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地方”童帝沉吟了一聲,倒是沒有過多的說什麼,徑直的沿着英雄階梯朝着前方走去。
我跟在童帝的身後,事實上已經沒有注意其它的什麼美景,就比如說海灘,這清亮的夜空。
而是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這些獵妖人雕刻的身上,他們的長相或平凡,或出衆,身材或強壯,或普通,甚至瘦弱,但雕刻他們的人是用盡了心力一般,所以在每一尊雕刻上都保留着身前的那種氣勢,畢竟是雕刻,不可能有實質性的氣場,可你能感覺到他們的強大,還有在戰爭中英勇與無悔。
我相信童帝所說的,能站上這片戰場的每一個都是獵妖人中的精英。
我無法去判斷他們的實力,不過我自覺現在的我比起這些獵妖人來說,也強大不了多少,而且我發現越是遠古的獵妖人越是強大,有幾尊雕刻爆發出來的氣勢,我覺得和我已經不相上下。
是多麼殘酷的戰鬥,才犧牲了這麼多人?
我看得入神,心中充滿着崇敬與感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看過的雕刻應該有上萬尊了,童帝的聲音才從前方幽幽的傳來:“從來獵妖人和妖物就是最對立的兩股勢力,妖族中的頂級大妖都知道祖島的存在,每隔一定的年限,短的十幾年,長的上百年,它們就會攻擊一次祖島。所以,纔會有了那麼多的犧牲。”
“看來,是我們贏了?”畢竟祖島還在,獵妖人的先輩們用生命守護住了祖島,甚至沒有讓它們靠近阿大所在的巖洞兩側。
“說不上是贏了,因爲只要有妖族存在,這樣的鬥爭永遠不會平息。況且,這個祖島已經和平了太久了。你知道嗎?那是因爲大亂之年要到了,妖族要的是整個世界,不單單只是祖島。”童帝說這話的時候,轉頭看着我,眼中閃過一絲揶揄的意思:“所以,你以爲在這個時候當阿大,是好事嗎?你是責任最重的一輩,那責任不亞於上古聖戰的先輩們。可是,他們強大,到了我們這一輩呢?葉正凌,你有很大的可能會死。”
“切!”我白了童帝一眼,轉頭看向了微微波瀾的大海,海風吹拂着我的頭髮,之前還**的頭髮已經有些半乾了,然後說到:“倒黴起來,喝口涼水都可能被嗆死。生命何其的脆弱?而且,生與死的循環是每個人都要走的路,無比公平。早一點晚一點,我一點兒都不介意,如果死的時候,能證明我的價值,那是何其幸運的事情?”
童帝看着我,忽然拉扯了一下我的衣裳,接着朝着前方快速的衝了過去,我疑惑的看了一眼童帝,下意識的跟着他衝了起來。
無數的雕刻在我的眼中快速的後退,就連翻滾着白沫的海浪也變成了一道白線。
我們陡然衝入了一個狹窄的尖角,在這裡,再也沒有溫柔的白色沙灘,旁邊的叢林線也沒有了,而是變成了料峭的海邊懸崖,懸崖之下,是一片亂石灘,很多亂石巨大,一眼看去,那亂石棱角,竟然和懸崖的缺損完美的契合。
不難判斷,那些巨大的亂石就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石塊,是有多麼劇烈的戰鬥纔會有這番慘烈的場景?可這只是我粗略一眼的景象,接着還不等我仔細看去,就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氣場衝擊而來,按照我的靈魂強度,都差點被這股帶着慘烈與煞氣的氣場衝得迷亂,差點窒息。
“你剛纔的話很有意思,怪不得你是阿大。”童帝停住了腳步,轉而看向我:“因爲你是用很灑脫的心態在面對你的責任,和即將可能的犧牲,安心的做好你要做的事情,沒有任何的負擔。而我,一直都懷着偏激的心態,偏激的想要殺盡每一隻妖物。阿大曾經評價過我的心態,會帶着一羣人走向殺戮,甚至入魔。他說我需要有一個正確的身影在前方,我纔不會在仇恨中迷失。你剛纔的那句話,終於讓我感覺到了你的一點正確。”
我不好意思的抓了一下腦袋,說到:“我有那麼好?那麼正確?”
童帝‘呵呵’了一聲,說到:“沒有,剛纔我產生了錯覺而已!不過,你既然如此的不怕死,那麼這個戰場可以讓你提前的體會一下,看清楚了嗎?”說話間,童帝忽然移開了擋在我前方的身體,讓我的視野一下子開闊了起來。
我猛地一擡頭,剛纔那股已經趨於平靜的氣場一下子激烈了起來,朝着我撲面而來,我穩住了身形,儘量的不受那股氣場的影響,額頭上卻已經有了細密的熱汗。
我看見了,看見了那個懸崖之下的完整亂石灘,不知道是多少的鮮血,才讓它成爲了一種暗沉刺目的紅,在那些嶙峋的亂石之上,堆積着無數的巨大骨架,凌亂的交錯在一起,已經分不清楚彼此,但偶爾能看見一截尖銳的肋骨支楞着,如同一柄巨大的利劍直指天空,那殘留的氣息,彷彿能真的刺破天空。
這是生前怎麼強大的大妖?我還能看見一些或是殘破或是完整的頭骨,最小的頭骨都和我的身形差不多,其中一個明顯是一隻老虎的顱骨,那鋒銳的牙齒看起來是那麼的熟悉,分明就是我之前拿起斬妖時,在幻境中看見的那隻虎妖。
原來,斬妖讓我看見的是這個戰場!一切並不是它給我的幻覺,而是記錄着它經歷過的戰鬥。
那股氣場如同狂暴的海浪,在一次次的衝擊了我以後,終於漸漸的淡了下去,我很堅信如果是一個普通的獵妖人毫無防備的來到這裡,就憑這些殘存的氣息,都能生生的衝亂他的神智,甚至衝破他的靈魂,這個地方就算沉寂下來都是如此的可怕。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之前才被海風吹得有些幹了的衣衫,又被我的汗水打溼,可奇怪的是,我心中沒有恐懼,反而有一股升騰而起的熱血,在燃燒着我的每一個細胞,那熱度一直蔓延到我的四肢百賅,連指尖都在發燙。
“果然是你,我到了這個地方,從來沒有遭受到如此激烈的‘對抗’,因爲你是阿大的繼承者,它們最仇恨的阿大,它們都是死在阿大的斬妖之下。”童帝看着我,和平靜的說了一句。
“全部,都是被阿大斬殺的?”死後殘留在骨架上的氣息都如此的強大,難以想象生前,我吞了一口唾沫。
童帝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把眼光放在了上方的懸崖。
我跟隨者童帝的目光,朝着上前的懸崖看去,這才發現這料峭的懸崖之上,也有着大片大片的暗紅色痕跡,就如同有一個巨人在懸崖上不停的潑灑了很多年的鮮血,又過了很多歲月,乾涸了,才形成了如此的模樣。
“準備的說,全部都是被歷任阿大斬殺的。這個懸崖是屬於阿大的戰場!”說話間,童帝猛地躍起,抓住了懸崖上一塊凸起的石頭,然後異常靈魂的朝着上方爬去。
我兀自沉浸在這種氣場當中,還未反應過來童帝是要做什麼?童帝則回頭不耐煩的催促了我一句:“跟我來。”
這懸崖雖然料峭,但卻遠遠不是光滑如鏡那種,千百年的戰鬥讓它‘傷痕累累’,在懸崖之上有很多凸起或者凹陷,這樣的懸崖對於我和童帝來說,即便高,但是以我們的力量和身體攀爬起來沒有任何的難度。
我應了一聲,也趕緊了跟隨着童帝攀爬起來。
童帝好像對這片懸崖異常的熟悉,連最好的攀爬路線都爛熟於心的樣子,很快,上百米的懸崖我們花費了不到二十幾分鍾就爬了上去。
到了懸崖的頂端,風一下子凜冽了起來,而在懸崖之上沒有任何的一棵植物,卻是一片空曠的平地,在平地之上有一條看起來經歷了無數的歲月,已經有些被風化的石板路,直通向後方。
站在這裡,已經能看見整個祖島的大部分。
這是一個很大的島嶼,整個形狀就像一個尖銳的槍尖,我們所在的懸崖,就是那槍尖最尖銳的最前端。
而這一片懸崖也像是這個島嶼最前端的防護一般,形成了環繞整個前端的一座石牆樣的山脈,我和童帝所在的位置就是制高點。
在夜色下,我只能看清楚這條石板路是通往懸崖後方的島嶼叢林的,我看不清楚島嶼的叢林之中有一些什麼,只能隱約看見是有建築物的存在的,分佈的並不均勻,但主要的,讓人最能看清楚的建築屋頂,是在叢林的中央。
“在島上有很多重要的地方!以後你就瞭解了,你能看見的那一片在中央的建築物,就是獵妖人的祖廟,以及最重要的傳承祠!而最重要的傳承典籍被歷任阿大放在了那溶洞之中,親自守護,那些傳承典籍也好,但獵妖人最重要的傳承還需要傳承祠!”童帝給我簡短的介紹着,但他的人卻是朝着懸崖的最中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