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的大夫看過後,道是沒有傷着筋骨,不過夥計年歲較大,那些傷恢復起來也比較慢,因此還得好生休養一段時間。回去的路上,雲雪岸不無遺憾地說:“今日我爺爺派了一位會拳腳的兄弟,哦,就是揹着人的那個,姓張,他帶了些錢物來支援我,本來帶的錢足夠還你了,可沒想到客棧的夥計在我房中滑倒,我們就拿出了一筆錢給他治傷,又補了些錢賠罪,由此,還你的錢便不夠了……”
蘇青桐在一旁默默地聽完這一遍,又在心裡默默地將自己抽上一頓鞭子,感嘆道這世事真是難料,經常會出其不意地給你一個驚嚇。
蘇青桐在自己房中頹廢地躺了半天,到了夜裡反而睡意盡無,推窗望月,有淡淡清風徐來,夾裹着不知名的花香,沁人心脾。胸口掛着的赤玉帶着微微涼意,令她冷不丁地回想起不久之前在百花鎮的一個個夜晚,不由自主地深深嘆了口氣。
客棧的院中靜謐無聲,幾株海棠樹開得熱鬧,枝頭的粉色花朵在風裡輕輕顫動,有零星的花瓣落在樹下石凳上,被風一拂,又打着旋兒飛了開去。百無聊賴的蘇青桐忽然很想到院中坐坐,便輕輕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經過雲雪岸的房門時,眼梢似乎被什麼一晃,蘇青桐愣了愣,小心地湊近一瞧,竟發現這個書呆子的房門是虛掩着的。
難道進了賊?蘇青桐心裡“咯噔”一下,將門輕輕推開,躡手躡腳地探身進去。
窗外的月光正照在雲雪岸的牀邊,此時牀邊站着一個黑影,黑影手上舉着把明晃晃的刀正要向牀上砍去!
蘇青桐拔到最高聲調蕩氣迴腸地喊了一聲:“啊——”這一喊將睡得正香的雲雪岸給生生嚇醒,也讓客棧許多房間都在瞬間點亮了燭火。黑影見事情敗露,氣急敗壞地舉刀向蘇青桐砍來。蘇青桐避的急,膝蓋撞在了門框上,眼看那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腦袋上,黑影突然被雲雪岸從身後死死抱住,一時動彈不得。
客棧的各個房間都伸出一兩個莫名的腦袋想要一看究竟,店家的夥計也執着燈燭往樓上走。黑影見情勢不利,向後猛地擊打雲雪岸後終於掙脫遁逃。
蘇青桐驚魂未定地望着雲雪岸道:“你……你沒事吧?我怎麼……怎麼看見那個要殺你的人是你爺爺派來的什麼張兄弟?”
雲雪岸撫着心口咳上半天方道:“正是他……”
蘇青桐迷惑道:“你以前見過他嗎?不會是借你爺爺的名義冒充的吧?”想了想又篤定地補了一句,“一定是這樣的,你那麼笨,好騙。”
雲雪岸白她一眼:“自然是見過的,他還帶了爺爺的親筆書信,爺爺擔心我第一次出貨會不順利,特地派了個靠得住的人來幫襯我。”
蘇青桐揉着自己的膝蓋,嘆道:“出貨的人指望不上,幫襯的人更是狼心狗肺,雲呆呆,你要反省一下自己。”
雲雪岸一下沒反應過來:“你喊我什麼?”
“雲呆呆——”蘇青桐沒好氣地重複道,“不滿意麼有意見麼?碰見你以後幾次差點死掉,不喊你喪門星就不錯了。”
雲雪岸還想要爭辯什麼,一口腥甜之氣上涌,眼一翻暈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悠悠醒轉的雲雪岸看見牀邊坐着的蘇青桐,有些意外。
“你怎麼還在這裡?”咳了兩聲後又道,“你不是一直想擺脫我自己走的麼?”
蘇青桐噎了一下,臉兀自紅了,嘴上卻不服軟,面上也十分誠懇:“你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昨晚你救了我的命我怎麼能沒良心地一走了之呢?”
雲雪岸笑起來,如春日暖陽照進心扉,讓蘇青桐有一瞬間的恍神。
一直隱着身在旁邊看着的雲兮低着頭,修長的手指叩在額角:“還算她有良心,這麼好的男子,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趕他走,我看你這個前世眼光不怎麼行。對了,我怎麼還看見她戴着那枚赤玉?”
秦青慢悠悠地說:“沒有歷練缺乏考驗,怎能體現真情可貴?小白,你最近多有急躁,需要靜心……”
遭此一事,客棧自然是不敢再久呆了。蘇青桐道:“那名殺手此次失手,就怕還會捲土重來,你家裡不是做綢緞生意的麼,怎麼會遭此殺身之禍?”
雲雪岸皺着眉頭想了半天,道:“不知道。”
蘇青桐泄了氣:“唉!真是個雲呆呆。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雲雪岸望着北江邊剛剛抽芽的柳枝,嘴角牽出淡淡的笑:“自然是回江南,蘇姑娘可有地方去?若是還沒有的話是否願意隨雲某一起回江南,雲某定將盡地主之誼好好款待蘇姑娘。”
蘇青桐心中一動,自己確實尚無去處,聽聞江南人傑地靈,景美物豐,自然不失爲一個好的去處。且自從雲雪岸救了自己之後,對他的印象也好轉許多,跟着他一起走,雖然路上沉悶點,不過到了江南就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倒是不虧。
心裡這樣想着,面上還得矜持:“嗯……也好,你這麼笨,萬一路上再出點什麼事,有我在還能保護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