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夜色下,冬月冷冷的俯瞰着大地。
長巷旁的人家聽見打鬥聲,皆是嚇得熄滅了燈火,於是整個世界宛如一張水墨畫,有些沉悶,又帶着些率性。
雨點聲雜亂,而江風與陳興瀾站在雨裡,呼吸聲皆是勻長。
“在下江風,陳幫主好武功!”江風點頭道。
“魏迷和我打過招呼,不過……”
“我想見見你的分量!”
陳興瀾眸光閃爍,旋即肩頭一抖,其上驚虎順勢彈出,直衝江風而去。
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九尺長槍帶着虎嘯聲,就要刺透江風的心口。
間不容瞬之際,江風急速拔出背上的追雷劍,迎向驚虎。
叮!
隨着一聲清脆之極的金屬聲,江風連退兩步,堪堪格擋住了驚虎的槍頭。
感受着發麻的手腕,江風無奈道:“陳幫主實力遠勝於我。”
陳興瀾好奇地看了江風手中的追雷劍一眼,道:“你我切磋招式,我不以境界欺你。”
緊接着,陳興瀾抖了個華麗的槍花,對江風招了招手。
其意思,是讓江風先出招。
江風眉頭微皺,雖然不諳劍法,但此刻陳興瀾架勢已經擺好,他也有意喂上那麼幾招。
於是,江風沉心靜氣,向前刺出穩穩正正的一劍。
“好!”陳興瀾撩起槍尖,與追雷劍碰撞在了一起。
隨後,一槍一劍在空中來回交戰,不爲殺傷對方,只爲比個招式的高低。
兩人都沒有催動體內靈氣,純靠自身力量過招。
很快,陳興瀾就發現了江風全無劍法。
“看來你空有一把絕世好劍呀!”陳興瀾收回驚虎,搖頭惋惜道。
聞言,江風沒有氣惱,他將追雷劍插入地面,因爲方纔拔劍時,追雷劍輕而易舉地劃破了皮質劍鞘。
然後江風解開已經破爛的劍鞘,緩緩拉開一個氣勢剛猛的拳架。
“這!”
見狀,陳興瀾眼中異芒大閃,登時沒了剛纔的沉着。
再看江風啓步而上,雙拳帶着獵獵風聲,砸向陳興瀾。
陳興瀾臉上的驚異不減,他將驚虎化爲一點白光,納於袖中,隨即也拉開了一個和江風極爲相像的拳架。
剎那間,兩人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般,拳頭交錯,手臂相互搭在了一塊。
“這是意拳!”陳興瀾震驚萬分,失聲道。
方纔二人以兵器切磋,陳興瀾還覺察不出其中異樣,而此刻以拳較量,他才感覺到江風的氣力,竟沒有外泄半分!
而這,纔是意拳的精髓所在!
“你……怎會習得意拳!?”陳興瀾不敢置信,對着眉角含笑的江風說道。
接着,江風放下拳頭,向陳興瀾緩緩說起了在頓鋒谷的事情。
一炷香後。
“陳諒直伯父……”陳興瀾扼腕嘆息,“浩浩蒼天,爲何就對我們陳家寡恩!”
接着,陳興瀾紅了眼睛,哽咽道:
“我在世上空活二十八年,要是我早些得知伯父有難,也不會……”
江風同樣長嘆,拍了拍陳興瀾的肩膀,安慰道:
“世事多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想陳家所有人的在天之靈會爲你感到欣慰的。”
雨還在下,陳興瀾仰頭望天,雙眼滿是悽愴。雨水打溼了他的臉龐,夾雜着淚。
“陳家被滅門時,我還尚在襁褓中。若不是海幫收留,我絕難生存於世。”
“父親給我留下了《沖和槍法》,還有少許意拳的記載,攏共九萬七千字,我記性很差,但我沒有忘記裡面任何一個字。”
“自五歲起,我就開始起早貪黑的練武,沒有一刻鬆懈。可隨着時間的推移,我才覺得這一切都是徒勞!”
陳興瀾黯淡的低下頭,又猛地對上江風的雙眼。
“當上幫主後,我每日都在惶恐中度過,總覺得這就是生命中的最後一天。戲伯瑜想要剿滅海幫,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與朝廷相比,我們太弱小了……”
“聽了這些,你還願加入海幫麼?”
話音未落,大批身着勁裝的身影從四處涌來,將兩人團團圍上。
其中走出五人,身形各異。
“青木堂來遲,幫主恕罪!”一個留着短鬚的年輕男子握着鐵扇,身穿青色紋袍,對着陳興瀾單膝下跪。
“赤火堂的都在!”一個肌肉虯結的光頭猛漢身着火紅色短衣,朝陳興瀾拱手說道。
“幫主!西金堂來了!”一個體態稍胖的中年男人穿着用金貂做成的皮襖,向陳興瀾躬身說道。
“幫主想我們玄水堂了嗎?”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的火辣女子穿着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錦袍,她手搭着腰,露出的雪白長腿極爲晃眼。
“黃土堂,在此。”一個穿着深黃色布衫的駝背老者拄着柺杖,緩緩說道。
他們,便是海幫五個分堂的堂主!
而在這五人身後,分別站着對應他們服飾顏色的幫衆。
此刻,街巷裡堵滿了海幫的人,不用陳興瀾開口,便有幫衆前去收拾長巷裡的諸多屍首。
“沒事,一羣蝦兵蟹將罷了。”陳興瀾抱着手臂,往長巷裡覷了一眼。
名叫雷大宏的光頭猛漢撿起地上的彎刀,罵道:“明月門的雜碎,竟敢自找黴頭!”
隨着話音,魏迷單手拎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青年,從屋檐上飛躍而來。
砰!
魏迷將青年重重摔到陳興瀾面前,冷哼道:“我用符籙查過了,就是這愣頭青報的信!”
“是玄水堂的人!”其餘海幫幫衆紛紛驚呼。
那火辣女子大步向前,一腳踩在了青年的胸膛上,緊接着冷冷扇出一巴掌,帶起陣陣香風。
啪的一聲,青年捂着腫成豬頭的臉頰,他的牙齒不停的打顫,驚恐萬分。
“反骨仔,和老孃說說怎麼回事!”火辣女子名喚唐粲,她緊咬銀牙,指着青年怒聲道。
青年面如土色,啞口無言,他多少次夢想着能夠和唐粲說上話,沒成想是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候。
身着青色紋袍的男子名爲陶喻,他“譁”的打開鐵扇,緩緩道:“串同外人,背叛兄弟,如有違背,死於萬刃之下!”
隨着陶喻的話音,幫衆們也都振臂高喊:
“英雄共聚只憑一膽,好漢同盟豈容二心!”
陳興瀾點點頭,冷聲道:“執行幫規。”
緊接着,地上的青年被衝上來的幫衆們一刀一刀地斬成了肉醬。
一切完成,陳興瀾環視過衆人後,隨即走到始終沉默的江風面前。
“我海幫向來以仁義爲本,入幫之前皆會發下毒誓。”陳興瀾說道。
只看江風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