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
韓珍聽到門房稟告齊王殿下到來時,順便知道了府門前發生的事。
深深吸了一口氣,果然兒女是前世來討債的,女兒實在是,很有脾氣。
只是,那是齊王,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夏國權勢最大的親王。
青禾就不能省點心,別人這麼客氣,她若是不理睬也就罷了,偏偏,這叫一個囂張,還好遇上的是有求於她的人。
齊王找青禾治病,對象是誰?
略微思索,韓珍就想到了,皇太后。
當年的事她也知道,皇子之間的鬥爭一向是最爲危險的,皇太后只是左手不靈光就把兒子扶上皇位,這已經很值得了。
出於善心,她自是希望女兒把皇太后治好,結一個善緣;出於私心,又非常不願意,青禾不像御醫,有一個官職,她一個平民,真正到了皇宮大內,還不是說殺就殺了。
真的治好了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太后,這份醫術,想要全身而退,太困難了。
言雨去大門前迎接齊王去了,韓珍由銀霜攙着,也緩緩向大門口走去。
齊王大步走進來,到了一半,就見到韓珍在路上走來,快步上前,“伯母。”
韓珍穩穩地行了一個禮,才道:“見過王爺,這‘伯母’二字,民婦可不敢當。”
“伯母客氣了,頊同青度情若手足,自然是要矮上一輩。”
楚頊很是有禮貌,還行了一個晚輩禮。
董家是皇商,在民間來說,是戶部的一個官,但對於真正的大官來說,皇商確實算不得什麼官。
“王爺請裡面坐。”韓珍退到邊上,請楚頊進去坐下。
分賓主坐好,楚頊才說出來意:“不知夫人可否還記得上次頊來請幫忙請了一位兵器大師?”
“是有這麼一回事,自然記得。”
“也是這案件,牽扯到貴家寶珍樓的一件商品,不知是被賣給了誰,雖說這有違商家道義,但牽扯到了謀逆大罪,諸多人命,頊特上門來請教,還請伯母不吝告知。”
韓珍點頭,沒有半點不樂意的神色,吩咐管家去喚寶珍樓最上層的管事帶上有關賬簿過來。
又吩咐董家府內的樂女來奏上一曲,慢慢等着人來。
陳平是寶珍樓掌櫃,聽到管家的消息,還以爲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差錯,驚出了一身冷汗,帶着人和賬本上了馬車。
董府裡面,陳平作爲寶珍樓這種大商鋪的掌櫃,自然是認識齊王楚頊的。
即便是他,心跳也漏了幾拍,生怕辜負了董城朔的信任。
“齊王只是查案,詢問有一件從我們家賣出去的東西的去向。”
韓珍的話讓所有寶珍樓的人都安了心。
一般比較貴重的寶貝,誰買去了,都是有記錄的。一是知道這是老顧客,要格外照顧。二是因爲一些維修,比如戴久了成色不足添色或者什麼寶石珍珠掉了要重新鑲嵌。
寶珍樓是最好最大的珠寶首飾樓,裡面匠人的技術自然也是最好的。
金貴的首飾,自然要最好的技術。但老顧客和新顧客價格自然不同,這也是在店鋪裡面留下一個憑證。
楚頊詳細複述了一遍暖血玉玉佩的樣子,只見陳平直接望向韓珍,臉色怪怪的。
韓珍也忍不住捂臉,有些澀意。
這個東西對人的身體有益,剛剛擺出來時,陳平回老家有事,不在太京城中,後來他回來見到了,直接撤下來。
自家東家女兒的身體弱成那樣,這種東西自然是要先送過去給小姐。
董青禾體弱是衆所皆知的,韓珍不好推辭,落得個不愛護女兒的名聲,也就接了下來。
“這東西寶珍樓送進府來了,青禾體弱,有益於她的身子。”
韓珍不得不開口解圍,陳平自己也不好解釋。
管家把寶珍樓的人帶出去,接下來的事就是屬於機密了。
等了半天寶珍樓的人來,感情白等了,楚頊眼眸中閃過一絲無奈。只是,落到董家大小姐手裡的東西,怎麼會流到外面去,董家可不缺寶貝。
他是絲毫沒懷疑董家和這件事有關的,畢竟董家自身就有鐵礦,有鑄造大師,渠道那麼多,怎麼還會和人合作。
董青禾是完全不在家的,也不需要這東西,韓珍壓根就沒給她。這東西別人稀罕,比起董青禾吃的東西的價格來,還真不值一提。
“上個月,開平郡王妃過壽,因着年初開平郡王送了幾十匹汗國的赤血馬來配種,郡王妃又特意邀請了我,就送出去了。”
幾十匹汗國的赤血馬,楚頊睜大了眼,這個王叔,還真是大手筆!
“多謝伯母告知。”
楚頊拱手道謝,也沒有詢問,韓珍怎麼會拿自己女兒的東西送禮。
“不客氣,我們只是商家,皇命在上,自當知無不言。”
意思就是,除了皇命,我們是不會因爲其他事違背商家承諾的。
比如開平郡王給馬配種,這是商家來往,沒必要說出去,主動告訴你,是因爲你揹負着皇命。
處理完了公事,楚頊才提起來私事,“伯母是否請來了藥王谷的弟子來給青禾妹妹調理身子?”
遲疑了一下,韓珍才點頭:“是有這麼一件事。”
楚頊也沒指望到現在韓珍還不知道府門前發生的事,扯出一抹微笑:“伯母也知道,母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御醫都束手無策,聽說藥王谷醫術冠絕天下,侄兒有意請那位姑娘給母后看看,只是不得其門。”
“王爺想必也知道,藥王谷中人性格一向如此,這也是當年她師傅來看過小女,也無法治好,心中有結,才讓她來太京城試試的。”
“我們也是接到她的傳書才知道這麼一回事,哪有能耐指使她。”
韓珍軟軟地拒絕了,她是母親,對女兒的行爲引以爲豪,但不包括讓女兒處於風口浪尖。
上位者都有獵奇心理,什麼都要最好的,這種治病救人和下毒殺人都獨步天下的神醫,不會有人不動心。
要知道藥王谷和醫術齊名的還有毒術,這也是他們驕傲的資本,只是大部分人自詡正人君子,從來不主動提罷了。
“這是武林中人,侄兒實在也不清楚,只是希望伯母可以牽線,讓小王和那位姑娘談一下。”
楚頊聽明白了韓珍的意思,這是明擺着護着那個姑娘。
“這倒是可以試試,太后身爲國母,又對我有恩,爲太后做事是應該的。”
楚頊無語,現在你倒是知道太后是國母了。
“那就有勞伯母了。”
“王爺嚴重,過段時間還要請王爺過府一趟,若是小女治不好也是命,我們也好說話。若是治好了,大家關係也更親近。”
到最後韓珍還是不肯輕易鬆口,楚頊只以爲是擔心藥王谷的人不肯醫治董青禾,這些年大大小小的醫生都被請來看過,也不見好轉,難免韓珍小心。
出了董府,楚頊急忙入宮,和皇帝楚琛說起開平郡王的事,都對這個皇叔刮目相看。
從他們皇爺爺時代起,這個皇叔就是個有些混不吝,到無傷大雅的皇子,但也沒涉及到什麼權力的爭奪。
後來還因爲母妃犯了事,自請封了一個郡王,極爲怕事。
他們還是皇子的時候,和他們說話也都是煙花酒地、蛐蛐賭博不離口。
也是因爲他沒威脅,皇帝爲了顯示仁慈公正,賜給他的待遇都很好,和親王齊肩,甚至於態度比在封地的親王都好多了。
部署了一系列計劃,楚頊才準備去給皇太后請安,同時告誡自己,莫小看任何人。
開平郡王的封地很遠,皇爺爺去世時,他自請去守陵,賺盡了名聲,也避免了去封地。
皇太后成日在宮中禮佛,皇帝日理萬機,也不能時刻陪伴,但好歹住在一起。
這個二兒子是她最擔心的,成天冷着個臉,身邊也沒什麼貼心的人,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每次楚頊來,皇太后都會拉着好好說半天,無非就是讓他好好照顧自己,府裡多選些可人放着。
次日。
御書房。
這次可不止楚琛和楚頊,洛王楚原和明王楚漢也在。
先帝的幾個皇子,還在世的,也就三王爺楚林賑災去了,不在太京城。
“朕昨日都不知道,哎呦,二弟你居然被人無視了,哈哈哈。”
皇帝楚琛開懷大笑,昨日楚頊自己自然是不會說出來,他也不知道,一直到今天楚漢和楚原進宮,消息才傳出來。
“就是,二哥你太可憐了,哈哈,哈哈哈,我明日非得去董府看看不可。”
這是六王爺楚漢,是最小的一個,她母妃生他時難產而去,從小由當時的皇后現在的太后養大。
當時太后安排楚頊和楚琛同董家人交好,沒想到真正和董青度混成了至交的人是同樣養在她身邊的楚漢。
小楚漢覺得皇宮裡面規矩太多,走哪裡都有壞人,最愛偷偷摸出宮,找董青度一起廝混。
宮外面他也不認識幾個人,和皇家沒關係的,也就董青度了,而且母后信任他,董青度也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兩人年齡相差也不大,正好作伴。
最主要的是,董青度有錢,出去無論玩什麼,都不需要他給錢,沒花錢也就沒人知道他出去玩了,只會以爲他在皇宮裡面的哪裡。
經常出入董府,他也就和董父董母混熟了,經常大着臉來董府順些東西走。皇宮的東西講究貴氣和寓意,還真不如董府的新奇。
“你沒來漏了你了,還以爲你又跑出去了,剛好下次就由你去董府。”
楚頊看了他一眼,冷着臉說道。
皇帝他是沒法子,四王爺楚原太老實了,欺負人沒成就感,楚頊就喜歡收拾這個小弟弟。
“別啊,要拿什麼東西我好意思,要有正事還是算了。”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手軟,我都欠了那麼多了,哪裡還好意思拿國事去上門。”
楚漢嘟囔,他是真心和董府交好,不希望董府爲難。
皇帝楚琛聽到楚頊的話眼前一亮,“六弟,二弟說得對。你在董府熟人多,你去董府找那位小神醫,無論用什麼方法,讓她答應治病。”
“董府算得上是你第三個家,你總該比她清楚。”
楚頊和楚原齊齊轉頭看着他,眸中的神色都是萬分同意。
“別啊,我哪裡敢搶青度妹子的大夫。”想到董青度把他妹妹保護得有多好,楚漢就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