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兒想了想,覺得不對勁,朝董青禾揮了揮手:“你快回去躺着,就說不舒服。”
“是。”董青禾開心地應了一聲,歡快地跑了出去。
不去和賀老夫人及太后她們扯皮,正和她意。
秦舒兒和韓珍一起到門口迎接,既然是微服私訪,也不用太大的陣仗。
太后和賀老夫人一起被請了進來,秦舒兒和韓珍在二門遇到她們。
太后儘管穿着家常衣服,依然不怒而威,高貴端莊,頭上兩支鳳釵,一身金色的長袍。
臉上化着淡妝,還噙着笑意,看上去平易近人,與坐在高高鳳座上的掌權者全然不同。
“民婦叩見太后娘娘。”秦舒兒和韓珍帶着後面的董府衆人一起行禮。
“免禮。”朱太后親自彎腰把秦舒兒給攙扶起來。
“哀家成日思念着老太爺和老夫人,而今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太后的姿態放得很低,語氣很是和緩,還帶着兩分期待。
“承蒙太后掛念,是我們的福氣。”
秦舒兒微笑,儘管這和太后並沒有什麼關係。
“姐姐。”
賀老夫人上前,身後賀家所有嫡系的女人都來了。
“嗯。”秦舒兒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大姨,姨祖母,董老夫人。”後面的人紛紛行禮,秦舒兒都點了點頭,算是就這樣了。
後面的韓珍則是一一同衆人見禮,不讓他們覺得尷尬。
賀家的人心裡面都還挺吃驚的,算是開了眼界了,沒想到還有人會這麼拒絕自家老夫人。
這還是老夫人的親姐,居然這樣對她,這兩人關係確實不好,難怪董府和賀府不怎麼來往。
賀老夫人的臉上也不好看,她也當了多年的老夫人了,秦舒兒還是這麼對她,這是嚴重掃她臉面的事。
旁邊還有一個太后,後面是她的後代,都是上了年齡的人,這樣太傷人了。
董家招待太后的地方自然是正院,這次董千未夫妻回來了,董家的正院也是開始招待客人了。
“青禾呢?”
太后詢問,進了正院也沒有見着人。
“她身子骨弱,這不是昨日我們回來,她晚上也吵着不回去睡,結果吹風着了涼,現在還沒好呢,就怕傳給太后,不敢讓她見駕。”秦舒兒幫她開脫。
“那怎麼了得,我們都去看看好了。”朱太后道,一副關心的樣子,不管是不是做給人看的,光是這態度都讓人眼痠了。
“民婦替孫女多謝太后,只是,太后鳳體,不敢讓她驚擾。”
“無事,都是晚輩,有什麼好驚擾的。”
儘管秦舒兒和韓珍相勸,太后也執意要去,秦舒兒蹙眉,這還真是不死心啊。
韓珍帶路,一行人往內院而去,一直到了竺曉居外面。
裡面的人早就聽到了太后要去的消息,竺曉居的牌子都被摘下來,藏了起來,換成了俗人閣。
“這是什麼道理?”太后指着院子外面的牌匾詢問。
“她身子骨不好,小時候她祖父聽軍隊裡面的人說,嬌養不好,天上的神仙看不慣,可種情況又怎麼能放心不好好對待,就想了一個法子,在她住的地方弄了這麼一個牌匾,也就他才這樣對自家孫女。”秦舒兒笑着道,口中對董千未滿是責怪。
“這些都是爲了孩子好。”賀老夫人秦欣兒道。
“都是爲了孩子好。”
太后最後下了一個總結,笑了起來。
進了“俗人閣”,就連賀仙漱也不禁目中泛酸,這都是什麼,不僅僅是銀子,還是藝術。
董青禾住的地方,幾乎走一步就是一處風景,除了小橋流水還有花窗修竹,各種各樣假山奇石,難得一見的珍稀花卉,除了價格高,能夠休整地這麼好,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賀仙漱住的地方比起其他人來自然也是不差的,可跟着這相比就不夠看了。
這纔是真正的大家族受盡寵愛的嫡女應該住的地方,賀仙汐更是心裡泛酸,她只是一個二房的女兒,更加比不上賀仙漱了,何況是這裡。
即便是在這外面,就已經比她屋子裡所有東西加起來還要貴了,更不要說裡面的東西了。
還是太后只是覺得董家確實有可能是這樣的,畢竟董家這兩代就這麼一個女兒,又是身子弱,隨時都有可能去世的。
要不是董家裡董青禾這麼受寵,她也不會這麼希望她當皇后。
屋子的門打開,董青禾在兩個丫鬟的簇擁下出來,頭髮簡單地挽了一個髮髻,臉色蒼白,一副嬌弱的樣子。
這還是太后第一次見到董青禾,長得同韓珍有兩分相似,身量中等,不算太高。
身子不像是其他常年臥病的人那樣骨瘦如柴,反而是剛剛好的樣子,沒有太弱不禁風,也不肥胖。
最好的,就是皮膚了,太后也是女人,見了董青禾最爲感慨的,也是皮膚,這皮膚是真心好,她的臉上是沒有任何東西的,卻也比上好的白玉還要純淨無暇,靈氣動人。
論起五官的精緻不如賀仙漱,也不像羅釗那麼有明媚,偏偏有股大家子氣的矜持高傲。
這就是她想要的皇后。
韓珍上前在她面前說了兩句悄悄話,董青禾點頭,對着太后行禮。
“民女見過太后娘娘。”
董青禾行禮,太后把她攙扶起來:“多禮了,你身子不好,躺着就是了,怎麼還出來了。”
“太后娘娘駕到,民女沒有出門相迎,本來就是天大的過錯了,哪裡還敢怠慢。”
“你這丫頭,雖說是第一見你,但總覺得有緣分,合哀家的眼緣。”
太后說着,伸手把鬢間的一支髮釵娶了下來,插到董青禾的頭髮裡面。
“這鳳釵是剛剛進獻的,也算不錯,剛好兩支,我們一人一支倒是剛好。”太后扶着董青禾道,“這配上去啊剛剛好,瞧瞧,看上去臉色都紅潤了些。”
旁邊的人自然是不會說什麼掃興的話,只管誇太后說得對,說得有道理。
進了屋子,就連賀老夫人都眼皮動了動,握着丫鬟手臂的手緊了緊,她這樣的一個老夫人,兒子都已經權傾一朝了,屋子裡面的擺設竟然還不如一個小丫頭。
沒錯,董青禾屋子裡的擺設比她一個老夫人還要好,這簡直就是在打她的臉,她的房間都不如,更別說賀府其他女人了。
董家,還真是寵女兒啊。
“太后請上坐。”這裡是董青禾的院子,自然是董青禾招待。
這下面也都是鋪了新墊子的,太后還沒出正院,這邊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太后坐上面,自然是沒有其他人一起坐的,下面依次坐着秦舒兒、秦欣兒、萬氏、林氏、馬氏、韓珍、賀仙漱、賀仙汐,董青禾撐着病體在邊上伺候。
賀仙漱開口:“太后娘娘,董府還有其他兩個妹妹呢。”
“還有姑娘啊,你們都瞞着我。”太后笑了起來,看着韓珍:“你們家還有姑娘?”
“是還有,當年秋家的女孩還有一位是世交家的一個女孩,家裡麪人都去世了,都接我們家來了。”韓珍笑了笑,“因爲都是外姓的小女孩,不敢隨意帶來見太后,沒見過世面,就怕禮儀不好太后怪罪。”
“這有什麼。”太后嗔怒,不滿地看了她一眼:“還不快帶過來,可是打量着我不知道你們府邸的情況,不知道我是最喜歡女孩子了。”
“是,既然太后不介意那肯定是要帶過來的,就是有什麼不合格的太后娘娘可要多擔待,不能發脾氣。”
韓珍笑了起來,她們都是她教出來的禮儀,怎麼會真的不好。
“討打,我這見面禮可是捂都捂不住呢。”太后笑了,又看着董青禾心疼,吩咐她坐下,就拿了一個小一點的椅子,坐在她旁邊。
儘管裴念就在竺曉居,也還是等着秋葦來了才一起過來。
“臣女秋葦、民女裴念見過太后娘娘。”兩女給太后行禮,太后瞧着也歡喜,她們都是紅潤的臉,看起來就格外有朝氣。
太后吩咐董青禾:“快幫哀家攙她們起來。”
又轉身對着九殷道:“把那兩塊玉佩拿來。”
門外,太后賜給賀家兩姐妹的也是玉佩,賀仙漱的臉色又黑了黑,她是賀相的女兒,馬上要入宮的皇帝的女人,爲皇家生兒育女的人,日後太后的孫子孫女也會有她生的,太后對她,和平民的孩子一樣。
她好歹是他兒子的女人,這些,只是董青禾的朋友。
接過送來的玉佩,兩女謝恩,安靜地坐到一邊,太后很開心她們這麼懂事,又對着韓珍誇她們。
“青禾可要好好養養,這裡都有藥味,可見你是時常喝藥的。”
“有時候身子不舒服,就吃一些藥,藥性都不大,就是慢慢養着。”
董青禾道,其實這是藥廬裡的藥味飄出來的,裡面藥材太多了。
“那就好,多走走,就在花園裡走走也好,身子也就慢慢好了。”
“好。”董青禾微笑,雙眼都笑彎起來了,蒼白的臉色彷彿都映襯出了紅暈。
這樣子太后更滿意了。
指了指屏風旁邊的地方,“那邊可是你的書房?”
“對。”董青禾答應地很爽快:“太后娘娘可要去看看?”
“倒是想去看看。”太后點頭,女孩子平日裡看什麼書就可以看出來一個人的品性。
“那可就要獻醜了,沒什麼好的書,太后娘娘可不要笑話民女。”
“還說什麼民女,要是不介意,就稱呼我一聲姨母就好,我同你母親也是多年的故交了。”
“那太后姨母請。”董青禾起身攙着朱太后往屏風後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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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就是她的書房,她看的重要的東西都在靜心樓,那裡是絕對安全的。
這裡的,都是一些女孩子看的東西。難得的是,這裡的書並不是新翻的,都是這麼多年來其他人翻看的。
一本書的新舊還是很明顯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一本書有多久了,翻看的痕跡也是有新有舊。
這裡面的書,都是翻看了很多年的,有些就是這兩年纔出來的,也都有翻看的痕跡。
這些當年不是董青禾做的,這些書,就連她自己都只是粗粗看了一遍。
“青禾,你可是都看了?”太后看着書架子裡全都是書,回頭詢問她。
“平日裡無事,也就偶爾翻翻,母親也不讓我動筆,說是費腦子太多了也累着,就怕我悲春傷秋,反而更加傷身。”董青禾解釋,所以她琴棋書畫並沒有多好,只能說是過得去,還得是造詣並不是多高的人聽着才過得去。
“對,多養養身子,這些啊,多聽聽你娘說的就好了,你娘這方面可精通了。”太后誇韓珍,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又回去坐了一會兒,陪賀家的幾位夫人說了說話,太后才說要和韓珍說些悄悄話。
“這麼多年沒見過珍妹妹,還真挺懷念當初在東山郡的時候,閨中的時候總是美好的。”
“太后可是都不想同我們這些老婆子說話了。”秦舒兒笑了。
“那可不是,哀家還年輕,就算不年輕了,哀家也要以爲自己還年輕啊。”太后笑得極爲開心。
韓珍帶着太后往外面走,去了另外一處院子,董千未、董城朔和董青度在裡面等着。
“見過太后娘娘。”
“別客氣,都坐。”太后走了進去,“許久不見董先生了,今日見您身子骨還小,也就放心了。”
董千未笑了起來:“都是一把老骨頭了,太后說笑了,還能多好。”
“董先生身子自然是好的,整個國家可都還指望着您呢。”太后有些語重心長,身上的擔子彷彿一下子就轉移了。
“一把老骨頭,承蒙太后掛念着這殘軀。”
“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不成,當初,父皇臨終前,可是將江山託付給您,還下了聖旨,讓您輔佐規勸先帝,我都記着呢。雖說先帝去了,但皇兒還小,還需要先生幫他一下。”
太后有些語重心長,作爲母親,她是擔心皇帝的,作爲國母,她又是操心這個國家的。
“遊歷了這麼多年,哪裡還記得那麼多事,這種操心的事,都交給後輩了。可是青度那小子不聽話,太后只管教訓他。”董千未可沒有再爲皇家賣命的打算,他以前的付出已經夠多了。
董青度覺得很是無辜,明明就是在說一些舊事,什麼時候就牽扯到他身上了。
天可憐見,他就是一個商人的兒子,最多,認識的朋友比較有身份而已。
“他也是好的,皇兒他們有今日都虧了他,都是董先生你們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