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尊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一副訓人的口吻,低聲道:“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老老實實的做你的城主,別的事,輪不到你插手。”
浣雨身子一怔,這應該是浣尊第一次用這種口吻跟自己說話,他這是什麼意思,是要自己做他的扯線木偶,他讓往東就東,往西就西,對於他所做的缺德事,絕口不提,冷漠對待,這不是要逼自己埋沒良心嘛,他可以六親不認,冷酷無情,但自己做不到,他也沒有資格要求自己這麼做。
浣雨揪着衣袖,深吸了口氣,試圖再次跟浣尊講理,輕聲道:“爹,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你教我,做人要講良心,要講道義,我一直都記着,從不敢忘,可你呢,你是不是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浣雨邊說邊靠近他,眼神裡充滿着渴望,渴望得到他的諒解,更渴望他能回頭是岸,“孰能無過,我知道你當年那麼做,只是想保持雪山的威望,畢竟家醜不可外揚,我想當時你肯定比任何人都着急,女兒不孝,沒有及時察覺到你的心情,不能及時替你分憂,所以當年的事,我不怪你,我相信娘也一定會理解你,我們好不容易重逢,女兒懇求你,放下執念吧,不要再固執下去了,更不要牽連無辜,就讓那件事,在當年了結吧。”
浣雨走到他的跟前,停住了腳步,兩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想盡量把自己的心情傳達給他。
沒想到,浣尊聽了絲毫不動容,額頭上的青筋直跳,在看到浣雨這個不孝女的時候,二話不說,直接給了她一個大嘴巴子,罵道:“孽障!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別跟我提你娘,你娘就是當初太心軟,瞞着我偷偷幫你和那個混賬送信,可結果呢,還不是慘死在那日,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浣雨被打的連連後退,那響聲傳遍了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浣雨捱了打後,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更堅定了心中的信念,她必須阻止她爹一再錯下去,摸了摸發疼的臉頰,倒吸了口涼氣,嘴裡吐出一口血,這點痛,不算什麼。
看着浣雨越發堅定的神情,浣尊更是生氣,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極了他去世的妻子,他只要一看到浣雨的眼睛,就會想起那日的慘象,怒不可遏的再次舉起右手,浣雨閉了閉眼,站直了身子,等待他的下一記耳光,浣雨知道,他是要磨滅自己的志氣,良久,浣雨都沒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睜了睜眼,不知何時出現的商郎,一把抓住浣尊的手,用力一拽,直接把他拽出幾米,浣雨雙手捂着嘴,不知是喜抑或是悲,從以前開始,他就總在自己危難的時候出現,及時解救自己,沒想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這樣,沒有一點改變。
隨之而來的還有宋三娘,她也是看到商郎急忙衝進房間,纔敢跟着溜了進來,一眼便看見浣雨紅腫的臉蛋,心疼的皺了皺眉,老城主也真是的,再怎麼生氣,也不能拿自己的女兒撒氣啊,更何況她還是大病初癒,身子骨也沒好利索,癟了癟嘴,替浣雨感到不值。
同時也有些佩服商郎,在這種時候,他表現的還像個男人。
浣雨看出了宋三孃的顧慮,反倒安慰她說:“我沒事。”
浣尊覺得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丟盡了顏面,大手一揮,怒罵道:“我們的家事,輪不到外人插手。”
商郎撫了撫袖子,冷冷回道:“我最喜歡多管閒事,你這個老東西。”
浣尊兩眼怒瞪,氣急:“你!看我饒不了你!”先前的傷口也好的差不多了,畢竟只是小小的皮外傷,不礙事,兩手一揮,抽出了長刀,作勢就要朝商郎砍去,浣雨見狀,連忙上前阻攔,着急道:“爹,快住手,不要再執迷不悟,錯下去了。”
浣尊氣的紅了眼,哪裡聽得進去,毫不客氣的推開了浣雨,腳下一躍,直直的朝商郎劈去,商郎也不傻,手裡頓時變成一把長劍,側身一閃,靈巧的躲過了他的攻擊,瞬時在他背上踩了一腳,兩人從屋裡打到了屋外,不分伯仲,浣雨只能在一旁焦急喊道:“快住手!”
浣雨一心急,又想衝上前去,卻被宋三娘一把拉住,勸道:“沒用的,你啊,就不要過去添亂了,他們的恩怨又不是一朝一夕的,浣雨,你不能這樣。”
浣雨咬了咬脣,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她也不想啊,只是她除了勸兩人住手,她還能做什麼,悲劇已經發生了,戰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爲什麼他們還不懂,商郎的心情,她瞭解,換做是她,在知道了這個真相後,也會想要報仇,爲家人討一個公道,但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不能再因爲他們的恩怨牽連到無辜的百姓,雪山不能再流血了。
萬分無奈之下,浣雨只得求助宋三娘,拉着她手,懇求道:“三娘,我拜託你,你想想辦法,阻止他們,不能讓他們繼續鬥下去,這樣對誰都不好。”
宋三娘翻了翻白眼,她能有什麼辦法,兩個都是要致對方於死地的人,能輕易善罷甘休?吐了口氣,爲難道:“只怕我是有心而無力啊,事到如今,還有誰能阻止他們?”
除非有一件更大更着急的事,宋三娘轉了轉眼珠,隨即轉向紫雲,低聲道:“商七宗的屍體還在房裡?”
紫雲輕輕點了點頭,瞬間知道她的想法,低沉道:“你想用他,來牽制商郎?”
宋三娘拍了拍手,甩着袖子,“你還有更好的提議?”
紫雲撅起了小嘴,雖然她沒有更好的建議,但並不代表她贊成這麼做,低聲道:“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宋三娘做事一向都不聽人的意見,她想做的事沒人可以阻攔,自然而然就把紫雲的話當成耳邊風,邁着輕快的步伐,來到了房間,暗暗搓了搓手,猶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