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遊宮殿的大門轟隆一關,裡面便是光亮起來。
亮堂堂的宮殿,四周的遠古壁畫也展現出來,但擡頭卻仍舊是一片夜空。
自上次申公豹到來與之現在比較,完全不同。那些原本應在遊蕩的妖魂,全都被困在透明的水晶地板下掙扎不休,十分痛苦。
看後,三師妹也收起了嬉笑的玩鬧脾性,一臉警惕地看這變化過大的碧遊宮。大師兄走到二師弟身邊,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說:“猿武,將戮仙劍收起來,沒我的命令,不要肆意妄動。”
“可是,大師兄......”他一臉怒氣地轉過臉,看見大師兄臉上沒有以往的微笑,眼神冷冷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便是噤聲。
他低下頭,青光一閃,將戮仙劍收起來:“是。”
直直往前走,越過師妹,大師兄走在前方同時叮囑說:“芝兔,你也是。”
他不住地看周遭,這裡的光,總是在給他有一種久違的感覺。
三人很快便走到宮殿深處,來到高高的仙階之下。大師兄向上看去,有一黑衣斗篷的黑袍人坐在鐵樹藤仙座上,原本是屬於他們的師尊通天教主的位置。
“你是何人?膽敢坐在我師尊的座位!”師弟猿武指向黑袍人,大聲喝斥。
黑袍人沒有回答他。
師妹芝兔側過臉,看了一下站在自己身前的大師兄。大師兄看着黑袍人,沒有動靜,彷彿陷入深思,在翻尋着遠古的記憶。
黑袍人擡起右手對着猿武瞬間施展出一股紫色的術數能量,鑽入猿武體內,形成一條紫色術鏈,連接着。
猿武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招,惹得暴怒。他微傾身,使出蠻荒巨力,一隻大手上前便是一握,吼叫一聲,便是扯開斷裂。
黑袍人有點訝然,沒料到他竟然能掙脫。
只見猿武心念一動,在他身前閃出一處耀眼青光,立刻便探取出一柄戮仙劍。在他身邊到處殺氣騰騰,忽然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就是閃到黑袍人面前。
在半空之中,猿武的右側,還有師妹也瞬閃到至,手持一柄絕情白芒的誅仙劍,正欲朝黑袍人揮劍斬殺。
原來芝兔見她師兄被黑袍人襲擊,心中憤怒,身後同樣浮現出一柄誅仙劍,懸空漂浮不動,不停地嗡鳴。她一躍飛起,速速飛向高高在上端坐着的黑袍人,誅仙劍亦跟隨一去。
在右邊,芝兔傾手展開,誅仙劍便是落到她手中,白芒刺眼,揮就斬下。
黑袍人右手在空中虛畫一道古法符文,繁瑣曲折,手速驚人,一點也看不清痕跡。立馬顯現出一道薄薄的屏障,使得猿武那猶如重劍般的戮仙劍劈斬在上面,波動震盪,散開熱浪。
震動之下,還發出了金器碰撞的尖銳聲音,而聲音傳到水晶地板下,弱小的妖魂立馬崩散,強大的妖魂則是往地板下面的更深處躲避,沒有出現。
同時,黑袍人的左手也掐着法印,竟擋住了誅仙劍落下的鋒利劍威,讓誅仙劍的白芒耀光大部分被吸收,只有一道道殘餘的劍法仙氣,‘哧’的幾聲,劃破了碧遊宮的遠古牆壁。
璧文的歷史久遠,有的被切出深深的痕跡,也還有幾道餘威,直直衝向宮殿頂上的夜空,響起轟鳴。
看到壁畫古文竟是受損,黑袍人有些動怒,他露出一雙紫色眼眸,看向芝兔。一道精光閃出,紫色殺氣從他眼中射出,就在這時,一道灰色的氣息截擋住了黑袍人對芝兔的擊殺攻勢,正是大師兄。
大師兄不知何時,神速到師妹芝兔的身邊,將她護擋在身後,對着黑袍人笑說:“主上,我等小輩多有得罪,失禮冒犯了主上,還望多多見諒。”
倒退到仙階半處的猿武,一落地,仍舊是怒不可遏,見到自己的攻擊完全無效,他氣得渾身獸毛漸漸浮現,野獸的耳朵也生出兩處,便要化形出原身,來個殊死搏鬥。
突然,猿武面前閃現出大師兄的身影,大師兄的手慢慢地放在他的脖子上,靠在他耳邊流血般的意味,幽幽地說:“猿武,你屢次不聽我的教誨,我是真的會下手殺了你,知道嗎?”
沒看見大師兄完全黑化的眼眸,但猿武依稀能感覺出,大師兄已經殺心浮現。他冷汗上身,便是逐漸緩歇下來,恢復了原狀。
落在黑袍人身邊還在驚魂不寧的芝兔,渾身顫顫,呼吸斷斷續續,在剛纔,她是真的以爲自己要死了。那一刻她根本無法躲避,只能眼睜睜看一處殺機到她眼前,若不是大師兄挺身而出,自己恐怕命已休矣。
看着大師兄,黑袍人露出滿意的笑容,剛纔他被這大師兄擋住了攻擊,但他一點都不會感到意外。黑袍人站起身來,大師兄則面對着這黑袍人,跪了下來,恭敬地說着:“主上在前,小輩赤影在此參見。”
猿武見師兄跪下,也只好隨同,但心中還有些不服氣。
站在原地,芝兔看近在身旁的黑袍人,臉上還有些迷糊。黑袍人伸過手來,撫摸起她額頭上的獨角,嘴裡低低說出古音,對着她說些什麼。
這時猿武驚得擡起頭來,看向黑袍人,芝兔也驚訝地看他。
“蠻荒古音!”
遙遠的蠻荒時期古音,是一種早已逝去太久的古語言,以極高的聲音頻率發出,附帶着深厚的遠古氣息,只在蠻荒時期的人仙或妖獸才能辨識,但遠古生靈早已死絕,所剩無幾。
芝兔和猿武在蠻荒時期便是幼年狀態,或多或少也還有記憶殘留。
赤影低着頭,仍舊是跪拜,嘴上掛着笑,眼裡還藏着一份無盡的狂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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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的!假的。’
‘這貨肯定是假的!’
此時帝辛正襟危坐,儼然是正人君子,而在他旁邊的蘇妲己,還在對他笑意綿綿。
聽着蘇妲己在跟他曖昧嬌聲,他知道,所謂的蘇妲己,根本就不是什麼商賈家的小姐,而是蘇護侯爺的小女兒。嘶——果然豔遇什麼的,是很難發生在自己身上。今天也是,實在是太奇怪。
帝辛側過臉看了一眼‘蘇妲己’,好漂亮。嗯?不對!不對!他在內心拼命搖頭,掙扎着,不住地暗示自己,這可是妖狐。現在該怎麼辦纔好,帝辛想象出一個場景:
他對假妲己表現出義正言辭,慨然浩氣地說道,‘呔!妖狐,你爲非作歹,作惡多端,我知道你是假的,現出原形吧’,然後他就被這妖怪一口吃下肚。
抖了一下,不行不行。
還是說,先穩住她,留在身邊,偷偷找些辦法,把妖狐從妲己的體內逼退出來,然後用些什麼大蒜,十字架,佛珠,道符什麼的通通用上去,應該就能抓住妖狐吧。帝辛倒是覺得,這纔是聰明的做法。
妖狐冰靈在一邊嬌笑不停,臉都快硬化,還是沒感覺到帝辛要撲上來的衝動。她有點小憂鬱,想了想要是自己能恢復原本的容貌就好了,自己的美貌可是經過女媧娘娘之手,仙女姿色。
這凡間女子就是不行,連紂王半點心思都把握不住,吸引不過來。
忽然,帝辛雙手放在冰靈肩膀上,溫情脈脈地說:“妲己姑娘,你受盡委屈,歷經了這麼多的苦難,實在是太命苦,從今往後,孤會把你留在身邊,爲你尋得一位好人家,以作天合,今生今世都會好好地對待你。”
“放心!今後,孤便是你的哥哥,你就是朝歌城闕的帝姬。你的良家夫婿,孤一定會好好把關,讓你度過幸福美滿的生活。”
哥哥?冰靈心裡感到十分怪異,好像跟女媧娘娘的安排不一樣。她臉上彆扭,但帝辛還在笑呵呵地看她。
“妲己妹妹,你怎麼不說話?定是累了吧,今日就且這樣,先休息,過些時間,哥哥過來看你。”
“謝過...帝辛哥哥。”冰靈很不自然地扯出一抹微笑。
點了點頭,帝辛感到欣慰走出望月樓。
到了樓閣下,他就傳喚侍從召見比干進宮,他要同這叔父商討一些事宜。
來到華軒宮,這裡是祭拜先祖的地方,裡面擺放很多的法器,帝辛認爲,在這裡談話,應該是很隱秘安全,最起碼對他的人身安全是很有保障。
比干很疑惑,陛下不應在同外邦使臣一同狩獵嗎?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召見自己。
來到華軒宮,先祖祭祀靈臺飄繞着很多煙霧,帝辛面對着先祖們,背對着比干,讓這比干瞧着他的背影,好像有寂寞悽楚的感覺。
還以爲帝辛是在懺悔以前做過的錯事,然後想要召見他,來述說些心底話。比干老臉欣慰,他不住地在感慨。
也好,老臣比干,願意當陛下的指路人。
“叔父,你過來看。”帝辛看見比干。
慢慢踱步走過來,手撫着鬍鬚,比干一臉慈祥。
帝辛看向先祖排列的木牌,悠悠地說:“孤聞到這些木牌,感覺味道很不好聞,要不乾脆還是換成香氣滿滿的香樟木,一個個全都再刻一遍。”
比干爲之一倒。
他很不解地過問帝辛:“陛下召見老臣,究竟是所爲何事?”
“叔父,孤今日在狩獵之時不小心射傷了一位美貌的女子,就在剛纔,孤將她接到宮中救治。”帝辛表情嚴肅。
比干笑道:“陛下仁愛心慈,是爲好事。怎麼,陛下可是動了情,看上了那位姑娘,想要立爲後宮的嬪妃娘娘。”
“非也,孤已經認下她爲帝姬。”
“嗯?爲何如此?”
“陛下何以要認這位姑娘作爲義妹,莫非姑娘的親人可是陛下認識很久的人?”比干疑惑地詢問。
帝辛看着比干說:“叔父,她自稱是蘇妲己,叔父可知道,蘇妲己是蘇護的小女兒。”比干聽愣住,他說:“晉州離此地路途遙遠,蘇侯爺的女兒會出現在此地?不會是同名同姓,巧合之事吧?”
抓住比干的手,帝辛搖頭,心情沉重地晃了晃說:“叔父,你要相信孤,孤絕不會猜錯,也絕對不會騙你!”
看帝辛的眼裡真誠,熾熱無比,比干頓然困惑。
帝辛急得不行。老頭子,我能是頭腦不清楚嗎。我要是這時候糊塗,沒忍住跟那個狐妖成了一對,久而久之讓妖狐一迷惑,按照劇情的走向,你可是會被挖掉小心肝的。
然後,帝辛敘述自己的猜測,比干也只能陪帝辛在計劃。他還是有些不信帝辛莫名的想法。什麼蘇妲己遭到了綁架,爲那妖狐附身,還有妖狐入宮什麼的。
“老臣認爲,可以寫一封書信,去確認蘇家小姐是否失蹤,如若是,也可以讓蘇侯爺派人過來,將這蘇家姑娘帶去。”比干說道,但是,妖狐附身?還是罷了吧。
還以爲叔父已經是相信了自己,帝辛暗想道,好像也行,反正早晚這蘇妲己在失去了妖狐的附身,也是要回去。
於是,他求比干同晉州侯爺寫信,因爲,比干在朝歌的聲望不錯,爲人稱道。
比干也樂意爲帝辛代寫書信,便是喚人過來,頃刻就寫完。
帝辛對比干神秘兮兮地說:“叔父,今日之事萬萬不可說出去,孤有秘密計劃要實施。”比干搖頭無奈地說:“遵旨,陛下。”比干也覺得,狐妖入宮實在有點荒唐,既然陛下並沒有做了什麼出格之事,也至多算是童心未泯,並無大礙吧。
送走了叔父比干,帝辛手裡拿着那份信,想着讓誰送去比較好。忽然,他又想起軍營傳來的晉州侯西遷,鬱悶無比。他想了又想,覺得讓前方的聞太師來派些親信,送往西岐去好了。
又是幾日過去,帝辛來到皇家花園,他聽到宮中的侍女說,聞清兒在花園裡賞花,便是過來探望。
聞清兒此時站在木槿花前,素手撫之,心緒飄遠,倩影唯美。
木槿花,朝開暮落。淡淡粉色,描顏在幾重純白花瓣之間,好似有一種堅韌,與說不出的溫柔,對於女子來說是永恆的愛情和忠貞不移的心。
帝辛悄悄從後走來,跟隨聞清兒的兩位貼身侍女看見,想要屈身行禮。帝辛擡手,擺了擺,示意她們不要發出聲音,要慢慢地,慢慢地走開。
侍女們領會了帝辛的意思,悄悄後退。
瞧着沒人,帝辛從清兒身後緩緩擁抱住她,聞清兒大爲驚嚇,趕緊掙扎,然後她聽見帝辛在耳邊絮絮說:“清兒,幾日未見,孤也是有些想你。”
聞清兒偷偷瞥了眼後邊,兩位侍女都不見。
她閉眼靠着帝辛說道:“大王,清兒也是,甚是想念大王。”
溫存一會兒,帝辛笑說:“木槿花,呵,清兒是有什麼心事想要對孤說說?”
轉過身來,聞清兒柔聲問道:“陛下,那望月樓的姑娘打算如何對待?”帝辛恍然,原來問題是出在這裡,醋罈子。
他握住聞清兒潔白軟綿的柔荑,放在自己臉上,清兒大爲羞澀,把手縮回去。
帝辛認真地說:“我跟她清清白白,不會發生什麼的。”聞清兒一下子緊張起來,對帝辛問起:“難道陛下打算拋棄這可憐的姑娘?”
“啊?你在說什麼?”
轉過嬌軀,婉約娉婷,聞清兒徐徐走在這花徑小路上背對帝辛,純真的聲音慢慢地說:“陛下,宮中一直都在說,陛下在野外出獵遇見一頭野豬,一箭射中,救下了一名受傷的女子,是位大英雄。”
帝辛滿頭黑線,這都是什麼謠言,傳得也太離譜了。
“聽聞宮中人說道,那女子容貌天仙,陛下很是喜歡。清兒知道,陛下乃一代君王,天下美好的女子,都是盡收陛下心中的。清兒實話對陛下講罷,心裡起初也是很難平靜的,也有些煩心,但是...”
聞清兒轉過來看帝辛,緊抿嘴脣,眼淚溼溼,感動地說:“那日我去探望這位姑娘,她當真是國色天香,清兒比之不及。她跟清兒說起好多話,她真的太可憐,命途多舛,經受那麼多的苦難才活了下來。”
“如此比較,妾身何其幸運。有大王的寵愛,又何其幸福。清兒想要這美麗的姑娘也擁有快樂幸福的日子,所以,清兒便是認下她作了妹妹,來日會同她一起,好好服侍大王的。”
“這樣啊,其實不只是你,孤也認她作妹妹了呢。”
“啊?”
帝辛大笑起來,走到清兒身邊,爲她擦拭眼淚。聞清兒還是傻乎乎的俏樣,帝辛捏着她的鼻子,笑說:“傻姑娘,你可真可愛。孤確實是認她作妹妹,今後她便是朝歌的帝姬,所以真的沒什麼。”
聞清兒爲帝辛這親暱的舉措弄得俏臉通紅。
好像想起了什麼,帝辛從身上拿出一顆珍寶:“這是東周使臣送來的夜明珠,喜歡嗎?孤送給你。”
女子愛珠寶,何況是心愛之人送的禮物。聞清兒眼睛一閃一閃的甚是喜歡,她伸出雙手,用小手捧這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捏着下巴,歪着頭,帝辛看這夜明珠說:“就是這夜明珠太大,清兒你說,要不讓孤找人把它切開幾塊,讓你攜帶方便,或許還能問人,看看能不能做成首飾?”
聞清兒聽得,小臉皺起來,拼命擺了擺頭,很不願意。
她比較喜歡夜明珠完完整整的樣子。
帝辛看她這俏臉呆萌,當真忍不住。
他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哈哈大笑。
拿過夜明珠,牽着她的手。
他們朝着花徑小路一直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