虛晃了一下,來者不善,他瞬間全力施法抵禦,立見他周遭有驚濤駭浪之勢呼嘯。
此情此景,把一旁的左子升等人嚇得趕緊飛離。
湖心島上的九爺“咦”了聲,出手的人正是他,他惱一夥人居然敢逗留在附近不走瞎折騰,忍不住要出手教訓一下。
他本以爲就這些肉體凡胎的修爲,隨便意思一下可滅,誰知李紅酒竟然擋住了。
當即明白了師春爲何會被追的只有逃的份。
他翻手又於虛空中一指戳去,略加大了出手力度,戳出了電弧般的虛空裂紋。
於是,又見裂光中手影閃動的李紅酒雙目圓睜,“噗”一聲狂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也如流星般崩飛了出去。
攻擊威力太強大了,強大到了他的玄妙術法兜轉不開的地步,好比一根枯枝在水裡可以輕易攪動,在泥漿裡一攪就斷。
轟,天搖地動,他失控翻飛的身形後方,山川塵煙四起,直接被一路轟平了。
湖心島冰面上,一道沉冷的喝聲傳出,“你幹什麼?”
真兒聽出了是大爺的聲音,她一臉茫然,哪怕就在九爺的身邊,也不知道九爺幹了什麼。
而九爺則縮了縮脖子,收了手,沒再繼續下去,底氣不足地迴應了一聲,“那廝確實不簡單,難怪師春不是他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