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腿部疾病的青年,真正的病變問題在於大腦,還是被認爲手術禁區之稱的腦幹。
腦幹之所以被稱之爲手術禁區,就在於它的柔弱、精小又精細。
腦幹長度只有十幾釐米,分爲延髓,腦橋,腦幹,爲控制着呼吸中樞的重要器官。
它在很小範圍內,集中了許多神經核團、傳導束和網狀結構等等。
腦幹術中稍有不慎,患者都有可能呼吸心跳停止,終身癱瘓,長期躺在ICU等等。
而青年得的又是浸潤性生長的惡性膠質細胞瘤。
他的腫瘤和腦幹組織已經是交織在一起,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
就青年這種情況,除非把腦幹也一併切除,否則無法徹底清除腫瘤。
只是切除膠質瘤主體部分,手術難度也非常大,易造成腦幹內的重要結構損傷,手術致殘及手術死亡率很高,預後嚴重不良。
即便部分切除手術僥倖成功,以青年的情況,也不過是苟延幾個月,意義不大。
今天青年和他的父母一起來見餘至明之前,青年的女友就先一步找到了餘至明,告知了青年的實際情況,請求隱瞞。
餘至明同意了。
確切的說,他也沒對青年父母說謊。
餘至明只是有選擇性的沒有告知青年父母,他們的兒子有大腦病變,只是如實告訴他們,青年的腿沒有問題……
“餘醫生,您和腦外科專家合作,能成功醫治高難度的顱底腫瘤,他這種情況,您就沒有其他的救治辦法嗎?”
面對青年漂亮女友的詢問,餘至明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顱腦手術,我只能起到輔助作用。如果經驗豐富的神經外科專家都沒有辦法,我更是無能無力。”
青年倒是灑脫的很,輕輕笑着說:“雷蕾,我們就不要爲難餘醫生了。”
他看向餘至明,問:“餘醫生,根據您的判斷,我還有多少時間?”
自從上午十點多給青年做完身體檢查後,餘至明就一直在腦海中推演這個問題。
他迎着青年的目光,緩緩的說:“根據我的推算,約一個月後,你就會開始有一些頭痛頭暈,噁心的輕微症狀。”
“四五個月後,就會陸續有複視、嘴歪、聲音嘶啞、面部麻木、肢體痙攣等症狀了。”
青年輕輕的點點頭,道:“也就是說,再過四個月,我就瞞不住了。”
“看來,要在第三個月,我就需要和爸媽大吵一架,離家出走了。”
“希望那時……”
青年一臉希冀道:“老媽有了懷孕的好消息,正好成爲我離家出去散心的好藉口。”
“那樣的話,他們也不會起疑心。”
餘至明忍不住勸說道:“我覺得,你還是向爸媽實話實說比較好。”
“他們事後知道了,肯定更想陪伴你走完最艱難的時光。”
青年輕輕搖頭道:“我不想這樣。”
“從小到大,我就一直不太省心,讓父母爲我操碎了心。”
“就在我有了醒悟,也有些許能力回報他們的時候,上天卻給我開了這麼一個天大的玩笑,讓我得了這該死的絕症。”
青年面露苦澀道:“我不想父母在痛苦和煎熬中看着我一天天病重,一天天走向死亡。這是如今的我,唯一能爲他們做的了。”
“到時,他們知道我離世的消息,即便非常痛苦,也只會是短痛。”
“長痛不如短痛啊。”
餘至明見他主意已決,也就不再勸說。
青年又呵呵笑道:“我一直有演員夢想,大學畢業後不顧父母反對,去做了橫漂。”
“一次拍戲中,我被不小心打到了頭,當場暈倒,去醫院檢查出了這該死的腦瘤。”
“如今,我要用生命和父母演一場戲,就是不知道,父母最後能給我打多少分呢。”
青年又把目光投向餘至明,笑着說:“餘醫生,求您一件事。”
“你說!”
青年輕聲道:“我爸媽這個年歲,懷上二胎估計沒那麼容易了。”
“還請餘醫生您多幫幫忙。”
餘至明點頭道:“我已經答應了他們,做試管嬰兒時,我給他們做胚胎移植……”
送走青年和他女友,餘至明也投入到了下午的工作之中。
下午近四點,餘至明協助完成了消防一等功臣妻子的癌變組織切除手術。
返回至臻樓途中,他接到古青冉來電。
“至明,你晚上真的不來寧安了?這可是一個很好的在酋長面前的表現機會。”
鑑於酋長的身體恢復速度遠超預期,餘至明決定在今晚給他做CAR-T治療。
餘至明猶豫了片刻,回道:“算了,還是不去了,表現的太過刻意也不好。”
“就我如今的情況,不缺錢,想賺錢也簡單,沒有必要爲了貪圖人家的禮物屁顛屁顛的跑來跑去。” “太丟分了,不符合咱名醫身份。”
古青冉哈哈一笑,語帶揶揄的說:“也是哦,今時不同往日,餘大名醫不能表現的太過俗氣,要矜持,提升格調。”
餘至明輕哼一聲,說:“你沒別的事情,我就掛了,忙着呢。”
“有事,有事!”
古青冉在通話裡趕緊道:“酋長弟弟讓我向你表達感謝。他說,他兒子在德國的一家運動醫療中心做運動極限測試過程中,心臟出現了驟停。”
“酋長弟弟表示,你救了他兒子一命,要是在球場上出現心臟驟停,他兒子有可能就救不回來了。”
古青冉又呵呵笑道:“就憑這一點,酋長一家肯定也要答謝你一個驚喜大禮包。”
餘至明笑了笑,又告誡道:“前提是酋長能順利熬過今晚這一次的CAR-T治療。”
“雖說目前爲止,成功率還算可以,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酋長是有失敗可能的。”
古青冉沉聲回道:“至明,你就放心吧,我們已經做好了精心準備。”
“這可是打開中東土豪醫療市場的金字活招牌,一定不會讓意外情況發生。”
“至明,你就等着好消息就行……”
餘至明回到至臻樓的地下三層,發現丁曄在等着他。
“現在還不到志願者的乳腺癌篩選時間,你提前過來,有事?”
丁曄語帶着急的問:“聽說,你正在尋找合適的白血病患者進行資助?”
餘至明反問:“你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丁曄忙點頭說:“有有有。”
“我老家小姨所在社區的一個十四歲女孩查出了白血病,女孩有一個十一歲弟弟,配型也成功,只是一直拖着沒做骨髓移植。”
餘至明質疑道:“既然配型成功,怎麼還一直拖着?”
“即便經濟太困難,社會求助一下,籌措一二十萬的治療費,也不算是多大難事吧?”
丁曄輕呼出一口氣,語帶憤然道:“之所以一直拖着沒做移植手術,是因爲亂七八糟的關係和推諉。”
停頓一下,丁曄氣呼呼解釋說:“那位母親帶着女孩改了嫁,女孩的親弟弟則是留在了前夫家。”
“那母親和二婚丈夫又生了一個兒子。”
“女孩被查出白血病後,她的繼父就想讓女孩親爸出這錢。”
“親爸一家表示,兒子能出骨髓就足夠可以了,治療費要親媽出。如今兩家吵來吵去,女孩治療就一直拖着了。”
餘至明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問:“這種情況,還吵架推諉?他們是怎麼爲人父母的?”
“當地政府沒有介入嗎?”
丁曄輕嘆道:“介入了,我小姨就在居委會工作,還是調解人之一。”
“我小姨對我說,她隱隱察覺到,這兩家人是故意的在爭吵,目的是在拖延時間,想讓那個女孩病情嚴重到不治。”
餘至明不由的唏噓一聲。
在醫院也工作好幾年了,人神共憤的事情聽過,也見過。
像這種不願掏錢給女兒治療的事情,是有可能發生的。
畢竟,骨髓移植至少需要二三十萬,後續還需要長期服藥,好生調養。
對普通家庭來說,這就是大號拖油瓶。
餘至明皺眉道:“丁醫生,就這樣的家庭情況,即便我們資助完成了手術,後續得不到家人的精心照顧,後果也不好說啊。”
丁曄咬了一下嘴脣,說:“餘醫生,畢竟是一條花季少女的生命,總不好眼睜睜的看着她凋落吧?”
“先走一步看一步。”
丁曄又勸說道:“一般來說,越是這種爹不親孃不愛的人,命越硬,反而活的比一般人更加的結實。”
這個……
餘至明思慮片刻,直言說:“丁醫生,資助這個白血病患者,不是我的慈善基金,是青檸的一個表妹。”
“她去年做了錯事,判了兩年的緩刑,想通過做好人好事,你懂的吧?”
丁曄眉眼含笑道:“懂,我懂!”
“餘醫生,這個白血病患者,再是符合不過了。只要有一個網紅把兩家人推諉的破事揭露出去,大概率會成爲網絡熱點。”
“你這表妹,想要的名聲也就有了。”
餘至明輕笑道:“暴露出去,估計那兩家人就會被網暴了。”
丁曄語帶厭棄道:“活該。”
“敢做就要敢認,女兒在生死關頭之際,還搞這些有的沒的,就該被網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