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佩蘭微微一愣,看了看眼前的自行車,又看了一眼夏雲,有些孤寂黯淡的心裡忽然一暖,笑着叫住了又往店裡走去的夏雲,“你又幹嘛去?”
夏雲停下腳步沒回頭,“這輛是給你的,我自己的還沒呢,當然得再去拎一輛了!”
“不用了,我都已經多少年沒騎過車了,早就已經不會騎了,還是你來帶我吧!”
夏雲微微一怔回首,看着蔣佩蘭認真的眼眸,聳了聳肩,“實話說,我也好多年沒騎過自行車了,要是自行車有駕照的話,估計早就被吊銷了,你確定要坐我的車嗎?”
蔣佩蘭抿嘴一笑。
………………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閒,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
今日下午,東鄉鎮多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一個青年男子嘴裡哼着歌曲騎着一輛單車,後面載着一個面露笑容摟着腰的白衣姑娘,逛遍了這個小小的江南古鎮,尋找着舊日的痕跡。
走進了門前有個小廣場的老劇院、穿過了青石板鋪就的老弄堂、聆聽着尖頂十字架老教堂的鐘聲,踏遍了已成市民休閒活動中心的公園,在那已有二十幾年歷史的東鄉面館吃了兩碗蘭州拉麪,又騎到了已有百年曆史的東鄉中學……
只是在學校門口,兩人卻被保安攔住了,理由是正在籌備百年校慶,外人暫時謝絕入內!
夏雲拉住了還想跟保安墨跡的蔣佩蘭,微微一笑,“跟我來!”
帶着蔣佩蘭沿着學校圍牆騎了半圈,最後在一個小缺口處停了下來。
說是缺口,其實只是這一段的圍牆比旁邊的要明顯矮了一截,只有大概兩米多高。牆上很平整,也沒有什麼碎玻璃之類的東西,而外面則是一條有些僻靜的小路,路邊載着一圈香樟之類的行道樹。
夏雲推着車,站在圍牆下,朝蔣佩蘭聳了聳肩,笑着說道。“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這個越獄點居然還在,有時候我都在懷疑,我們的那些老師是不是故意留着這個點,好方便隨時定點逮人!”
蔣佩蘭聽到裡面遠遠傳來的呼喝聲,擡頭好奇的看着圍牆。“什麼越獄點?”
夏雲嘿嘿一笑,“你是三好學生,當然不知道,這個越獄點,是我們這些差生心照不宣用來逃課、逃晚自習,溜出來玩的專用地點,每次都是一窩一窩的從這裡往外逃……當然。老師逮人也是一窩一窩的逮!”
把自行車鎖在一旁的牆下,面朝圍牆蹲了下去,伸手拍拍自己的肩膀,朝蔣佩蘭示意道,“你先上!”
蔣佩蘭有些新奇的抿嘴一笑,扶着圍牆踩到了夏雲的肩膀上,然後夏雲一起身,託着她的腳。便直接把蔣佩蘭送到了圍牆上。
待蔣佩蘭在圍牆上站穩了,夏雲後退兩步,一個衝刺躍起,腳尖在牆上借力一點,便翻上了圍牆。
圍牆的裡面就是學校的操場,此時正有兩支隊伍在踢球,剛剛兩人聽到的呼喝聲便是來源於此。
夏雲再當了一次人肉梯子。將蔣佩蘭接下牆,兩人沿着操場的跑道走進了校區,慢慢的逛了一遍這個高中的母校,最後在操場旁邊的看臺上找了個臺階並肩坐下。看着操場中明顯是學生的兩隻隊伍踢球。
“年輕真好!每天簡簡單單、無憂無慮的什麼事都不用操心!”
看着場上跑動揮灑着汗水的男生跟旁邊一些爲他們加油的女生,蔣佩蘭不知想到了什麼,悠悠的嘆息一聲。
夏雲則是轉目四顧,注意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佩蘭你有沒有發現,我們這所母校,跟十幾年前幾乎沒什麼變化,教學樓、宿舍、食堂、操場都還是老樣子,只是更老舊了一些……”
“是啊,都是幾十年的老建築了,應該要修繕一下了,要不然都快成危樓了!”
兩人靜靜的坐在看臺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隨意閒聊着,看着操場中跑的汗流浹背的男孩,與旁邊嘻嘻哈哈爲他們加油的女孩,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何等單純但也是何等的無憂無慮……
太陽下山,天色漸暗,男孩女孩們的球也已踢完散場,夏雲跟蔣佩蘭相視一笑,往操場後邊的越獄點走去。
重複了一遍進來的程序,只是在跳下圍牆,往周圍掃了一眼的時候,夏雲突然靠了一聲,嚇了蔣佩蘭一跳。
“怎麼了?”
“咱們的單車被偷了……”
蔣佩蘭微微一愣,朝夏雲剛纔停車的地方看去,果然,那輛剛買沒幾個小時的白色單車已經不見蹤影了,再轉頭看着夏雲鬱悶的表情,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那怎麼辦?”
“涼拌!反正它也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偉大使命,丟了就丟了吧,只是要辛苦咱們的兩條腿了。”
蔣佩蘭笑意盎然,秋波如水的看着夏雲,“夏雲,要是我說,這輛單車多少錢,我賠你一輛的話,你會不會翻臉?”
夏雲聳了聳肩,“知道就好,走吧,找個地方吃飯去,吃完飯就該回黎城……哦,佩蘭,你晚上是回越寧的吧?”
“我不想吃飯,突然很想喝酒,夏雲,陪我找個酒吧坐坐吧!”
“要喝酒可以,但還是得先吃飯,空腹喝酒可是大忌,不過先說好了,既然你喝酒了,我就不喝了,總得有一個人來開車……”
“車子就扔一邊去唄,頂多坐出租車回去,你不是說捨命陪君子的嗎,看在多年老同學的面子上,你就陪我醉一場吧!”
夏雲看着蔣佩蘭的剪水秋眸,想起了剛剛她跪在她父親墓前的眼淚,微微嘆了口氣,“算你狠!”
時間還有點早,夏雲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道自己跟一個同學一起,晚上不回去吃飯了,也指不定什麼時候回家,讓他們不用管自己,跟蔣佩蘭又逛了一會兒,找了個地方解決了晚飯,這纔開車回了越寧。
在越寧,有個1912酒吧一條街,這條街上遍佈了大大小小十來家風格各異的酒吧,兩人隨意的找了一家看上去帶着休閒風格的酒吧,停好車,推門進去。
酒吧很大,估摸着有百來多平米,裝修豪華,長長的吧檯,中間一個大舞池,周圍一圈散落分佈着一些卡座,裡面還有個半米多高的舞臺,上面有一些鋼琴、吉他、薩克斯、架子鼓之類的樂器。
昏暗的燈光下,一名留着長髮,很有藝術氣息的酒吧駐唱歌手,正抱着吉他坐在高腳椅上,唱着一首理查德?馬克斯的《rightherewaitforyou》。
找了個面向舞臺的卡座並肩坐下,點了一些吃的,然後蔣佩蘭又點了一瓶一升半的軒尼詩xo,看的夏雲直皺眉頭。
倒不是因爲酒吧菜單上明碼標價,近兩千的售價,而是蔣佩蘭明顯要把自己或者是兩人都灌醉的架勢。
揮手讓服務員離開,看着夏雲皺着眉頭,蔣佩蘭微微一笑,“剛剛害你丟了一輛買了不到半天的單車,晚上我請客,給你賠罪!”
夏雲無奈的嘆了口氣,“老同學見面,哪有讓女孩子請客的道理,這頓酒我還是請的起的,只是,瞧你這個架勢,分明是要把我們兩個全撂倒在這裡,沒必要這麼狠吧?”
“難得想放縱一回,你就將就我一下吧……”
蔣佩蘭眯起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夏雲,“看的出來,你混的很不錯,是真心不把這頓兩三千的酒錢放在眼裡,在哪兒發財呢?”
“跟着同學炒股掙了點錢,目前是無業遊民一個!你呢,看起來混的比我可好多了,人家白富美幾百萬的豪車,隨隨便便的就讓你開出來了!”
夏雲把這個說了無數遍的藉口又說了一次,弄到現在,連他自己都有點相信,自己是靠着同學的幫助炒股掙的大錢了。
回頭問問王小二那廝,家裡是不是真有親戚在證監會裡當領導……
這時兩人點的小吃上來了,那瓶軒尼詩xo也被服務員打開了放在桌上,夏雲掏出錢包買了單,蔣佩蘭則是給自己和夏雲都滿上,微微一笑舉起了高腳酒杯,“我也是拉虎皮扯大旗,人家有求於我,纔對我這麼客氣!”
夏雲暗暗的感嘆自己的酒戒終於還是破了,舉起杯子跟蔣佩蘭輕輕的碰了一下,“閒着也是閒着,說來聽聽?”
“我現在在美國,手裡掌握着一傢俬人的家族風投基金,這次來越寧,是想跟這邊的企業合作,開發建立一座生物醫藥科技園,目前備選的企業也有兩三家,都還在考察期,但是跟柳夢晴她家裡的集團企業合作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你懂的!”
如果剛剛夏雲只是漫不經心的隨口問問,那現在是真異常吃驚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這個高中同學,才吹了個口哨。
“雖然我聽不大懂什麼生物醫藥科技之類的,但是好像很牛逼的樣子,你們這傢什麼風投基金打算投資多錢啊?讓他們這麼巴結你!”
“一期投資大約在兩個億左右吧……”
蔣佩蘭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看着夏雲吃驚的眼神,笑了笑,又加了一句,“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