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近八點二十,餘至明比平時略早一些,趕到了華山醫院。
一踏進中心小樓,他就投入了工作中。
除了餘至明參與診斷和治療的十幾名各類型患者,謝醫生主導的血管炎研究項目,還有近十位大動脈血管炎患者,需要他做血管炎症狀和治療效果的細緻探查……
雖馬不停蹄的投入工作中,餘至明卻有意的改變了工作作風。
他控制着工作節奏,讓自己保持着不緊不慢的工作效率。
過去兩天,餘至明也做了一些反思。
每天都把自己累成了狗,也和他自己做事追求高效率的強迫症性格,密切相關。
最典型的表現,就是身體檢查。
一個接着一個對患者、志願者進行探查身體,或是篩選癌症,對時間的控制,精確到了一兩秒這樣的細小單位。
雖說提高了效率,有效利用了時間,卻也把自己逼迫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餘至明點了點頭,站了起來,“這位女士,你有什麼事?”
“都立刻準備吧。”
周沫撇嘴嫌棄道:“沒什麼突出的才藝,基本上都是卡拉OK的水準。”
“餘醫生,你還是拉二胡吧,演奏一首歡快一些的曲子就行。”
這種冠狀動脈支架植入手術,比起開胸開腹一類的手術準備,要簡單許多。
“你相信我,又膽子大的話,我們可以合作表演飛鏢。”
清晰察覺到這一點,餘至明真急了。
如今又是心臟驟停。
不過,王春元沒有開口喝止。
“餘醫生,救我!”
女子把頭靠在餘至明右肩頭上,緩緩的說:“來的路上,我生怕一時堅持不住,就倒在半路上了。”
“你要對我有信心。”
他大喊:“女士,你可不能放鬆,可不能把信心全放在我身上……”
周沫吃一個,應該就足夠了。
“這可是我打蒼蠅蚊子等小飛蟲練出來的本事,一打一個準。”
再加上餘至明做這種手術,自帶buff,不需要醫學影像導引。
“再加上又快到春節,我們中心要逐步減少患者的接收數量了。”
她就是一個激靈。
餘至明倒好,還讓人給患者做胸外壓。
停頓一下,她又彙報道:“那幾位門診掛號患者,我都一一的電話通知了。”
餘至明這傢伙也太藝高人膽大了吧?
做心臟介入,要求患者的身體絕對保持安靜,免得導引絲沿着血管前進時,損傷到血管壁,甚至刺破,導致出血。
餘至明點頭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吃飯動作卻沒有停下來。
手術檯的另一側,一位有些胖乎乎的護士,正哼哧哼哧的給患者做胸外科。
也累得慘兮兮。
這讓他頗爲得意,自認找到了合適的工作方式方法。
女子的話音一落下,餘至明就察覺到她的心臟跳動,消失了。
“他就是屁股上掛暖水瓶,有一定水平,卻認爲自己有帕瓦羅蒂的實力。”
他雙手一抄,以公主抱的方式把女子一把抱起,跑出了大辦公室。
“餘醫生,一起吃飯啦。”
“母女間哪有隔夜仇,早就該和解了。”
“再通知王春元醫生過來,十萬火急!”
“主任說,今年的節目由你負責。”
餘至明是邊小跑着,邊考慮手術方案。
“他們會在下午三四點趕到中心小樓。那位女排運動員,安排在了明天下午三點。”
心臟驟停!
說着話,她就抓住餘至明的手,放在了她的左胸處!
周沫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那飛鏢一支又一支的朝自己射來……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
周沫也來到了餘至明身旁,心生警惕。
餘至明努力爭取道:“周沫,我的飛鏢絕對不會出現失誤的。”
“快!快!快!”
“尤其是謝醫生。”
幾人快速趕去手術室。
光又香又大的獅子頭,就有三個。
周沫扒拉了一口米飯,又笑道:“還有一件事,醫院年會讓每個科室報節目。”
“周沫,你這是和你媽媽和解了?還又是你自己掏錢,讓伱家阿姨準備的午飯?”
原本三四分鐘做完的事情,緩成四五分鐘完成,雖說犧牲了一些效率,身心消耗卻能大幅度減輕不少。
周沫喝了一口濃香不油的雞湯,接着說:“主任說,他下週三要請假去參加大兒子婚禮,大概一週時間。”
“周沫,通知手術室,立即安排緊急心臟介入手術。”
餘至明嫌棄了一句,又隨意的說:“那就用二胡演奏《笑傲江湖》。這首曲子,我拉的還熟練,也挺有感覺。”
此時此刻,已經容不得餘至明猶豫了。
周沫嘿嘿笑道:“二胡演奏《笑傲江湖》,我下午就給你報到醫院工會。”
這女子是相當少見的冠狀動脈夾層,夾層已經大到近乎引發心梗的程度。
“等我給她做完心臟支架植入手術,再恢復她的自主心跳。”
餘至明評價了一句,接過周沫遞過來的一雙筷子,一點也不客氣的開吃起來。
餘至明脫下白大褂,又用溼巾擦了擦手,然後拉着自己的辦公椅,來到了周沫的辦公桌前坐下。
“女士,現在還不是你放鬆的時候,你可是要一定堅持住啊。”
好在中心的手術室,就是三樓。
內科醫生,不需要那麼爭分奪秒,慢悠悠的工作就行。
王春元醫生喘着粗氣來到手術室,就看到餘至明正旁若無人,沉浸在安置冠狀動脈支架的工作中。
旁邊還排隊站着五個滿頭汗水的護士。
他決斷道:“組織五人小組,輪流給患者做胸外壓,維持血液循環。”
那種情況,把人搶救回來的可能性,可就相當之低了。
“不就只有二胡嗎?”周沫打斷問。
“趕緊準備!”
“膽子比老鼠還小,還搏擊高手呢!”
思慮間,幾人已經把人送進了手術室。
下意識想把手抽回的餘至明,略一探查,就是臉色一沉。
女子兩步來到近前,喘着粗氣道:“救我!餘醫生,救我!”
從飯菜量上來看,應該有他的份。
餘至明顯擺道:“不只是二胡,我還能表演飛鏢絕技呢。”
在這樣的心理暗示下,餘至明悠悠的忙完了一上午,居然沒感覺到多少辛苦。
“哎,你同學俞震?”
“我這裡疼的厲害,也心悸的厲害。”
餘至明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小護士喊道:“餘醫生,麻醉師沒來,怎麼辦啊?”
周沫嘻嘻一笑,道:“因爲投資一事,關係算是有些緩和,我就趁機撒了撒嬌,恢復了正常的飲食待遇。”
餘至明嚥下嘴裡的食物,好奇的問:“中心以前應該團建或娛樂活動吧?”
不到十分鐘,刷手消毒,又換上手術衣的餘至明,已經給陌生女子做起了經大腿股動脈的介入手術……
餘至明和周沫一同看向門口。
周沫敷衍道:“等下一年的年會,再表演這個。沒有必要第一年,就把絕活拿出來。”
“我蒙上眼睛,嗖嗖的向你拋飛鏢,保證是人體描邊,不會傷到你一絲一毫。”
“餘至明醫生?”
這是生怕患者身體晃動的不夠劇烈?
難辦啊……
周沫回道:“上午,我抽空去看過他了,說是恢復的不錯,不過還不能進食。”
這一幕景象,讓王春元暗自咋舌。
他把這不知名的女士,放在輪牀上,又安排一名護士坐在輪牀上給她做胸外壓,維持她的生理機能。
餘至明想了想,說:“我適合上臺表演的才藝,倒是也有不少……”
如果強烈刺激心臟,讓它恢復跳動,有可能導致夾層破裂,造成大出血。
餘至明大聲道:“患者這種情況,已經不需要麻醉了。”
真的消失了。
就在下一刻,一位穿着單薄的修身深藍色西裝,露出一片V字型雪白胸口,腳踩着五六釐米高的黑色小皮鞋,留着一頭精簡過的碎髮,妝容精緻的幹練女子,大汗淋淋,氣喘吁吁的出現在了門口。
餘至明對上這人的視線。
“我知道餘醫生一定能把我救回來的。”
餘至明通過樓梯上了三樓,已經有護士推着手術輪牀迎了上來。
就是這時,有高跟鞋的噔噔噔急促踩地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餘至明安排這兩句,就發現眼前女子目光有些迷離,身體變得搖晃起來。
近中午十二點,餘至明回到大辦公室,就看到周沫正在辦公桌上擺放飯菜。
“現在,我不怕了。”
權當自己是五六十歲,經驗豐富,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步履沉穩的老專家,不是一有事就風風火火的毛頭小子。
“以前呢,都是他代表我們中心,在醫院的年會上高歌一曲的。”
“其他人都有什麼才藝?”
餘至明竟然敢這樣做,自然有他認爲的這樣做的必要,也有他這樣做的把握。
王春元來到手術檯的對面站好,好讓餘至明第一時間知道他來了。
只是,他安靜等了十多分鐘,才終於等到餘至明擡起了眼皮。
“王醫生,支架已經放好,接下來要恢復患者的自主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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