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臨風只定定的看着百里澈的臉,“三殿下的臉色,似乎太過紅潤了些。”
一句話,讓幾人同時看了過去,果然,百里澈的臉色如常人無異。
“怎麼會這樣?”閻羅修蹙眉問道,這些天他一直處於傷心中,從未去注意這些細枝末節。
雨汐擰眉看着百里澈,只見他的額心處閃過一瞬黑印,雨汐驚呼:“師兄,你看他的額心。”
額心?幾個人驀地將目光定在百里澈的額心上瞑。
“你看到了什麼?”夜臨風負於身後的手微微收緊,目光落在雨汐臉上。
“黑印,是一個……”雨汐想了想才說:“像蝴蝶,黑色的蝴蝶。”
“原形爲蝶的仙魔神妖少之又少,更何況法力高深的?”閻羅修不屑的嗤聲璋。
“不,我就見過兩個!”雪映寒忽地出聲,目光卻依舊停滯在百里澈的身上。
“你是說淺碧與千子墨?”雨汐驀地接下了話。
“是誰在說本尊的壞話?”身後驟然傳出一聲調侃的音調,聲音透着絲絲慵懶。
雨汐與閻羅修驀地轉過身,驚訝的看着斜倚在門口紫色身影,其他三人不動聲色的看了過去。
“妖王什麼時候養成了偷聽牆角的習慣?”夜臨風冷冷出聲。
雨汐在心裡一陣嘀咕:就是就是!目光越過千子墨看向他的身後,淺碧正擰着眉看向地面,面色凝重的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雨汐剛腳步一動,想要過去,卻被一隻手臂攔下,雨汐奇怪的扭頭看向雪映寒,“怎麼了?”
“你乖乖待在這裡就好。”雪映寒淡淡出聲,不能怪她多疑,畢竟妖與仙神兩界都是對立的。
雨汐沒有回話,只是垂下眼眸,心中思緒萬千。
雪映寒鬆開手,朝着對面的兩人露出一笑,“從南海一路尾隨我們到冥界,你們也不嫌累?”
千子墨臉上一僵,只一瞬有恢復往常,而後朝着雪映寒曖昧的笑了笑,“美人,本尊這不是想你了嗎?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念本尊?”
話音一落,雪映寒忙搓了搓手臂,撇了撇嘴角,真是肉麻,虧他說得出口!
幾句話卻成功的喚回了淺碧的思緒,淺碧揚了揚眉,笑容詭異的看着千子墨:“千子墨你方纔說什麼?”
千子墨一怔,緩緩的扭頭看向淺碧,見她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不覺有些發毛,“那個……那個,淺淺,你不要誤會……”
淺碧打斷他的話,似不解的問道:“誤會?誤會什麼?”
“……”千子墨嘴角動了一動,一時被噎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去找你的美人吧!”淺碧冷聲丟下一句,直接一個閃身沒蹤影,竟然當着她的面戲弄別的女人,雖然她知道他並不會愛上別人,但就是聽着十分不舒服!
千子墨揉了揉頭,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典型的得不償失,“淺淺,等等本尊!”話一出口,人也隨之消失,只餘空音一道。
雪映寒與雨汐對視一眼,皆是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一旁早已呆了的閻羅修這時才收回心神,“那個,就剛剛那個,他誰啊?!”說話間,眼眸閃亮異常。
雨汐嘴角抽了一抽,他不會是看上,看上千子墨了吧?!這太驚悚了!
雪映寒秀眉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閻羅修問道:“閻王殿下,莫非是……”手指了指門的方向,曖昧的朝他眨了眨眼,“看上那位了?”
閻羅修看着雪映寒,臉上一紅,“哎呀,你胡說什麼?”只是那扭捏的樣子不禁讓夜臨風與巫弦之黑了臉,他簡直太丟他們男人的臉了!
雪映寒強忍着想打人的衝動,再次露出笑容,“好吧,是我胡說,只是……你真的不想知道那人是誰?嗯?”尾音拉得長長的。
閻羅修嬌羞的看了眼雪映寒,而後點了點頭,雪映寒不覺一個激靈,全身發麻,我的天,這閻羅修他他他,她原本是抱着玩笑的心思,誰知道他竟然是個斷背?斷背就斷背吧,那他也斷的太徹底了吧?!
雪映寒收斂情緒,看了看雨汐,怒了怒下巴,示意她告訴他,她自己實在是受不了了,在與閻羅修說下去,她怕自己毀控制不住想打人!
雨汐心下一陣偷樂,閻羅修愛上千子墨好啊,那他就不會與自己搶師兄了,心情一好,語氣也就好的出氣,“閻王大人啊,其實方纔那位美男,他叫千子墨。”
“千子墨?”閻羅修聽的眼前一亮,果然是個好名字!
夜臨風黑着臉瞥了眼巫弦之,巫弦之同樣臉色沉沉,卻還是開了口,“大殿下,可否安排我們幾人的住處?”
聞言,閻羅修驀地反應過來,他還未給他們幾人安排住處,作爲冥界主人確實太過失禮了,乾乾的扯了扯脣,“本座現在就爲幾位安排。”說罷,垂着頭大步離開密室。
閻羅修前腳一走,後雨汐與雪映寒皆是吐了口氣,兩人對視一眼,突然笑了起來。
巫弦之受到雪映寒的好心情影響,一掃先前的陰鬱,笑着問道:“什麼事讓我的雪雪如此開心?”
雪映寒收了收笑,回道:“你沒看到閻羅修那個表情嗎?”
一提閻羅修,巫弦之已然張開的脣又合了回去,他無話可說。
夜臨風眼眸瞥見巫弦之的表情,不覺動了動嘴角,眼中閃過一抹玩味。
雨汐笑着扯了扯夜臨風的衣袖,小聲的伏在他耳邊說:“師兄,我聰明吧?”
夜臨風挑眉,“聰明?”
“是啊,我講千子墨的名字告訴了閻羅修,以後他就不會纏着你了。”
“……”夜臨風失笑,這丫頭竟然還存着這樣的心思。
雨汐眼眸眨了一眨,追問道:“我聰明嗎?”
“呵……聰明。”夜臨風颳了刮雨汐的鼻尖。
雨汐呵呵的笑了笑,伸手抓住夜臨風的手。
“你們……”雪映寒故意擺出一副曖昧的表情,朝着雨汐與夜臨風眨了眨眼。
雨汐轉過頭來就見到雪映寒那副表情,眼眸一瞬,而後揚了揚脣,“我喜歡師兄啊,這是都知道的事兒!”說罷還傲嬌的揚了揚下巴,隨後接着說:“可是,雪雪呀,方纔在木屋前……”雨汐適時的收住了話。
一句話成功讓雪映寒恢復了正常,別開臉去,尷尬的出聲:“我什麼都沒說!”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被這隻破鳥佔了便宜不說,還被對面那對無良師妹撞見!
夜臨風笑了笑,而後看着巫弦之說道:“你們若是還想待在密室,那本尊與雨汐先行一步。”說罷,伸手握住雨汐遞過來的小手,兩人一同走出了密室。
巫弦之臉沉了沉,“咱們也出去吧。”
“哦,好。”雪映寒應聲,行至門口處卻突然頓下了腳步,轉過身來深深的看了百里澈的身體一眼,才走出密室。
巫弦之不動聲色的將雪映寒的一切看在眼裡,在雪映寒轉過身去的瞬間,巫弦之回過身看了眼百里澈的手,蹙了蹙眉。
“你怎麼還不出來?”雪映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巫弦之收回視線,走出密室,門在他走出的剎那便重新關上。
“你在看什麼?”
“你在看什麼?”
雪映寒與巫弦之同時問出了聲,卻再聽到彼此所說的話時,對視一笑。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同時出聲道,這回雪映寒怔住了。
巫弦之見此笑了笑,柔聲道:“雪雪先說。”
雪映寒回神,尷尬的說:“我只是覺得奇怪。”
“嗯。”巫弦之垂眸,點了點頭,他也覺得奇怪,若是一個人已經殞滅,又怎麼會不見魂魄?
雪映寒再次陷入沉思,兩人沒有在說話,緩緩的走着,行至閻王府,閻羅修直接衝了出來,“你們可算回來了!”
雪映寒愣了一愣,“怎麼了?”他們回來的早晚與他有關係嗎?
“跟你們說個事兒!”閻羅修瞪了她一眼,沒辦法他對任何女人都厭惡,當然除了他四妹暮雪以外。
“什麼事?”巫弦之聲音淡淡的問。
“說!”雪映寒擰眉,對閻羅修的表情很是不滿,這個死閻王,是他請他們來的,卻又一副討厭死她與雨汐的表情!
閻羅修不理她,轉眸對着巫弦之笑着說道:“你們兩人要在本座的閻王府住上幾日了。”
什麼?!要住在他的閻王府?
雪映寒深吸了口氣,一字一頓的吼道:“我不住!”
閻羅修揚眉,也不惱:“嗯,可以,你可以去別處住,隨便哪兒。”放在他不在意!
雪映寒兩條秀眉快擰到一塊了,對閻羅修的話似有不解,“什麼意思?”
閻羅修彎起手臂,傲嬌的回道:“意思就是,本座管你住哪兒呢!”
雪映寒火了,這個死斷背!
“你個死斷背,本姑娘好心好意的來冥界幫忙,你竟然,竟然……”這個死人妖,簡直氣的她口不擇言了。
閻羅修臉色一變,瞪着雪映寒吼道:“你說誰死斷背?”
“你,說的就是你!”雪映寒掐着腰,怒瞪了回去。
兩人誰也不讓誰,就那麼互相瞪着,良久,巫弦之臉上掛不住了,輕聲道:“雪雪……”
“別叫我!”雪映寒一把揮掉他搭在她肩上的手。
巫弦之動作一頓,卻還是收回了手,對着閻羅修說道:“若是大殿下無須本仙與雪雪的幫助,那本仙現在便與雪雪一同離去。”
聞言,閻羅修臉上一僵,也不如之前強勢,收回了目光,尷尬的看了巫弦之一眼,“抱歉,本座對女人有些反感。”
“我對男人也反感,尤其是對你這樣的男人!”雪映寒反脣道。
“你——”閻羅修剛要吼道,卻又想到巫弦之在身邊,閉了閉眼,將怒火壓了回去。
他忍,忍總行了吧。
“本座失禮了,還請二位入府休息。”閻羅修忽地放下身段,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雪映寒被他突來的動作驚到了。
就在瞪大了眼想看眼前的人是不是突然換了,手卻被巫弦之拉住,扯進了閻王府。
進了府,雪映寒才反應過來,“哎,怎麼不見雨汐與她師兄啊?”
閻羅修冷着臉走在二人身前,“風風與夜丫頭在楚王府。”
雪映寒瞪了他一眼,沒有離他,而是對着身邊的巫弦之說道:“怎麼把咱們四人分開了?”
“那是因爲閻王府與楚王府分別在冥界的東西兩端。”閻羅修繼續冷言回道。
雪映寒嘴角抽了一抽,不過她明白了閻羅修所說的話,若是那人出現在東,他們便可以第一時間抓到他,若是在西,雨汐與夜臨風便可以動手將其擒下。
行至一處,閻羅修停下腳步,推開門,“這裡與隔壁是爲二位準備的,小宅簡陋,莫要見怪。”
雪映寒瞄了他一眼,先一步進入屋內,巫弦之幾不可見的揚了揚脣,走到閻羅修身邊,拱手道:“多謝大殿下。”
閻羅修哀怨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同情,似惋惜,“那二位就先休息吧。”
巫弦之點頭,閻羅修轉身離去,只是那頭搖來搖去,讓巫弦之不覺笑出了聲。
雪映寒將屋內轉了個便,耳邊卻聽到巫弦之低低的笑聲,遂問道:“你笑什麼?”
“呵……沒什麼。”巫弦之擺了擺手,走了進來。
雪映寒驀地反應過來,盯着巫弦之,“你去隔壁!”不是說了隔壁也是爲他們準備的房間嗎?那他還進來做什麼?
“咳……”巫弦之被她盯的臉頰一紅,“現在還未到深夜,無需休息。”
“可是我想休息了!”雪映寒直接走到牀榻邊坐了下去。
巫弦之聞言腳下一頓,只一瞬又恢復如常,緩緩的走到桌前,爲自己倒了杯茶,笑着回道:“你休息,我守着你。”
雪映寒翻了個白眼,是她說的不清楚,還是他聽的不清楚?她的意思難道還不夠明顯嗎?雪映寒深吸了口氣,“我的意思是——”
巫弦之忽地面色凝重起來,打斷了雪映寒的話,“別忘了之前那個黑影……”
雪映寒沉默了,那個黑影的能力他們幾人是見識到了,她一人獨處確實危險極大。
想了想,一個翻身直接躺在了榻上,雪映寒背對着巫弦之,擺了擺手,“你自便!”音落,指尖捲起一道冰藍之光,隨即身上多了一條冰藍色的錦被。
巫弦之笑了笑,沒有回話,眼眸盯着手中的茶杯,思緒漸漸飄遠。楚王府,時不時的傳出一聲半聲的尖叫或驚悚笑聲,府外的一衆魂魄,面面相覷,嘴角抽搐。
“天吶,這個女人又回來了!”
“是啊是啊!”
“楚殤殿下豈不是又遭殃了?”
“可憐的楚殤殿下啊!”
“哎……”
……
府外一衆魂魄紛紛議論着,府內卻一陣歡騰之聲。
雨汐抱着手中的書,呵呵的笑個不停,還時不時的拉一拉楚殤,扯一扯夜臨風。
夜臨風揉了揉頭,看着楚殤說道:“四殿下究竟給了雨汐什麼書?”
楚殤嘆了口氣,“本座錯了……”他真錯了,不該給她六界札記,雖然裡面記載的皆是一些奇聞趣事,可也不至於向她那般笑成這般啊!
夜臨風落下一子,瞪了眼楚殤,“她之前在冥府也是這般鬧騰?”
楚殤執着棋,蹙眉想着將子落於何處,口中淡淡的回了句:“差不多。”
差不多?!
夜臨風無語的看了楚殤一眼,伸手接過一魂魄遞過來的茶點,“本尊終於理解爲何雨汐會與你成爲朋友。”
“嗯?”楚殤將將落下一子,不明所以的擡頭看向夜臨風,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誇還是貶?不過在他看來夜臨風嘴裡的話,多半是貶。
楚殤挑眉,突然說道:“聽聞,神宮第三位神已經歸位了?”雖是疑問,卻也是肯定。
“四殿下的消息果然靈通。”夜臨風嘴角微揚,指尖將白字輕輕一落。
下一瞬,楚殤就變了臉,他竟然輸了?!
夜臨風瞥了他一眼,無視他已然黑掉的臉,接着道:“四殿下承讓了。”
這一局,他贏的可真真是不易,本以爲百里澈的棋藝絕佳,卻沒想到楚殤的棋藝亦然如此。
楚殤張了張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個……再來一局!”說罷,垂着頭開始撿拾黑子。
夜臨風點了點頭,反正閒來無聊,與他再來一局也無妨。
“哈哈……師兄,師兄,笑死了……楚殤,真的好笑……”雨汐左手拿着書,右手不停的拍桌子。
夜臨風嘴角動了一動,楚殤面無表情的看了雨汐一眼,深深的嘆了口氣,他真不該將六界札記給她看。
見二人無視自己,繼續走棋,雨汐收了收笑,“師兄,你怎麼不理我?”
夜臨風看也沒看她一眼,聲音淡淡的回道:“你一直叫爲兄,也無其他事,爲兄應與不應有何區別?”
雨汐皺着眉想了想也是,不過……“楚殤,你爲什麼也不理我?!”
楚殤一怔,黑子從指尖脫落,木訥的擡起頭看了看雨汐,“我在與你師兄下棋……”這理由似乎太過牽強了吧?!
雨汐白了他一眼,“哼!”音落,又坐了回去,繼續看札記,笑聲又隨之而來。
楚殤在心裡默默地爲自己擦了擦汗,重新將棋子拾了起來,放在先前看好的位置上。
夜臨風看了眼楚殤,又看了眼雨汐,手指伸進棋盒,捻起一子落了下去,楚殤臉色變了又變,擡起頭隱晦的看了眼夜臨風,繼續蹙眉看棋盤。
幾盤棋下來,楚殤臉上汗水漣漣,雨汐在一旁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夜臨風淡定自若的飲着茶,時不時的瞄上雨汐一眼,眼中卻難掩那抹柔情。
“神尊,該你了!”楚殤巧了巧棋盤。
夜臨風收回視線,臉上黑了黑,看也沒看一眼便隨意的落下一子。
楚殤一個驚動,“我贏了,我贏了!”他終於贏了!
雨汐笑着瞄了楚殤一眼,見他整個人都站了起來,甚感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