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時近十分鐘，餘至明給古老爺子的心臟和身體做了一次細緻檢查。
他收手、起身，耳邊緊接着就響起了古老爺子追過來的聲音。
“至明啊，整天在這一畝三分地內活動，快憋悶死我了。”
起身的古老爺甩胳膊、踢腿、扭腰，向餘至明展示着身體的活力。
“至明，我體重增加了十五六斤，吃飯也不少，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裡去各處逛逛了？”
鑑於剛纔的檢查情況，餘至明點頭道：“在天氣良好的情況下，可以。”
“不過呢，需要做好保暖，避免感冒，也不能勞累，飲食也需要注意。”
聽到這話的古老爺子是眉飛色舞，高興的像一個孩子。
“老伴、青冉，你們聽到了吧？至明都說了，我可以出去放放風了。”
“明天一早，就給我安排車。”
古青冉面露無奈的應了一聲，然後和餘至明告辭離開，匯合了等在外面的周沫和段怡，一起前往月子中心。
走了十幾步，古青冉忽然道：“至明，你上次診斷出心臟不好的我那位堂爺爺，今天中午，飯後小憩，沒再醒過來。”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
古青冉輕嘆道：“知道你的診斷後，這一個春節，他的子孫後代無論身在哪裡，都趕了回來，過了一個熱鬧又團圓的春節。”
“這樣走了，也算是含笑而逝了……”
在月子中心，餘至明爲三名臨產孕婦做了胎位調整。
然後，他又去了寧安湖邊，寧安醫院設施最好的住院樓，爲蒙凡做了身體檢查。
檢查結果，還是不錯的。
沒有發現癌變，身體的恢復程度，超過了餘至明的預期不少。
但是，此時的他，能否在人蔘續命丸的加持下，熬過CAR-T治療的激烈副作用？
“我判斷不了。”
餘至明看着病牀上消瘦又虛弱的蒙凡，對一旁腫瘤主任醫師滕堅等人，坦言道：“這個開始做CAR-T治療的時間節點，我判斷不了，需要你們自己做出決定。”
滕醫生和幾位同事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俱是沉默不語。
他們也曉得對餘至明來說，臨牀經驗十分缺乏，判定下一步治療的時間節點，確實是強人所難。
但是，他們也沒有把握做出適合的時間節點判定。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拖的時間越長，蒙凡的身體恢復越好，越有把握熬過CAR-T治療期間的劇烈身體反應。
但是，他體內繁殖的癌細胞也會越來越多，說不定就會在身體哪個部位落地生根，催生出新的癌變組織，讓抱團的癌變組織抗過CAR-T治療的細胞攻擊。
這個時間節點，真的是好難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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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青冉見自己醫院的腫瘤專家們推諉不語，心中難免失望。
他也明白，這確實是一個大難題。
還有，自家醫院的這幾位腫瘤專家，水平也就那樣，距離頂尖還差了不少。
古青冉也就不爲難他們了。
“我會邀請華山醫院的幾位專家，對蒙先生的身體情況，做一次綜合判定……”
離開了蒙凡所在的病房，接下來，餘至明又對其他十位做康養治療的晚期癌症患者一一的做了身體檢查。
在檢查結束後，他們是一個不落的很是期待的詢問餘至明。
他們能否像蒙凡一樣，接受他的癌症系統性治療？
餘至明是實話實說。
他們或是羸弱的身體狀況，或是臟腑已被腫瘤完全侵染，承受不住他的治療方案。
此時，已是晚上過八點。
餘至明又隨古青冉走進了一豪華雙人間病房，見到了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妻。
男的名叫趙暉，四十四歲；女的名叫虞嘉娜，四十三歲。
兩人都戴着帽子，男的約一米八的身高，身材略顯消瘦。
女的卻是消瘦的厲害，眼窩都陷了下去，看上去沒有精神，虛弱的躺在病牀上。
讓餘至明有些意外的是，這一對夫妻都是癌症患者。
起身相迎的趙暉，咳嗽了一聲，介紹道：“餘醫生，在五年前，我們夫妻把一起創業的科技公司和相關技術專利，以六億多的價格賣斷給了企鵝集團。”
“本想着過上幸福快樂、無憂無慮的的退休生活，沒想到卻是事與願違，厄運不斷。”
“我妻子先是查出了乳腺癌，我也在那幾個月之後，查出了淋巴癌。”
這真是一對患難與共的夫妻呢。
餘至明在心裡感嘆一句，就見趙暉在妻子病牀產坐下，握住了妻子有些皮包骨頭的手，接着介紹。
“經過這幾年的抗癌治療，我妻子在半年前發現了癌症轉移，肺和肝臟出現了病竈。”
“至於我……”
趙暉苦澀一笑，輕聲嘆道：“我先是接受了CAR-T治療，效果非常好，本以爲淋巴癌得到了徹底的治癒。”
“沒想到兩個月前的一次檢查，在肺部和肝部，也發現了腫瘤病竈。”
趙暉的目光投向餘至明，一臉期待道：“餘醫生，您就是我們夫妻最後的希望了。”
“先做一次身體檢查吧！”
餘至明不帶感情的回了一句，戴上外科手套，給病牀上的虞嘉娜檢查起了身體。
虞嘉娜的乳腺已經做了徹底切除。
餘至明在檢查中發現，除了肺和肝臟的癌變轉移外，她的腋窩淋巴結，還有鎖骨下淋巴結也出現了轉移癌變。
情況很不樂觀啊。
接着，餘至明又給趙暉做了身體檢查。
檢查結果，讓他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
“虞女士，你的身體太過虛弱。”
“而趙先生你，五葉肝中的四葉，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癌變。”
餘至明直言道：“我必須遺憾的告訴你們，你們兩人都不適合我這個系統療法。”
短暫安靜後，趙暉變得激動起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趙暉呼吸急促的說：“餘醫生，你是不是探查錯了？四葉肝都出現了癌變？”
“速度這麼快？不可能的。”
趙暉忽然想到了一點，又急切的問道：“餘醫生，不是說，肝臟功能強大，有極強的代償功能，割去了還能再長出來。”
“只有一葉健康的肝臟，也應該足夠可以支撐身體需要吧？”
餘至明面對趙暉希冀和渴望的目光，緩緩的搖了搖頭。
肝臟是人體最大的實質性臟器，代償能力較強，正常肝臟呈紅褐色、質軟脆。
如果肝臟的質地較好，只需要30%左右的肝臟，就能夠滿足人體所需。
所以，在親體肝移植手術中，供體一般要貢獻出60%到65%的肝臟。
這60%到65%的肝臟，移植到受體內，不至於發生小肝綜合症。
這種情況下，這樣供體的安全和受體的安全，就都能夠得到保證。
但是，這有一個前提，就是肝的質地良好，其功能性並沒有受到多少損傷。
當肝臟質地受到疾病影響時，比如乙肝、丙肝、酒精肝、脂肪肝、藥物肝等導致的肝纖維化、肝硬化。
若病變長期存在，且對肝臟造成損傷，甚至到達了肝硬化失代償期，在這種情況下肝臟的功能明顯下降。
若切除一部分肝臟，容易出現肝功能不足，肝衰竭的風險。
餘至明解釋說：“趙先生，你有比較嚴重的脂肪肝，肝功能損失不小，按照我的估算，最少要保留百分之五十的肝臟，才能維持你的身體需要。”
“而你現在只有一葉肝沒發生轉移癌變，不到百分之二十。”
餘至明能看到趙暉眼中的光芒，在一點接着一點的熄滅。
但下一刻，他一把抓住了餘至明胳膊。
“肝移植？可不可以做肝移植？”
“我有的是錢，還有近三億的資金，只能能活着，全花光都行。”
餘至明的胳膊被趙暉攥的有些生疼，顯然這是對方的情緒失控了。
他先把自己的胳膊擺脫出來，又遠離了一步，才解釋道：“肝移植需要大幅度降低你自身的免疫力，這會導致你體內的癌細胞在身體各處遍地開花。”
停頓一下，餘至明又道：“這樣，我會把你肝部的癌變位置和範圍繪製出來。”
“再請肝外科專家會診，看他們有沒有辦法給你多保留一些肝臟。”
肝癌切除的手術方式，通常可以分爲規則性的切除與非規則性的切除。
其中規則性肝切除手術，又可分爲左外葉、左半肝、左三葉的切除，以及右前葉、右後葉、右半肝、右三葉和肝中葉切除等。
不規則肝切除是指局部切除，包括楔形切除、梭形切除和肝癌癌腫的剜除手術等。
一般來說，癌症切除使用的，都是有殺錯，不放過的擴大化切除。
而且，肝整葉的切除，手術難度相較小，患者的恢復速度也較快。
肝的不規則切除是隨着手術技術的進步，這幾年才逐步出現的。
鑑於肝血管的極大豐富性，它對主刀醫生的技術，有非常高的要求。
餘至明的話，又讓趙暉燃起了希望。
“餘醫生，古院長，一定請國內最厲害的肝外科專家來會診！”
“不，要請世界最厲害的。”
“我有的是錢！”
就在這時，餘至明聽到了一個低語聲。
“餘醫生……”
他順着聲音，看向了病牀。
虞嘉娜嘴脣輕動，“餘醫生，我要賭一次，我寧願死在手術檯上，也不想再這樣痛苦的在病牀上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