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花想容並不知道小吉娘口中的“魅影”到底是什麼。
可是,當她看見第一隻“魅影”,竟然不太費力地穿破了自己所設下的結界時候,就有些懂了。不管這東西是什麼,總而言之,是個棘手又不能嘗試躲避的存在。
這時候,她纔有些體味到了柳氏口中的鬼地方真諦。若是在常時,她閃了也就閃了,可是現在不行,因爲她身後,有兩個——拖油瓶。
花想容揮手將一絲靈力灌注進指尖,隨後點在小吉的頸際。
“這……”小吉娘見狀,就有些慌張,可她心知,如果花想容想丟下她們早就丟下了,不會事到如今才後悔,是以,又不好意思直接發問。
她回眸瞧了一下小吉娘母女,見小吉眨巴着眼睛卻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似的瞪視着前方。
“現在,大嬸儘管把自己所知道有關這東西的事情說出來。她現在既看不見也聽不到,你不必擔心她知道什麼。”她沒有催動靈力,而是水、火、冰、木四種符籙各取出一張,隨時隨地做好了準備。
“多謝姑娘體恤。這個東西,叫魅影。是柳家傳承至今,兩千多年的禁術之一。我猜測,大抵是柳絮兒回家大鬧,或是乾脆瘋了。呵…那個男人,還真是疼愛自己的女兒。”對花想容絲毫不懷疑,小吉娘驀然說出一切,一併摻雜了她對無情夫婿的怨毒。
聽了這東西是柳家禁術,花想容的心就是一沉。
這個禁術就學問大了,小吉孃的話中,她聽到的信息是,即便她有個表哥做城主,此時此刻也是指望不上的。
“這是柳家幾個禁術中,最低淺的一個。據我所知,它被祭出,便會蒐集這碧山古丘城地下近兩年來積攢下的冤死亡魂。冤死亡魂身死無所依,還平白不能去投胎,怨念自然更深。所以一旦被祭出,沾染了祭祀時候所用的‘祖先血’,便會變成半人半鬼的東西。鬼地抓不住它們,活人也逮不住它們。它們,只聽祭祀者的心意,讓它們活食了誰就是誰。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就算城主出面,也於事無補。”
果不其然,花想容就知道,離開流光和上仙師兄以後,自己指望不上任何人。
“這世上,該不會沒有東西能剋制它們吧?”
眼見着那第一隻進來的魅影緩慢若喪屍一樣地漸漸移近,花想容沒有害怕,只是覺得有點兒緊張和噁心。因爲這東西雖然可怖,但是並不猙獰。
小吉娘也有些緊張,畢竟,這些東西都是她聽來的,卻沒有真真切切地面對面過。
“大嬸……”花想容聽不見應對之策,簡直有點抓狂,她可不想被這種東西碰到。
“有,聽說它們只有通過這種禁術才能被放出來。土地能封印住它們,所以,應當是土地才能剋制住它們。”危急之際,小吉娘說着。
“……”花想容要瘋了。
土地能剋制住這些傢伙算什麼辦法?要是土地能困得住它們,它們又怎麼會出來呢?
不解歸不解,那慢吞吞的魅影可不會給她喘息的機會。第一隻不算,很快地,第二隻也擠了進來。一見到形色各異的魅影們,花想容就頭大了。
不管小吉娘說的話到底有沒有用,不試試總是不能死心的。
如此想着,花想容擡起手,掌心對着和自己差不多隻有兩臂距離的那隻魅影,掌心裡立時迸發出一股土色的靈光。
最開始,那靈光的邊打在魅影身上,魅影的身子一顫,倒退了兩步。被打到的地方,真的開始虛化消失。只是,算是成功了的同時,花想容也注意到弊端。她掌心噴發出的靈光,只有四分之一的打到了魅影,其餘的都好像受到“地心引力”的控制,直接落向她腳下青石板中。
頓時間,花想容就有些想罵人。原來柳氏說的話並不作假,這座詭異的城,真的會吸收人的靈力的。
不過,眼見着自己的土靈力是有用的,她又有些不甘心。一來,若不自衛,就得任人魚肉。不過,要是她依照方纔的方法行動,又覺得自己太虧。要是魅影源源不斷,她豈不是要被虛耗而亡麼?
怎麼辦?怎麼辦?
她一邊死盯着那隻被她土靈力蠶食着不能再上前的魅影,一邊心急如焚。回眸看向第二隻魅影已然奔向小吉娘母女時候,她下意識地就想把手裡的符籙拋出去。
這一刻,見到自己手裡盡是一些水水火火外加木來的,她就覺得自己好笑。
但是,下一瞬,她忽然斂住了自己將要笑出來的神情。
“咻——”地一聲,一道下品蒼神木符被她拋擲到母女與那隻魅影之間。因爲受到了結界的限制,大樹並沒有長得通天那麼高,而是頂到結界頂部便開始變粗。
“嚶——”魅影伸手想要撥開那棵樹的時候,就化作一絲“水分”,被吸入大樹之中。而下一瞬,她盯視着那棵樹,見這樹就只是微微向外溢出一點點的黑氣,便再無異狀。
由此,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姑娘,這可是蒼神木符?”小吉娘有些吃驚,那吃驚裡摻雜了一些安心的淺笑。
“大嬸竟還識得符籙?”花想容聞言,便對小吉娘上了心。
她早就想到像小吉娘這樣,被夫家趕出門,還能帶着一羣孩子活到現在的女人肯定不簡單。但是,當她聽見小吉娘精準無誤地說出符籙名字的時候,心下還是有一絲絲的小詫異。
即便尚雲上有什麼人豔羨這些失傳的符籙,可卻不是人人都能有這等見識。
事到如今,她也不隱晦,誠實地帶着她們母女向樹後躲了躲。只見那些魅影雖然進得來結界,但卻不能控制自己似的,一個個撲奔着那棵樹走了過去。所以,魅影們皆是進入和被吸入的結局。
這刻,小吉娘一手挽着女兒的手臂,另一隻手攥緊了花想容的手,她近乎有些癡狂地說:“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那個負心漢,終於要得到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