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一瞧見韓峰,就從寶馬車上跳了下來,跟韓峰來了一個熊抱:“韓峰,真是想死我了!”韓峰瞧見周曉這麼熱情,心中熱乎乎的,他感覺到,越是小地方的人就越熱情。他對周曉說:“我也是常常想到你們啊!”周曉看了眼韓峰說:“真的假的啊?想我們,就來看看我們嘛!”他再拍了下韓峰的肩膀,說道:“韓峰,你是往高了長,越來越帥;你看我,是往橫里長,越來越胖。”
韓峰笑着道:“胖瘦不成問題,你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韓峰故意朝車裡看了眼。“女人,倒是從來沒有缺過!”周曉朝副駕駛室瞥了一眼,見那個女的還坐在裡面,周曉的臉色不佳了,猛地在寶馬發動機蓋上敲了下:“下車,我最好的兄弟來了,你總該出來打個招呼吧。”
那個女的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下了車,朝韓峰這邊看了眼,說了一句“你好。”韓峰也對這個女的說了一句“你好。”他感覺這個女的,儘管長相和身材都不錯,但應該也是小鎮上的平民百姓出身,不太會交際,也不太會說話。這樣的女孩子,也只能陪着有些錢的土老闆玩玩。韓峰也就不再去多關注這個女孩子。
韓峰打電話給周曉的目的就是爲了表示感謝,就道:“周曉,我外婆的事情,真的是謝謝你了!”周曉大條地說:“你這是說哪裡話!你外婆,我總也應該叫一聲‘外婆’吧。既然是外婆,她摔倒了,我去扶起來送到醫院,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你跟我說‘謝謝’,不是太見外了嗎?”
韓峰笑看着周曉說:“你小子,不僅人長寬了,話也會說了!”周曉說:“現在做生意嘛,沒有辦法。總得見人說人話,見……不是……總得跟人說話嘛。”韓峰笑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吧?周曉,在你眼裡,我算是鬼還是人啊?”周曉忙裝出打自己嘴巴的樣子,說:“口不擇言,口不擇言。你當然是人了!好了,我們別站在這裡多說了,走,到我那裡看看,我再叫上以前的幾個死黨,一起吃個晚飯,今天一定要喝個痛快!”
韓峰說:“先去你那裡看看再說吧。我聽我三舅舅說,你生意做大了,現在已經是千萬富翁了!”周曉倒也懂得謙虛:“哪裡,哪裡,我那是小打小鬧!你從寧州是怎麼來的?”韓峰向着大衆車指了下,司機正打開了車門,斜坐在駕駛室休息。周曉轉向韓峰:“峰子,不錯嘛,你都有專職的司機了?”韓峰搖頭說:“哪裡是專職司機啊,是廠裡借我用的。”周曉點了點頭說:“還是坐我的車過去吧。”
周曉到自己車上去拿了一包軟中華出來,走到了司機面前,遞給了他說:“師傅辛苦了,我帶我兄弟去溜溜、吃個飯。”司機看到是這麼好的煙,感覺韓峰的這個朋友倒是很客氣,就接了過去,忙說:“你們去玩吧,我就在這裡看着。”韓峰也過去對司機交待了,想吃什麼鎮上有,儘管買,到時候給他報銷,晚上可以找家旅店住下,錢也他付。司機說:“不用,不用。廠裡對出差的司機都有伙食和住宿補貼的。”
安排妥當,韓峰就上了周曉的寶馬車。周曉一邊開車,一邊跟韓峰閒聊着。但是,因爲副駕駛室內坐着那個女孩,兩人說話也像隔着什麼似的。車到鎮上,周曉忽然把車子停在路邊上,轉頭對那個女孩子說:“今天晚上,我要陪兄弟好好喝個酒,你先下車吧,明天再聯繫。”女孩子不滿地朝周曉瞥了一眼,就下車去了,也沒有跟韓峰打招呼。周曉重新又啓動了汽車,轉頭朝後面的韓峰看了一眼:“她不懂規矩,你別見外。”韓峰說:“怎麼會呢?”
“先到我店裡去看看。”周曉踩下了油門,朝鎮中心行駛過去。
這裡纔是真正的里弄鎮,外婆和舅舅他們住的地方,其實是鎮周邊的一個小村子。真正的里弄鎮上車水馬龍,一副繁榮的景象。街道的環境衛生不怎麼樣,但是車子卻都是豪車,奔馳、寶馬、奧迪隨處可見,甚至還有一些韓峰不太熟悉的豪車,從車子的造型就可以看出來,肯定價格不菲。除此之外,就是來來往往的自行車、三輪車,還有揹着包袱步行的外地人。
在這個鎮上,有錢的老闆、沒錢的打工仔,本地人和外地人混在一起。周曉說:“韓峰,我們這裡現在外地人已經比本地人多了一倍了。”韓峰說:“流動人口多的地方,經濟發展也比較快。”周曉笑道:“你這話說的不錯。就這麼幾年,這裡的童裝產業就發展起來了。隨着童裝業的發展,凡是開了店、搞個自己小作坊的,生活都改善了。我們小時候一起玩的,除了我之外,還有陸偉、蔣新等人都在鎮上搞了自己的廠,現在都已經在鎮上買了房子,開上了豪車。”
周曉所說的陸偉和蔣新兩人,也是小時候的玩伴,儘管平時已經沒有了聯繫,但韓峰對他們的印象很深,以前一到夏天,他們幾人就到外婆家村子外的河裡去游泳、摸螃蟹。小孩子的快樂,不需要太多的物質、也不講究天時地利,只要有玩伴就行了。至今,韓峰那時候在河裡戲耍打鬧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就問:“他們現在都在鎮上?”周曉說:“都在,我打電話給他們,晚上一起吃飯。”韓峰沒有反對。
周曉真給陸偉、蔣新等人打了電話,對他們說在鎮上“皇冠酒店”見面,對方似乎都答應了。不一會兒,他們的車子就在一條街邊上停了下來。這條街上,連人行道上都被各種轎車、貨車給停滿了。兩人下車,周曉說:“峰子,這裡面就是我的店面了。來,我們進去吧。”韓峰擡頭看了一下店鋪的名字,寫着“明星童裝”。這店面是兩開間的,店鋪中是各種款式的童裝,有兩個女服務員看着店鋪,也有幾個客人在看貨。
周曉說:“明星童裝,是我們自己的牌子。但是,我們現在做的,重點不是自己的牌子。”韓峰問:“那你們做什麼牌子?”韓峰因爲在寧州的時候,也參與了新廠的重組,涉及的也是服裝產業,爲此對這方面的情況都很感興趣,問得也就細一點。周曉說:“我們主要做的,其實是來料加工,幫助已經在國內設廠的國際知名童裝企業做加工,他們給我們加工費。韓峰之前也聽說過,很多美國和歐洲的大品牌都是MadeinChina。沒有想到,周曉他們做的就是這個事情。
“這前面是門店。”周曉說,“這後面是裁製間和倉儲室。”韓峰就跟着周曉往裡走。看了一遍,他才發現,周曉的“廠”,其實是租用了鎮上沿街的民居,把銷售、加工和倉儲都放在一處。這樣做,生產和銷售都在一起,節省了成本,但是規模上不去,也容易形成安全隱患。周曉他們的盈利,應該是通過壓低外地工人的工資水平來獲取的。這其實是跟以前書本上所說“剝削勞動力”的方式是沒什麼區別的。
韓峰無意於批評這種生產生活方式,畢竟人要混口飯吃並不容易。像周曉他們都沒有讀什麼書,他們能把一個小廠搞起來,也已經很不容易,同時不得不說,他們也爲那麼多外地民工解決了就業問題。
看過了周曉的小廠,他們就往外面走。這時,周曉的手中已經提着一個塑料袋,裡面是兩瓶五糧液和一條軟中華香菸,這是等會酒桌上用的。韓峰感覺,周曉他們的日子倒也簡單、舒服,賺點錢,然後吃吃喝喝玩玩。這也是一種生活方式。
到了“皇冠酒店”,陸偉、蔣新都已經到了,他們還帶着三個美女。其中兩個美女陪着陸偉和蔣新,另外一個美女就坐在了周曉的身邊。只有韓峰的身邊沒有美女。周曉就衝着陸偉不滿地道:“陸偉,你這傢伙是怎麼辦事的了?少了一個美女,難道你沒看到嗎!趕緊叫!”
陸偉卻笑着道:“老大,你覺得我陸偉是這麼沒心眼的人嗎?等會,還有一個美女會來,一定讓韓峰滿意的!”韓峰朝陸偉和蔣新看去,這兩人的長相有些變化,一個變黑了,一個肚子也大了,但還有小時候抹不掉的印記。韓峰笑着說:“有沒有美女,都無所謂的,我們兄弟見面,只要喝喝酒就行了。”
陸偉卻說:“韓峰,你是這麼想,但是美女卻不這麼想。她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什麼時候你回來,一定讓我叫她。”這一說,連周曉也好奇了起來:“陸偉,你說的美女到底是誰?”陸偉道:“是黃笑。”
周曉一聽,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黃笑?是我們鎮上的黃大鎮長啊!陸偉,你行啊,什麼時候你能把黃笑給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