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近七點,京城解放軍總醫院。
心內科大樓三樓的一間小會議室,就坐了一二十人。
要是業內同行走進這裡,會赫然發現,這間小會議室就坐的,不是京城頂尖的心外專家,就是大名鼎鼎的心內科專家。
還有享有盛譽的國醫聖手秦老,以及來自京城楚家的國醫聖手楚時雨。
這些人在下午三點前被緊急召集來。
他們用時三個多小時,對一位五十六歲,卻頭髮全白的患者做了身體檢查。
就在前一個小時內,被邀請來的心臟醫學專家和國醫聖手們齊聚一堂,對患者的病情做了一番熱烈的會診。
一位身穿軍裝的濃眉方臉軍人,安靜的全程陪同了衆人的診斷和會診。
如今聽到專家團對患者的會診意見,方臉軍人終於忍不住,蹭的站起。
“根據諸位專家的會診意見,易同志這幾天的心悸心慌是過度疲累所致,需要在靜養休息之時,密切醫學觀察。”
方臉軍人又看向楚時雨,接着說:“楚老先生認爲易同志有暴卒可能,需要服用他開的特效中藥,再加鍼灸、藥薰等系統治療至少半個月,進行預防和心臟恢復。”
方臉軍人深吸一口氣,說:“諸位,之所以把你們緊急請過來,是因爲就在中午,在濱海的餘至明醫生通過遠程聽診對易同志做了診斷,結果非常不樂觀……”
秦老聽到這話,不由的看向了會議桌斜對面的羅裕醫生,目露責備。
羅裕回了一個歉意表情,心道,別怪我,我也沒辦法,上面可是下了嚴厲命令,不讓泄露任何信息。
秦老又看向方臉軍人,就見他深呼出一口氣,接着說:“餘醫生的診斷是,易同志的心臟最多還能堅持兩天。”
“之後隨時驟停,再無復跳的可能。”
隨着這方臉軍人的聲音落下,現場立時響起一陣驚詫震驚的啊聲。
但這聲音如同太陽升起後的薄霜,快速消融,呼吸之間,小會議室就陷入了安靜。
方臉軍人的目光一一的掃過在坐衆人,語帶着急的問:“對於餘醫生的這個診斷結果,你們可有異議?”
現場依然安靜。
又過了十幾秒,最終是來自安貞醫院的心內科專家畢醫生,打破了沉默。
“我們對心臟疾病的診斷,依據是患者的各項心臟和身體檢查數據,還有臨牀經驗。”
“但根本的,還是患者各種檢查數據。這些數據,來自各種醫療儀器設備。”
停頓一下,畢醫生又緩緩的說:“醫療儀器設備再是精密,也有精度限制,對一些非常隱蔽的未病,是檢測不出的。”
“而餘至明醫生……”
畢醫生面露覆雜表情,感慨道:“我雖然從未見過他,也沒有過交流,卻知道他有驚人的直覺和探查天賦,有見微知著的超強本事,能夠探查出最先進的醫療儀器設備也檢測不出的各種身體問題。”
“已經有好多的事例,證實了餘醫生真真正正的具備這個本事。”
畢醫生看向方臉軍人,說:“非常慚愧,我們受限於易同志的身體檢查數據,沒能發現他隱藏的心臟大問題。”
再次停頓一下,畢醫生緩緩的說:“對於餘醫生的診斷結果,我們沒有異議。”
這時,秦老接過話,說:“餘醫生擁有上醫的本事,對未病的判斷,還沒有錯過。”
“既然易同志的情況危急,還請根據餘醫生的建議做好治療準備。”
方臉軍人道:“秦老先生,我們已把易同志的信息輸入了器官匹配網絡,還準備了一顆人造心臟。”
“只是餘醫生的建議,這一兩天就要做手術,一旦心臟驟停後或許就晚了。”
“易同志的心跳依然有力,即便你們也沒有發現致命問題,我們總有一些僥倖心理,希望餘醫生是誤診,也希望你們能找出其他的治療方法。”
方臉軍人又把目光投向了楚時雨,面露希冀的說:“楚老先生,你判斷易同志有暴卒危險,需要接受你的系統治療。”
“現在……”
楚時雨見一屋子人齊齊的朝自己看過來,過往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鎮定,竟然消失了,拳頭握緊,心跳也加快許多。
這是一個機會。
這是打敗餘至明,重奪心臟領域疾病診斷第一,讓精誠醫院再次雄起的大好機會。
只要那位易同志在他的治療下,成功撐過餘至明那小子描述的情況。
只是……
楚時雨知道,這次大張旗鼓的召集全京城著名心臟問題專家來會診,足以證明那位易同志的重要性。
要是他錯了,後果自然非常嚴重。
但是,如果退縮了……
楚時雨明白,那意味着,他和餘至明在一次毫無花招,堂堂正正的交手中技不如人,主動認輸了。
相信自己?!
還是附和那小子的診斷?!
乾脆賭一下……
楚時雨在不斷的掙扎中,耳邊又響起了方臉軍人的聲音。
“楚老先生……楚老先生,您要是還有些拿不準,需要進一步的檢查或是其他方面的支持,我們會竭盡所能的滿足。”
楚時雨迎着方臉軍人目光,雙拳鬆開又握緊反覆幾次後,嘴脣終於張開。
“雖然我自信自己的診斷,但是人命關天,還是不要冒險了,餘醫生的診斷和治療意見,更加穩妥一些……”
秦老一直盯着楚時雨,等他說完這些,就發現這傢伙的身體竟然佝僂了一些,不再那麼腰桿挺直了。
秦老明白,這傢伙不僅沒了過往的鋒傲,也對自己的醫術沒了自信。
他認輸了,徹底的輸給了餘至明……
此時此刻,遠在濱海的餘至明正在至臻樓隔音手術室,對德國患者做心臟手術。
他已經探查確定,德國患者的右心房左內壁,紮了一根小刺。
餘至明操控一根細長的介入導絲,通過上腔靜脈,順利進入了右心房。
只是,讓導絲前端的小小夾鉗,夾住那小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心臟在跳動不停,血液在激盪不息。
小小的夾鉗在湍流和激流影響下,如同亂風中的小風箏在四處飄動。
讓它順利的夾住那小刺,不客氣的說,比空間站太空對接,攔截導彈都要困難,畢竟對接和攔截都有規律可言。
餘至明是要操控細長的導絲,讓導絲前端的夾鉗在無序混亂的環境中拔下小刺。
這個過程中,還不能刺激到心房內壁,進而引發心臟應激性的過激反應。
這種情況下,以餘至明之能,也只能是以極度的小心和耐心,微微捻動着手中的導絲,做一次又一次的嘗試。
在餘至明的腦海畫面裡,小小的夾鉗如線控小魚在血海亂流中逐流,只在時機合適時,突發猙獰朝前方來一個突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