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音看了一眼父親,又看了一眼韓峰,說:“你們慢慢聊。”說着她就出去了,帶上了房門。
徐潮的桌子,讓人感覺不像是一張書桌,更像是一張辦公桌。韓峰在桌前的椅子中坐下,也明顯有一種公事公辦的感覺。韓峰不想再稱呼“徐局長”了,他覺得很彆扭,就等着徐潮發話。
徐潮又打量了一眼韓峰,嘴角往下一彎,隨後說:“韓峰是吧?”韓峰:“是的,伯……”他本想叫一聲“伯父”,但知道徐潮不喜歡,叫到一半就止住了。只聽徐潮說:“我聽說,你有一個遠大的志向,想要當一個有作爲的創業者、一個講誠信的商人什麼的……”徐潮顯然記不得那麼多。
韓峰馬上補充道:“還有‘一個負責任的丈夫、一個有正能量的人’。”徐潮點了點頭,重複了一遍“一個有作爲的創業者、一個講誠信的商人、一個負責任的丈夫、一個有正能量的人”,然後說:“提煉得倒是不錯。”聽到徐父的認可,韓峰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喜悅,忙說:“謝謝。”
徐潮的手伸到了抽屜中,取出了一個信封,遞到了韓峰前面的桌面上:“這個,你拿去。”韓峰驚訝地看了一下信封,這是一個牛皮紙信封,上面還印有“寧州市上城區財政局”的字樣。韓峰拿起信封,感覺裡面有沉甸甸的一刀東西。韓峰好奇地打開信封。
機關裡的信封有一種很好的質感,韓峰打開的時候,感覺光滑又挺括。隨之,韓峰瞧見裡面是一刀人民幣。
韓峰看到上面還有銀行封條,就知道這應該是一萬塊。但是,韓峰卻很奇怪,徐潮爲何要給自己一萬塊呢?如果徐父真要幫自己,這一萬塊也是不夠的。韓峰就問道:“徐局長,這是?”
徐潮厚實的身子往後一靠:“小韓,這一萬塊錢你拿去,就算是我資助你們家的,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以後請你不要再跟徐音來往了。你是給不了她幸福的。”
“這一萬錢你拿去,就算是我資助你們家的……以後請你不要再跟徐音來往了。你是給不了她幸福的。”韓峰以爲自己聽錯了,再次回顧這句話,才確信沒有聽岔。
可是,徐音分明對自己說,她父親已經接受了他的。此刻,徐父卻要韓峰與徐音分手!韓峰忍不住道:“徐局長,我是真的對徐音好!”徐父繼續靠在椅子中,以一種不耐煩地聲音道了:“韓峰,兩個人在一起,單單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是不夠的。你又不願意去考公務員,過安穩日子,以後你的生活基本就可以預見,會像你父母一樣很清苦。你所說的那些理念,真走到社會上,一文不值、根本行不通的。這個社會非常殘酷,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像你這種懷着幼稚理想的人,等待你的只會是頭破血流。我不能把女兒交給你這樣的人。”
韓峰本以爲徐父是一個開明的家長,他還想要用“可愛、可親”來稱讚他;他本以爲徐父讓他過來,是爲幫助韓峰家裡度過難關的。沒有想到,徐父是想要用一萬塊打發他,把他當作是一個高級乞丐了。
韓峰有種強烈的、被侮辱的感覺,他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意,將那裝了一萬塊的信封重新朝徐父推了過去:“這錢,我不需要。謝謝徐局長。”
徐潮一愣,他本來以爲可以用這筆錢打發韓峰,沒想到韓峰竟然一口拒絕:“你家裡不是亟需用錢嗎?只要你答應不再跟我女兒交往,這一萬塊,你就拿去,你不用還。”韓峰卻冷冷一笑道:“徐局長,你把你女兒估值太低了,你覺得她只值一萬塊嗎?”
徐潮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想要從我這裡敲詐更多的錢?”韓峰盯着徐潮說:“你錯了。你的錢,我一分也不要。至於徐音,我從來沒有強迫她跟我在一起,她如果覺得我不好,明天就可以不再見我。但是,你用一萬塊買我跟你女兒分手,只能說明兩點:一是你太小氣,二是你根本不懂你女兒。徐局長,告辭了!”
韓峰從椅子中站了起來,凜然朝外走去。徐潮被韓峰如此說了一頓,很是惱怒,衝着韓峰的後背喊:“韓峰,你這樣的人,太幼稚了,是不可能成功的。也不可能給我女兒幸福!”韓峰沒有轉過身來,只是淡然地說:“我會用我的行動說話。”這話又讓徐潮很是上火:“韓峰,如果你不主動離開我的女兒,你會付出代價的!”
徐潮竟然把威脅的手段都用上了!韓峰頓了一下,沒再說話,打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
徐音正激動地等在外面,她原以爲父親是真的接受了韓峰,想要幫助他。但是,當她看到韓峰從書房出來的表情,就知道有問題了。她上去問道:“韓峰,怎麼樣?”韓峰朝徐音瞧了一眼,擠出了一絲微笑道:“沒什麼,你放心。我這就告辭了。”
韓峰還很禮貌地對徐音的母親說:“伯母,再見。”徐音的父母雖然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必要的禮儀他還是會遵守的。
但是,徐母並沒有跟他說再見,而是道:“小韓,這些水果,你拿回去吧,我們家裡都有。”韓峰朝徐音看了一眼。徐音也很是不好意思地道:“韓峰,我媽媽不肯收東西,你拿回宿舍和室友一起吃吧。”
韓峰感受到又一陣的屈辱,但他沒多說什麼,提起了水果籃,自己打開了門,走出來,轉身對徐音說:“徐音,你不用出來了。我先走了。”說着,他沒等徐音回答就下樓去。“韓峰,你等等,我送……”徐音本要送韓峰,但聽到她媽媽方園喊她:“徐音,你爸叫你呢!”徐音也很想知道,爸爸跟韓峰到底說了些什麼,所以就沒有送韓峰,衝着樓梯下喊道:“韓峰,你路上慢一點,明天見。”
韓峰此刻已經飛快地來到了樓下,他看到那個垃圾桶,有一種衝動,想要把手中的水果扔進去。但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何必跟水果過不去呢?受了屈辱,不是亂髮脾氣、糟蹋東西能夠解決的。有本事就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不是他們認爲的那種人!這麼一想之後,韓峰將水果籃掛在了自行車的把手上,騎車回學校。
三月的寧州之夜,路燈昏黃,獨自騎在路上的韓峰,感受到深深地如黑夜般的孤獨。雖然尚未畢業,他卻似乎提前感受到了走上社會的殘酷。
儘管如此,他還是在心裡給自己暗暗地打氣,一切都會好起來,這個難關肯定能夠度過。
第二天上午的課,韓峰都沒怎麼聽進去。他在考慮着怎麼去賺錢。但是,想了一個上午,韓峰都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韓峰以往賺錢的辦法,就是週末到數碼城幫忙,最好的時候一天能賺一百二。雖然這個數字很小,但韓峰目前想不出別的賺錢點子。所以只能先賺一些小錢,等收高利貸的人來了先給他們,希望他們能不再打他父親。
於是,韓峰下午就沒去上課,讓胖君幫助簽到,自己就去數碼城賺錢。
下午的課剛結束,胖君從教室出來,就被一個倩影攔住了。胖君眼睛發直地問:“陸可兒,你找我嗎?”陸可兒卻冷冷地道:“我找你幹嘛!韓峰在哪裡?”胖君失望地道:“韓峰去數碼城賺零錢了。”陸可兒有些奇怪:“這麼急着賺領錢?他家裡沒錢?”胖君道:“不僅沒錢,還欠了一屁股的債!”陸可兒一笑道:“好,知道了,胖君,謝謝你!”胖君得到陸可兒的感謝,臉上綻開了菊花般的笑容。
江中師大計算機與信息工程學院。院長辦公室。
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站在寬大的窗前,望着下面的草坪。他就是院長張爲功,在整個大學中也是德高望重的院長。張爲功緩緩轉過身來,對旁邊的一位係指導員黃建強說:“今年的挑戰杯,在計算機專業上,我們到底有多少把握戰勝江中大?”
“這個?”黃建強有些答不上來。張爲功不滿地道:“你這個系主任是怎麼當的?從去年我就讓你物色最優秀的學生組建一個團隊了。你到底有沒有落實我的要求?”黃建強忙道:“張院長,不是我不努力。我有意識地培養了幾個尖子,但是真要與江中大的學生比拼,恐怕……畢竟我們的生源就比江中大差。”
張爲功駁斥道:“誰說的?就我所知,至少有兩個學生,他們的高考分數就比江中大同一屆的任何學生都高!看來你真是沒有好好去深入瞭解!”係指導員一驚:“是哪兩個學生啊?”張爲功:“這就要問你了,你是指導員。”
黃建強不敢再多問,就說:“是,我這就去弄清楚,並好好指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