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叫楊家臺,整個村裡基本上都姓楊,其他姓氏都是後來從外邊搬到這的,我家是,黑子家也是。
剛一進村,就看到一個身上穿着破舊襯衫的老爺子,六十多歲的年紀,雖然鬚髮都白了,但是眼睛裡的精神卻是攔不住。
這人叫楊一臺,是村裡的村長,當初黑子正是打了他的兒子才跑出楊家臺,去外面當兵的。
我已經好幾年沒回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變化有點大,楊一臺看着我和王迪也沒有太大的反應,也就離開了。
往村子裡走,我家住在村子最東北角倒數第三家,隔得不遠就是溫暖的家。
從她家門口過的時候,還特意的往裡看了看。
走到院子裡,我看了看王迪,“我家可窮,又破,你要是能適應就適應,不能適應就睡大街。”
也沒管王迪氣的用腳踢我,伸手推開了房門。
幾年時間過去了,這裡已經落滿了灰,破舊的瓦片屋頂也有幾個地方透着光了。
“大叔...你家..人呢?”
似乎也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王迪試探性問了我一句。
“都沒了。”掀開一塊蓋着椅子的布,使勁擦了擦,遞給了王迪,“有三年多了吧,我爸在工地上擦玻璃,有一次繩索鬆了,從二十多層的地方直接摔了下來,連內臟都摔出來了。”
我儘量讓自己說的平靜點,可王迪還是吸了一口涼氣,捂住了小嘴。
“後來,我媽就跟人走了,把我一個人扔在了家裡,好在我已經成年了,不然說不準我現在已經去要飯了。”
回想着這幾年大學生活,除了打工就是打工,拋開自己的生活費,所有的錢都花在了夏燕那biao子身上。
而最讓我痛心的,就是溫暖,自己幾年沒回家,她也已經成了別人的女人了。
“那你就沒別的親戚了麼?你媽媽也不管你?”
王迪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調皮勁兒,只是坐在那,弱弱的看着我。
“有啊,親戚多了去了,可他們都怕我賴上他們,早就不相往來了。”我手裡沒停着,不斷打掃家裡,說不準要在這住多久呢,老這麼髒着可不行,“至於我媽,她的錢,我沒興趣要。”
從家裡離開的時候,幾乎帶走了所有的積蓄,從來沒想過我怎麼活下去,跟着一個包工程的男人跑了。
後來找過我,要給我錢,被我冷漠的趕走了,爲了這事,我還大醉過一次。
“大叔,沒事,以後有我心疼你。”
王迪的話讓我忙碌着的雙手頓了一下,等扭頭看向她的時候,這妮子竟然也拿起了抹布,到處擦拭。
本來就是臨近中午纔到的家,等收拾完,已經快到晚上了,空着肚子忙了一天,我倆都攤在椅子上了。
“本來我家三間房,有兩個炕,可你也看見了,東屋的炕頭塌下去一塊兒,沒法睡了。”
“大叔,你要是想猥褻我直接說就是了,找那麼多借口乾嘛?我又不會反抗你...”王迪靠在我肩膀上有氣無力的說着,“不就是想讓我跟你睡一個炕頭麼...”
這妮子...
“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後面山上看看,現在是夏天,野菜什麼的挺多,運氣好還能弄到點肉食。”
“不行,我也要去。”
一說肉,她的精神立馬就來了“有野兔子麼?”
“山上什麼都有,就看你抓不抓的住了。”
“耶!老孃今天要打開殺戒了!”
帶着王迪,從家裡柴房背上了兩個捕獸夾,拿了一根生了鏽的鋼叉就上了村後面的山,記得以前經常在裡面躲貓貓的,那時候小,山上哪裡有個老鼠洞都知道。
憑着記憶,在山上一些不顯眼的地方放好了捕獸夾,就帶着王迪朝着裡面走去了。
一路上不少的野菜,也沒急着採,等會來的時候順路再帶下去。
“大叔,還要走多遠啊...”
從一開始興致勃勃的跟着我上山,到現在已經走了二十多分鐘了,從來沒有再大山裡呆過的王迪,終於忍受不住了。
“馬上就到了,我記得前面有一棵楊梅樹,這個季節正好是楊梅長得好的時候,給你弄點回去。”
一聽有楊梅,這妮子急忙吞了口口水,喉嚨裡發咕嘟一聲,也不抱怨了,就這麼跟着我走。
果然,那棵楊梅樹還在,而且上面的楊梅還有好多,用鋼叉從往樹上猛敲,楊梅一陣陣的往下掉。
王迪則是坐在樹下面,一個勁的吃。
“哎呀,大叔,牙倒了...”
楊梅太酸,吃多了牙齒受不了,但在王迪的要求下,還是用衣服包了一包回去。
“大叔,你騙我,哪有肉啊?”
回去的路上王迪再也不願意走了,死賴着我讓我揹着她,這時候正在我背上揪我頭髮。
“疼...肉得看運氣,看你有沒有那種命。”
“廢話,老孃就是吃肉長大的,怎麼沒這種命了?”
“吃肉長大的?哼哼,也不知道你把肉都長哪去了。”
“你說長哪去了?老孃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你說長哪去了?”
說着,還用她那對袖珍的胸脯在我後輩揉了兩下,弄得我差點軟在地上。
再也不敢招惹她,埋頭走自己的路,這妮子自言自語無聊,索性就閉上了嘴,在我背上到處扭頭看。
“好了,下來吧,有肉沒肉就看這一下的了。”
進山二十分鐘,出山三十分鐘,算上打楊梅的時間,差不多過去了一個小時,這時候我們又回到了放捕獸夾的地方。
“兔子,是兔子,哈哈哈,我就說了,老孃就是吃肉的命!”
也不顧夾子上掛着的血,王迪一把就把兔子提了起來。
可惜了,運氣沒那麼好,相隔幾十米的兩個夾子,只有一個捕到了東西。
重新放好捕獸夾,帶着因爲有肉吃而歡快無比的王迪,就回了家。
野兔子肉都硬,燉了兩個多小時才燉軟,一頓風捲殘雲後,只剩下一地的骨頭,躺在炕頭上,王迪心滿意足。
“大叔...”
“恩?”
“我害怕...”
王迪的聲音弱的像個蚊子,就在我扭頭過去看她的時候,竟然小聲的抽泣起來,“我怕我爸媽會死...”
我摟過她,手放在她披肩的秀髮上,“別擔心,這麼多年過來,他們不是都沒事麼?不會這麼容易就被姓洛的得手的...”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連黑子都讓我們跑,這裡面有多少內容就值得我們深省了。
“如果他們沒事,我以後再也不會跟林小惠鬥嘴了,再也不會不聽爸爸的話...”
王迪在我懷裡,一雙肩膀不住的顫抖着。
畢竟還是一個連二十歲都沒有的女孩兒,突然有人告訴她,她的父母可能會被人殺死,就算再怎麼堅強,也頂不住這種壓力。
也可能是坐車太久累了,也可能是哭的暈過去了,在哭了一段時間之後,王迪竟然沒了聲音,再看她已經比上了雙眼,臉上帶着淚痕發出了粗重的呼吸聲。
就這麼抱着她不敢動,這一刻對她的疼惜無以附加。
如果可能,就讓我來保護這個女孩兒吧...
至少,不讓她在這次的風波中受到牽連。
第二天一早,感受着胳膊上傳遞過來的輕鬆感,包含睡意的雙眼一下子就睜開了。
空的?王迪呢?
“迪迪!”
這丫頭跑哪去了?
一個不詳的預感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裡,急忙一個翻身,從炕上跳了下來,三個屋子,包括廁所都找了一遍,就是找不到她的影子。
“王迪!你去哪了?”
在院子裡大聲的喊着,可讓我失望的是,根本沒有任何迴應。
“該死的!”
抓起旁邊一個水瓢,用力的摔在了地上,在院子裡瘋狂的砸着東西。
竟然連一個女孩兒都看不住,保護不了,還有什麼用!
不對,這麼早,還沒有去縣城和省城的車,要坐車在我們這隻有一個地方,那就是村口,這裡有一個小停靠站,所有要出門的人都會聚集在那裡。
想到這,急忙朝着院子外面衝出去。
我家在東北角,而村口卻是在西南角,整個村子跑過去大概有一千米的距離,而我只用了五分多鐘。
到那一看,十幾個揹着行李包的大男人,坐在那一邊抽菸一邊等車,撿了一個熟悉的人,到那就問,“三叔,你看見一個女娃在這等車咧沒?二十來歲?”
這個被我稱爲三叔的,是我家附近的鄰居,雖然沒有親戚關係,但是卻和我爸關係不錯。
“呀,是小峰啊,沒看見吶,你啥時回來的?”
“我昨天回的,那今早上有車過去沒?”
“沒有,我們都在這一個鐘頭咧,還沒到點呢。”
聽完他的話,我的心涼了半截。
沒坐車走,那她去哪了?
“王迪!”
大聲的喊着,在這附近找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找到,問周圍的人都說沒看到這麼一個人。
噬魂落魄的回到家,一進院子就坐在地上了。
“啪啪!”
兩巴掌扇在臉上,我懊惱自己,這麼重要的時候睡那麼熟幹嘛。
王迪一個人離開,萬一被那些人碰上,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大叔,你打自己幹嘛?還有,一大早上,你跑出去幹什麼了?”
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進入了我的耳朵。
“草,你特媽去哪了?想嚇死老子啊?”
我擡起頭,大聲的朝着王迪吼着,一撲棱,站起來就把她抱在了懷裡。
“大叔...我喘不開氣...”
王迪在我懷裡仰着脖子,小臉被我勒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