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急召進宮的雲兮被徑直領到皇帝面前,皇帝看上去氣色很不好,憂心忡忡道:“剛纔前方戰報,遼國在西北邊陲集結軍隊二十萬,已經連下三座城池,形勢極不樂觀。”
雲兮當即跪下,道:“臣願意領兵前往西北,只需點兵五萬定可將那些遼國韃子趕回去!”
皇帝微有動容,上前扶起雲兮:“朕還得倚仗雲將軍你啊!將軍一路小心,速去速回。”
雲兮站着沒有挪窩:“臣有一不情之請,不知陛下是否可以應允?”
皇帝擔憂着戰事,忙道:“將軍有什麼請儘管說。”
雲兮正了正神色:“臣心繫國家安危,不想有小家拖累,因此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取消賜婚之事。”
皇帝愣了:“朕想起來了,今日應該是你和詔蘭小姐的大婚之日?”
“尚未拜堂。”雲兮道,“臣不想耽誤詔蘭小姐,因此還請陛下取消此婚事。”雲兮言辭懇切,又重新跪了下來。
皇帝心中不快,然而戰事吃緊,他明知道雲兮此時提出其實是個交易,然而這筆交易對皇帝來說還是划算的,因此在猶豫了片刻後,皇帝終於點了頭。
走出皇宮,雲兮只覺得一身輕鬆,迎面走來了秦蕭然。秦蕭然衝雲兮眨了眨眼睛:“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吧?”
雲兮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怎麼會?只是巧了而已,若是沒有這場戰事,又怎能這麼容易取消婚事。我所做的不過是讓人儘量趕在恰當的時候進宮稟告而已,好在時間不算太晚,若是明日纔到,我還真不知道今天該怎麼收場。”
秦蕭然鬆了口氣:“得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小蘑菇,她得知你要成親後就到酒樓買醉,我走的時候還喝着呢,也不知道後來怎樣了……”
“她來京城了。”雲兮道,“就在我的新宅院裡。”
“啊?”秦蕭然吃驚道,“小蘑菇真了不起,我以爲她一定會頹廢地大睡三天三夜,沒想到她姿態這麼高,來到京城給你賀喜了。”
“誰說她是給我賀喜的?”雲兮莫名地看向秦蕭然,“她是個會賀喜的人麼?她來我府上是搶親的,還打算一個手刀把我劈暈後將我擄走。”
秦蕭然“嘖嘖”嘆道:“真不愧是小蘑菇,有風範有氣質!”
雲兮笑起來:“其實她這個主意雖然笨,但是在沒辦法的時候也不失爲一個辦法。不過我在等宮裡的消息,所以犯不着挨她那麼一下,就和她切磋了會兒武藝,以此來拖延時間,說實話,她的功夫真不錯。”
秦蕭然難掩擔憂:“話說你沒有配合地受小蘑菇一個手刀,而是和她打上了這麼多回合,她就不會誤會你,認爲你其實很想和詔蘭成親?”
雲兮默了默,半晌道:“糟了,沒想到這一茬,她那麼笨,是一定會誤會的吧?”
秦蕭然一邊嘆息一邊安慰道:“萬一這次發生了奇蹟,她突然心智爆發呢……”
雲兮仰頭看了看天:“那得是多大的一個奇蹟啊。”
回到城南的新宅院,院中除了打掃殘局的僕從外,已無其他的人。管家見雲兮出現,苦着臉跑過去:“詔蘭小姐哭着跑回去了,不過她臨走前問了句如果今日還辦婚事,哪怕一個賓客都沒有,也務必將她接回。”
雲兮道:“不辦了,陛下已經取消賜婚了。”
管家吃驚的嘴還沒合攏,便聽雲兮問道:“那個穿着青衣裳的姑娘呢?”
“哪……哪個?”管家一時未反應過來。
“咳!就是搶親的那個。”秦蕭然耐不住,脫口而出。
管家恍然:“那個姑娘啊,她也走了,抱着只長得特別醜的龜氣沖沖地就走了……”
秦蕭然同情地望着雲兮:“果然,這世上沒有奇蹟。”
話說氣沖沖的秦青一出將軍府就嚷嚷着要回臨安,無奈這天京城萬里無雲,她便逼着落離硬是跑了十幾裡方纔揪了朵瘦弱的小云過來。
坐在雲上,秦青悶聲不語,落離故意道:“你去的時候不是信心滿滿麼?怎麼現在慫了?你不是說萬一他不配合你你也一個手刀砍下去麼?你不是咋咋呼呼地說要搶親麼?你不是……”
秦青“唰”地撕下一片雲塞進了落離嘴裡:“本上神正在凝神打坐,不要打擾我!”
落離將雲片啐掉,不服氣地嘟囔道:“心虛的時候就喜歡用上神的名頭來壓我。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次只關注了雲兮成親的事,你有沒有想過他被突然召進宮所爲何事?”
秦青呆了呆:“會有什麼事……”
“大婚的時候被召進宮,一定是大事,我覺得你得關注一下,畢竟在這一世雲兮的安危纔是最重要的。”
落離的話音未落,便見秦青扯起雲頭掉了個方向,落離一個不防差點跌了下去,它忙不迭地撲到雲上,呼道:“姑奶奶,我來駕雲我來駕雲!”
秦蕭然的手下在京城找了一圈仍沒有秦青的下落,無奈只得作罷。戰事膠着,雲兮不能耽擱,當即點了五萬兵士向西進發。
一個月後,行軍終於到達邊陲,彼時已連丟四座城池。雲兮將圍困的幽城解救出來,立於幽城後整裝待發,打算一鼓作氣將要塞燕城奪回。
燕城易守難攻,雲兮圍了兩天後,城裡出來一個人。雲兮一看,這個人他認得,正是燕城原來的守將李沐。此人性格優柔寡斷,很多大好的機會就在他的猶豫之中錯失,雲兮一直以來都認爲派他來守燕城的決定是失敗的。
李沐此番作爲遼國的降將出來,其實是爲了規勸雲兮退兵投降的,雲兮對此很不齒,斥責他身爲守將未能盡責,當下命人將他的頭髮剃光給趕了回去。
不一會兒秦蕭然進帳來,一邊搖着扇子一邊鼓着嘴笑:“雲兮,真有你的,剛纔我見那個李沐頭髮鬍子眉毛都被剃沒了,那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雲兮將兵書放下,狐疑道:“我沒讓剃鬍子眉毛啊?”
秦蕭然愣了愣:“你的手下現在這麼膽大了?沒有你的命令也敢擅自做主?”
雲兮默了一會兒,走到軍帳門前:“走,出去看看。”
帳外一切井井有條,雲兮的軍隊從上到下軍紀嚴明,服從性極強。雲兮迅速掃了一眼崗上的各個兵士,眼光落在了遠處正快步行走的一名瘦弱小兵身上。雲兮愣怔了一下,立刻追了過去。秦蕭然莫名地望了望,也追了過去。
小兵急走幾步,拐到帳後不見了蹤影。雲兮不甘心,攔住幾名兵士問道:“看見剛纔過去的那個人了麼?去了哪裡?”
秦蕭然不明就裡,緊張道:“是不是混進了奸細?”
雲兮道:“恐怕比奸細要難纏。”
秦蕭然突然恍然:“啊……你是說,你是說……”
雲兮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躡手躡腳繞過一個軍帳,一把揪出蹲在角落探頭探腦的小兵。
“果然是你。”雲兮無奈道,“這是戰場,還不快回去!”
秦蕭然抑制不住的驚訝:“小蘑菇你怎麼來了?!”
“我是被招募進來的,我不走!”秦青氣鼓鼓道,她擡起頭看着雲兮,“戰場怎麼呢?我雖然吃的不少但是我也能打!”
“胡鬧。”雲兮道,“你不知道戰場有多危險麼!”
“就是知道危險纔來的。”她漲紅了臉,“我不放心你!”
雲兮愣住了,這樣一個女子大義凌然地站在戰場上說要保護他的情景,他從來沒有見過,甚至從來沒有想過。他走近一點,想要再說些什麼,卻不料秦青一甩手:“不要理我,看不出我正在生氣麼?!”
雲兮居然心虛地將手一縮,晃神間秦青已然如一頭麋鹿般跑遠。雲兮呆了半晌,轉頭問秦蕭然:“爲什麼我有種理虧的感覺?”
秦蕭然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自爲之吧。”剛走出兩步又道,“你要我找人送走她麼?其實我想勸你,爲了不讓你倆的樑子結得更大,你還是留下她吧。而且我認爲她是送不走的,兩天之後她再自己跑回來,我覺得更危險。”
生起氣來的秦青就像是被人搶了玩具的小姑娘,落離嘆道:“不就是大婚的時候他不肯配合你砍他一手刀麼?至於這樣?”
“他不肯配合砍手刀就說明他是想成親的,你看他還和我對打,這不更說明了麼?”秦青揪着身邊的草葉,繼續氣鼓鼓道。
“想成親還穿着常服?想成親還不去接新娘?”落離憤憤地看着她,“你腦子長哪裡去了?”
“或許……或許小白是前一晚睡的晚,第二天就起晚了,然後沒趕上時辰?”秦青猶豫道。
“你覺得小白是那樣的人麼……”
雲兮終於沒有再提讓秦青離開的想法,只是將她調到身邊做一名伙伕。雖然秦青寧可上戰場打仗也不願意窩在底下燒飯,但是她對於自己終於不用被趕走的情勢還是十分滿意的,當下也沒什麼異議,收拾收拾就到了雲兮的軍帳外。秦青的活與其他伙伕的活差不多,唯一多了一樣便是給雲兮和秦蕭然送飯。
每次送飯秦青都是將飯菜往桌上一擱後掉頭就走,送到第三天的時候,秦青剛準備掉頭走結果被雲兮一把拉住:“氣還沒消?”
秦青不作聲。
“你是在吃醋?”雲兮突然問,“難道你覺得我真的會娶詔蘭?”他嘆了口氣,“怎麼可能?”
秦青擡起眼睛看他:“那你做什麼要跟我打,配合受我一個手刀不就行了?”
雲兮無奈地摸摸她的頭:“笨!我如果不想娶詔蘭自然會想辦法,當時我故意在拖延時間,就是等宮裡傳來消息,如果提前就被你打暈了,我白白受疼不說,你肯定是要被連累的。”
秦青吃驚地張大嘴巴:“真的?”她有點難以置信,“小白原來你早就謀劃好了?”
“不然呢?”雲兮道,“這次還不錯,皇帝已經徹底取消了賜婚。咦?你剛纔好像在笑?不生氣了?”
秦青捂住嘴巴:“你肯定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