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有云“膽小怕膽大的,膽大怕玩橫的,玩橫怕不要命的”。
塵埃落定,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前的事了。她此時面無波瀾,可內心裡卻心有餘悸。雖然不知道自己身上爲何憑空冒出十條狐尾來,但問題總是棘手的。
此刻,万俟家幾人與她正在法陣隔壁的院子裡。
見到她兩鬢還在滲出涔涔的冷汗,鳳初不由得矮下身來,擔憂地問:“妹妹可是哪裡還不舒服?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孤身一人,怎麼可以獨自去九尾天狐身邊犯險呢?”
是的,總是万俟鳳初膽子夠大,到最後也終究沒敢真的上前一觀究竟。所以,直至現在,她仍以爲,花想容會怎麼狼狽,是因爲隻身犯險,遇上了不好對付的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花想容聞言,不由得帶着反問的語調,喃喃一聲。
“是呀!起初我也沒當回事,可是我看見了,是九條尾巴!縱觀古今,這世上,也再不能有什麼別的靈獸、神獸,擁有天狐的九條尾巴之多了!”
鳳初的話十分肯定,這話一方面告知了花想容她並沒有看清那長了尾巴的不是狐狸,而是自己。另一方面,花想容也曉得了一件事,比起攝人心魄的九尾天狐,現在的自己更加可怕。
長出了一口氣,她能說什麼?什麼都不說麼?
不,万俟老太爺與一衆万俟家的人就在身邊,不論如何,他們是不可能不對這“九尾天狐”產生好奇的。可是,現在讓她編造出一個神話故事來,又有些困難。
若說他們都是尋常百姓,神話傳說什麼的,她心口就能說出幾個、十幾個。可偏偏他們不是,都不是,他們是馭獸世家的子孫,他們最懂得的就是靈獸。
是以,她不僅要花費心力去編,而且要編的圓,不漏出讓人起疑的破綻才行。
“祖父,我看妹妹傷得很重,不然我們還是先帶她回客房去休息一下吧!”鳳初不聞她再問話,順理成章地以爲她是力有不支。
鳳初的善解人意,也讓花想容覺得無比暖心。不論万俟家別人是怎麼樣的,至少現在,鳳初對她還沒有太多因爲利益上的關懷。她覺得,人與人之間,這是最難得的。
只是,鳳初的好意被万俟老太爺打斷了。
老人家本來沒出聲,見到孫女伸手去扶她,才道:“鳳初休要亂動,丫頭方纔不止動用了靈力,還動用了真氣。真氣虛耗太多,你碎碎便便移動她,有害無益。”
最開始,鳳初的動作頓了一下。
老人初言,也讓花想容的心驟然發緊。因爲,她不知道老人內心裡究竟作何感想,不知他這話到底就是面上的意思,還是看出了什麼,另有深意。所以,鳳初依言沒有挪動她,她自己也便沒有動。
“丫頭,你方纔,可看清了那靈獸的模樣?”
果然,僅僅是短短的一瞬之後,她身邊就有人問出這樣的話。雖然這話不是老太爺問得,但她並不覺得驚訝。有些事情,家主是不好親自出言的。
可是,她心下的謊話還沒有整個的雛形,這纔是最難得。
“我…只是覺察到了…極大的靈壓。趕到這裡時候,見到院牆那邊有九條雪白的狐尾…咳咳…咳咳……”再往後,她沒有立即說下去。
不管是神話,亦或是傳說。
朦朧一點兒總是最耐人尋味又可信的,有的時候,這些情景描述的太過,反而會讓人不能信服。
“對對,我也看見了。瑩白如雪,祖父你看,我真的沒有眼花,妹妹也看見了。”
花想容最慶幸的,就是自己遇到困難的時候,有個鳳初終於的妞兒在身邊。每每這個時候,你只需要開個頭,其他的渲染工作,根本就不用你擔心。
“是麼?那丫頭爲何會在‘伏靈’的法陣裡?”這時,老太爺終於開口。
她就知道“薑還是老的辣”,他老人家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不過,事情在預料之中,總比在意料之外強得多。
右手扶着心口,花想容緩緩地站起身。
她面帶微恙地慢慢走向那扇月門,此時,她已經不需要顧忌什麼了。就在剛纔,那扇門上最後一道封印法陣的結界陣符,已經被她陰差陽錯地破除。否則,她也不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和万俟家的人說話。
“妹妹要去哪兒?”鳳初趕緊跟上。
“我要去看看,我留在它身上的‘信記’有沒有作用。若是成功,定能逮它回來。”單手扶在月門上,花想容看了看那被她掙破的法陣,脣角不由得微微揚起。
此陣已破,往後這謊話,方的、圓的、扁的,還不是由她隨便編造。
“信記?那是什麼?”鳳初接道。
“是我用來追蹤靈獸的東西。”她扭過頭看向後來的鳳初,說謊已完全沒了剛纔那份緊張感了。
“是麼?成功了?”鳳初聽見還有這東西,一雙眸子晶亮起來。
花想容搖了搖頭,她指着她們面前那破碎、飄散在微風中的法陣靈力星碎。
“什麼?”鳳初不解。
“哎!自然是沒成。若是看清那個大傢伙,我也不會天真地上前。你看,這麼厲害的法陣都困不住…它……”起先,她的話說得合情合理。
可是說到最後,花想容自己也覺得出言有失。
果然,她這話一斷續,那邊的万俟家人又接道:“姑娘真是博學,竟看得出我万俟氏法陣的玄機。”
她心下默默嘆息:都說言多必失,我怎麼犯了這個忌諱。
不過,這並難不倒她。所謂“拿賊拿贓”,她現在已是人形,有沒有尾巴拖在身後的痕跡,任万俟家的人怎麼懷疑,又能奈她何?
“呵呵,那九尾天狐身形碩大都被法陣困住,我覺得這法陣厲害,又有什麼稀奇?”花想容早已養成巧辯三分的習慣,不然也難苟活於尚雲。
只是,那個人似乎早有準備,並不打算就此讓她全身而退。
但見那人從幾人後面走出來,有万俟老太爺在,仍雙手負於身後,又咄咄道:“是麼?可是此陣,可不是誰都能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