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成沒有離開雜貨店,繼續擔任麗麗百貨的總經理助理,並承擔兩萬塊錢的債務。
他還睡在沙發上,不過,不再被捆綁,他可以伸胳膊伸腿舒舒坦坦睡個好覺了。
捆綁他的不是繩索,而是“小姨”,這個無形的繩索,牢牢束縛了他和牛麗麗。
牛麗麗還是睡在大牀上,不過,再也不亂扔胸罩了。
兩人的生活井然有序。當然,包大成也有了自然而然的水滿則溢,對此,小姨牛麗麗表示理解。
除此之外,生活還是按部就班,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改變。
牛麗麗依舊是河東獅吼,對包大成非打既罵,盡顯長輩威嚴,包大成依舊是兢兢業業站櫃檯,認認真真做數學題,依舊拿不到工資。而雜貨店行將破產的局面,也沒有絲毫改觀。
婁大全倒是經常來看望包大成。他在人民廣場咖啡廳正式上班,一個月工資八百,名義上比包大成的工資略低,而實際上,整整比包大成高出八百塊。
婁大全的造訪,讓牛麗麗很是不快。那個風雨之夜,包大成提出辭呈,雖然被牛麗麗連哄帶騙給留住了,但牛麗麗始終不放心,害怕包大成跟別人長了見識,識破了她的詭計,一拍屁股走人。現在,牛麗麗她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包大成,小店危在旦夕,她一個婦道人家束手無策,那包大成雖然也是束手無策,但畢竟是個男人,有包大成杵在店裡,牛麗麗心裡就踏實些。
所以,婁大全一來,牛麗麗就沒有好臉色,指桑罵槐出口傷人,痛斥包大成與匪人交往,敗壞雜貨店名聲。久而久之,那婁大全惹不起牛麗麗,只好敬而遠之,不敢登門。包大成唯一的朋友也沒了。
其實,牛麗麗嚴加防範婁大全,純粹是杞人憂天。她那點詭計,早就被包大成識破了。
那個風雨之夜,包大成被牛麗麗白花花的肉體搞得腦子發昏,一時沒反應過來,認了兩萬塊的債務。過了幾天,就回惑過來了,他就是一打工仔,憑什麼給大老闆揹債。這事,就是拿給塔利班來評理,也沒這個道理。
不過,包大成還是打消了辭職的念頭,不爲別的,只爲他叫了牛麗麗一聲“小姨”。
小姨有難,侄兒拍屁股走人,實在不仗義。
衰哥包大成一輩子不忘濟危扶困,更何況,需要幫助的是“小姨”。
就這樣,包大成堅守雜貨店,不拿工資也幹。
媽媽郝玉秀做夢也想不到,讓包大成自降輩分的結果,卻是把包大成賣給牛麗麗當了包身工。
包大成一心想着拯救“麗麗百貨”於破產,可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雜貨店要避免破產,就得多賺錢,要多賺錢,不外乎開源和節流。
節流這條路好走,卻十分有限,包大成使出渾身解數,把數學計算髮揮到淋漓盡致,每個月的收入,也沒多大改觀,潛力早已挖盡。
要想賺大錢,就得開源,尋找新的賺錢門路。
可是,世上最難的事就是尋找賺錢門路,這事別說包大成,就是喬布斯拿着都犯愁。
其實,牛麗麗指責包大成搞垮了雜貨店,也有一定的道理。
導致麗麗百貨資不抵債的真正原因,是吉斯吉百貨。
那吉斯吉百貨距離“麗麗百貨”僅三百米之遙。而且,吉斯吉開張的時間,就在包大成入駐麗麗百貨前一個星期。
明眼人看到的是,自從吉斯吉百貨開張,麗麗百貨就開始走下坡路。糊塗人看到的是,包大成一走進麗麗百貨,麗麗百貨就走下坡路。
有時候,因果關係不是那麼一目瞭然。
好在牛麗麗對此還是比較清醒的,之所以把責任推在包大成頭上,那是爲了強留包大成。
包大成雖然腦子笨了點,時間長了,總算也看清了形勢。
形勢就是,麗麗百貨連吉斯吉的一個櫃檯都不如,吉斯吉再開一個月,麗麗百貨無論如何都得關門。
世上最可悲的事情就是,在吉斯吉百貨的門口開百貨商店。
吉斯吉百貨大門前車馬喧囂,麗麗百貨門可羅雀。
那叫班門弄斧,那叫不自量力,那叫雞蛋碰石頭,那叫黔驢技窮!
包大成無力拯救小姨,望着空蕩蕩的門口,整日愁眉苦臉。牛麗麗急火攻心,更是上竄下跳,整個葫蘆街,都能聽到她的河東獅吼。
這個時候,兩人就是沒有“姨侄”的名份,到了晚上,也成不了苟且之事。原因很簡單,誰都沒那興趣。
苦難的生活啊,把人的性慾也磨得一乾而盡!
這天一大早,牛麗麗出門買菜,總經理牛麗麗,沒錢進貨,也無賬可算,能幹的只能是買菜做飯。
包大成站在櫃檯後面,門庭冷落,生意清淡,只得閉着眼睛苦思開源之術。
“包大成同志。”耳邊響起一個公雞嗓子。
包大成睜眼一看,認識,來人是葫蘆街赫赫有名的雞鴨大王黑九。
那黑九四十來歲,個子不到一米六,長得尖嘴猴腮,身上穿着一件皮夾克,嘴裡叼着一隻雪茄,頭髮梳得油光發亮,兩隻小眼睛笑眯眯盯着包大成。
葫蘆街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不僅有勞務市場,也有一個菜市場,爲葫蘆街周圍二十萬居民供應農產品。
黑九是個雞鴨商販,可不是一個小商販,乃是葫蘆街雞鴨的壟斷者,在葫蘆街雞鴨行業裡,市場佔有率高達99.99%,其它0.01%的市場份額,屬於不法遊攤,對於這些不上稅不辦執照的不法遊攤,黑九痛心疾首,多次向居委會反映情況,希望政府出面,徹底打擊不法商販侵犯人民羣衆利益的行爲,與此同時,黑九統一規範了葫蘆街雞鴨市場價格,其旗下的攤位,比其它菜市場的價格高出一至二元,價格統一,雷打不倒,按照黑九的解釋,這樣做的目的,在於維護廣大工商從業者的利益,從而最大限度地保護人民羣衆的根本利益。
黑九壟斷了雞鴨賣場,生意很紅火,家財萬貫,是個標準的地方實力派,被尊稱爲九哥。
黑九在葫蘆街呼風喚雨,很是風光,但有一件事,讓他很是不爽。
黑九的生意大,年收入上百萬,在葫蘆街一跺腳,地動山搖。在整個葫蘆街,商販們都懼怕他。
只有一個牛麗麗,公然不給黑九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