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曉居。
氣氛有些不對勁,從早上出門時董青禾就已經感到了怪異,裴唸對太京是很嚮往的,可居然拒絕了她出門的邀請,竹亦也是,現在她是自己身邊唯一的大丫鬟,居然讓自己一個人出門。
裴念和竹亦是有什麼事,白天沒時間追究,閒下來了董青竹倒是很想知道。
剛好兩人都在房裡,董青禾在正房裡坐下,竺曉居里的丫鬟艾雨端上茶水,在一旁準備伺候。
“竹亦呢?“
董青禾拿起茶杯,小巧玲瓏,用青色的玉雕琢而成,杯口邊緣還有花紋,透過茶杯隱約可以見到茶水,朦朦朧朧,隱隱綽綽,是貴族小姐中流行的杯子。
“竹亦姐在房間裡繡帕子,奴婢這就去喚她。“
艾雨低頭回稟,能在董府裡面服侍的,要麼是機緣巧合被救了,要麼是祖輩傳下來的下人,艾雨屬於第二類。
“不必,今日裴小姐和竹亦可有什麼異樣?“
“今日小姐出門後,竹亦姐姐藉口把我們都打發出院子,就裴小姐和她在院子裡,後來裴小姐也一直沒出來過。“
艾雨很謹慎,這還是她第一次和小姐回話。
點頭,董青禾起身,放下杯子,蓮步走出正房,到廂房去尋裴念。
雖說和竹亦認識在先,可這幾年和裴念時常相處感情自然要深些。
敲門,裴唸的聲音傳出來:“進來。”從腳步聲和敲門聲中就可以聽出來,來的是董青禾。
裴念雙腿盤起,端坐於榻上,長劍放於左側,臉色冷漠,嘴角抿着,長眉如劍,眼中透出寒光。
“怎麼了,這是?”
董青禾走進來問道,坐在桌邊,順着就趴下身子在桌上,素手拿出籃子裡面的宮花,在桌子上一下又一下地戳。
“我和她比了一場,輸了。”
這也不是什麼難以啓齒的,既已成事實就沒什麼好隱瞞的。
董青禾似懂非懂地點頭,裴念雖說厲害,但算不得天賦傲世,只能說出衆,真正修煉高深武學的時間沒有幾年。
竹亦是她的暗衛,就是主人性命的託付對象,董家的暗衛都是從小訓練,自幼開始修行高深武學,她們學武的目的也是爲了保護人,自然訓練強度更加大。
目前裴唸的武功不如竹亦也是正常,但再過些年就不一定了。
暗衛尤其是女暗衛的功夫更多的是偏向於巧,前期進步很快,很難達到真正的絕世地步。
真正的絕世高人修行的都是正宗心法,內功基礎極爲紮實,到了絕世的境界,基本能活一百來年,普通人大多七十來歲,多些的也就靠靈藥和心態最多八十來歲。
“我說過要保護你,現在你身邊有人比我更厲害。”
裴念一動不動,整張臉寫滿了嚴肅和冷漠,心情糟糕透了。
董青禾扶額,有些無語,隨即又笑了,趴在桌子上用腳狠狠蹬地,她的這個小師妹怎麼這麼天真。
“好像說得我很需要你們保護似的,你確定你們打得過我?”
董青禾滿臉笑容,她壓根就沒指望有人保護她,不是她說,無論裴念還是竹亦,都不是她的對手。
原本冷臉的裴念眼神瞬間呆愣,一直以來保護董青禾就是她的信念,忽然出現了一個竹亦,是董青禾最初的保護人,她武功不如竹亦,已經很傷心了。
如今董青禾還說,從來沒有指望過她的保護,她知曉董青禾的武功比她厲害,但只是單純想報恩。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你只用做自己就好了,你是我的師妹,不是下人。”董青禾收斂了臉上輕鬆的神情,變得正經起來,“接下來我要做的,需要的是統籌,而不是個人武力,你可以做些自己能做想做的事,何必非得固執。“
“我只是一個記名弟子。”裴念看着她,明心蘭的正式弟子只有一個,董青禾。
“師傅之所以不願意收你做正式弟子,就是因爲你太執着於過去,走不出來。”
嘆息一聲,董青禾對於開解人這種事是真的一竅不通,裴念這些年看起來是沒什麼,其實心裡格外在意過去,走不出滅門慘案和弟弟的死亡。
正是因爲當初董青禾兩次救她於最危難的時候,還幫她報仇,就把董青禾當成了最重要的恩人,甚至於超過傳道受業的恩師明心蘭。
“我忘不了,我恨那些自以爲是,高高在上草菅人命的僞君子。”裴念咬牙切齒地道,隨即看向她,“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不就是剷除那些狗賊。”
董青禾這些年做的事情,無一不是她想做的,她是真的一點一滴施恩於百姓,從來不曾做對不起窮苦人的事。董青禾的形象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說都是裴念所奢望的,她長成爲這樣的人。
她羨慕甚至於瘋狂地信任董青禾,卻沒有一絲妒忌,畢竟她是得到最多最多好處的人。
“所以心師父要我帶你回來。”董青禾頭疼,無論是她還是明心蘭都不擅長開導。
“你是知道我的功夫的,可我娘不會武功,如果可以,多去我娘那裡坐坐,以防萬一。”
董青禾起身,坐到裴念身邊,“我娘是董家的夫人,這些年也不知幫我爹處理了多少事,你和她一起可以學會很多管理方面的,以後幫我處理自己的產業,可好?“
“好。“
“功夫也不可以耽擱,我們家的藏書樓三樓都是武學經典,閒暇時可以去看,什麼時候出了我們家也沒人發現就足夠了。“董青禾笑了笑,以董家的情況最容易惹人眼紅,哪裡能沒些高手保護。
“我想和你一起做接下來的事。”
裴念轉頭看着她,一個字一個字地道,神情很嚴肅,她是真的很想做那些事。
“好,差不多明年摸透了所有情況,我們就開始。這段時間,好好和母親學,將來打交道都是文鬥,你的知識還有些缺乏。”
董青禾不喜歡說假話,也不繞彎子,這種事不能太含糊,說不定以後就被老狐狸給坑了。
“我明白。”裴念點頭,很慎重,比如賀相,以她現在的知識必定是鬥不過的。
“待會出來吃飯在聊,我還有點事,先出去了。”董青禾微笑,這邊處理了。還有一邊呢。
目送董青禾出門,裴念抓緊了劍鞘,閉上眼睛沉思。
在路上問了經過的丫鬟,找到竹亦的房間,想好了說辭,才敲門。
竹亦開門的時候以爲是董青禾回來了,其他人來找她,沒想到門外的居然是董青禾。
“小姐。”
沒有回答,大步走進去,董青禾轉身甩袖,“今日爲何不隨我出門?”
“小姐,奴婢,奴婢和裴小姐動手了,自願請罪!”
竹亦自知做了錯事,跪在了地上,低下頭。
“起來,”董青禾冷着臉,“我不怪你不隨我出門,只是,今日能和裴念動手,明日是不是你就要對我揮劍了?”
竹亦哪裡還願意起身,低着頭不做聲,無論裴念怎樣,她都是小姐帶回來的客人,不是自己可以動手的。
“還是你覺得自己功夫太高了,這些年我委屈你了!”
“這不是規矩,這是禮儀!”
“奴婢知錯,求小姐責罰。”竹亦伏地磕頭,神情恭謹,力道很大,頭磕到地上的聲音頗爲響亮。
“先用心抄寫道德經,後日送來。”董青禾離開,讓她明日不用過來了。
道德經可以凝神靜心,讓竹亦好好冷靜一下,後日再見她,明日自己好好想想。
之所以不重罰,有兩個原因,一是習武之人切磋本來是家常便飯,只論功夫高低的比武也是常見的。二是她其實沒有罰過人,以她的身份,誰敢得罪她,在家時是心尖子,長大後是斷人生死的神醫。
後來,每當回想起這一刻,竹亦都很慶幸,當初剛回太京城的董青禾,真的是年輕心軟。
這次的比試是裴念提出來的,她是一個性子直爽的人,有什麼說什麼,不喜歡忸怩,這點也是明心蘭收下她的原因。
但正是因此,她被固執困在自己的世界,對待不熟悉的人,豎起圍牆,敏感時有些風聲鶴唳。
也是她沒有考慮那麼多的話刺激了竹亦,答應了比武,當然這也是竹亦試探的方法,她想知道,裴念是不是值得董青禾的對待。
次日董青禾想明白了,也只是別開了眼,她的想法不需要別人質疑。
董城朔帶着董青禾熟悉董家的情報人員,想要在這個錯綜複雜的太京城立足,在整個夏國,甚至鄰國發展,情報組織是必要的。
董家的情報堪稱是好的情報人員,各行各業,仕農工商,都可以調查得很清楚。
畢竟董家牽掛的是天下,面對的是全天下的百姓。
董青禾回來不是來看熱鬧的,是要做大事的。
最爲離不開的除了人,就是情報,只有知道足夠的信息,才能得出更好的結論。
董家也極爲重視情報,要不然管家也不能知道那麼多,張口就能鎮住所有人。
董家的情報,準備讓董青打理,畢竟每日都有無數情報送來,而有用的,需要記住的情報太多。
作爲正常人不可能吧全部情報都看完的,自然就需要篩選和分門別類。
董青度打理董家的生意,董城朔撐着大路,韓珍處理人情來往和幫助董城朔出謀劃策。
此次,董青禾極爲重視秋闈,秋闈之後雖說還有會試和殿試,但秋闈已經是一塊試金石,當中的一些佼佼者,得到了很高的名譽,尤其是皇帝自己也很年輕,無數人想通過科舉,入皇帝的眼,成爲下一代的賀相,權傾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