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因爲實力不足,練出來的復靈雲丹只是地階初級,但把充滿溫情和喜愛的神色卻可以看得出,他爲之注入的心血。看了看身前的白羽,又看了看手中的丹藥,有那麼一剎那,蒼甚至有些不捨。
“愛勒!攔下他!”
見幾人一時無法闖出亦婉幾人的阻攔,巴霍思朝着黑暗中咆哮道。
而此刻的蒼哪裡還有心思在意巴霍思等人的陰謀。剛剛過度緊張造成的麻木,也在悄悄消退,隨之而來的便是魂力和真氣雙重枯竭造成的極度疲乏,還有使用魂力包裹丹藥造成的魂力灼傷。他聽到耳邊有無數聲音在嗡嗡作響,卻聽到清一個字。漸漸的,身體也不再屬於自己,除了眼睛以外沒有任何知覺。動了動手指,將最後盤旋在腦海中的一個任務完成,丹藥被塞進了白羽口中。最後的一點感覺便是一團柔軟,伴隨着清香的沉沉睡去。
愛勒始終沒有出現,巴霍思的一聲咆哮如石沉大海,漸漸感到有些不妙。
天邊黑雲翻滾,只剩下一片朦朧,身旁的喧囂與遠方的野靜形成一場鮮明對比。
風雨將欲來,頓時一片肅殺之意。
筠耀被魅宣一掌擊中,從空中直直墜下,摔在地上不省人事。魅宣揮手將滾滾火牆湮滅,飛身來到巴霍思身後。同時,酒牧,虎米爾也發覺異常,脫離亦婉來到巴霍思身後。
滾滾黑雲中,一道閃電裂空而過,這座陷入寂暗的部落頓時亮如白晝,一閃而過的光明中,卻見一個壯如牛的身形靜靜趴在地上,而一旁,站着一瘦小的身影。這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甚是突兀。
忽然,那股黑雲盤旋而起,徑直朝着巴霍思飛來,速度不快,卻排山倒海一般勢不可擋。巴霍思臉色一沉,變得十分難看,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精光。
藉着微弱的火光,看到一名精瘦的黑衣老者踏着涌動的黑雲,閒庭若步般走來。最令人稱奇的是竟單手輕輕鬆鬆提着一個比他強壯百倍的身影。
隨着幾聲沉悶的滾雷聲,黑雲漸漸消散,露出了原本湛藍縹緲的夜空。
老者略帶驚訝的聲音傳來:‘“咦?今天到的都挺齊啊!既然都來了,那就好好清算一下吧!”
巴霍思躬身行禮,卻有些怒氣的問道:“敢問前輩,爲何阻攔愛勒?還將他打成重傷?”
老者不怒反笑,伸出枯瘦的手掌拍了拍身旁的巨漢,說道:“老夫是你們的祖宗!”
沒想到一句看似隨意的話,卻將虎米爾和酒牧激怒了,揚起頭破口大罵:“老傢伙!別倚老賣老!老子還是你爺爺呢!”
老者枯瘦的臉上頓時黑了,氣得凹陷的兩頰鼓起了大包,倒有些像小孩噘嘴的表情。
“老夫就是你們的祖宗!老夫名叫孤月!乃是上一任長老會成員!”
酒牧指着老者叫嚷道:“老傢伙!千年來我從未見過你!更沒聽說過什麼長老會!休要在這裡糊弄你爺爺!識相的將愛勒送回來!否則老子連你一起打!”
亦婉實在有些看不下去,輕咳幾下,衝着酒牧和虎米爾呵斥道:“休要無理!這是孤月長老!乃是那場大戰中倖存下的唯一一位長老級的人物!論輩分,的確是我們的祖宗!”
當下,虎米爾和酒牧臉上出現極其複雜的表情,先是驚愕,而後是尷尬,接着便是面如死灰。猙獰的面容卻顯得滑稽無比。忙跪下不住的磕頭,喃喃自語:“長老!孤月長老!老祖!我們錯了!我們是眼瞎!眼瞎了!”
枯瘦的身子漸漸落了下來,隨手將愛勒仍在中間的空地上。愛勒有地行象的血脈,那是一種肉身能夠排進前十的魔獸,一般的巨龍都對他們退避三舍。此刻愛勒虯結的肌肉和泛着乳白色的皮膚上傷痕累累,似被皮鞭狠狠抽上了幾千次。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微弱的氣息幾乎斷絕。
直到老者出現在面前,巴霍思才敏銳的察覺到,一股隱晦磅礴的氣息在老者體內蠢蠢欲動。剛剛並不是老者故意隱藏,只是兩者差距過大,自己又被強大的氣勢在潛意識中壓迫所致。
虎米爾湊到巴霍思身側,顫抖的低沉問:“老巴,這位老祖有多強的實力?”
巴霍思瞳孔縮了縮,眯着眼睛沉聲說:“恐怕....至少是天將,如果再強一些,怕是要接近君位了!”
聽罷,虎米爾和酒牧的雙腿便開始打擺子,冷汗瞬間打溼了皮毛,如果有人在他倆耳邊輕喝一聲,怕是要直接跪伏在地了。
一旁的魅宣也聽到了,悄悄不動聲色的退到一旁,與巴霍思等人拉來了距離。
虎米爾看着酒牧,而酒牧則更加驚恐的望着虎米爾,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如果早知族羣中還有這麼一位老祖級別的人!打死也不敢作亂啊!”
一行人唯有巴霍思與不知生死的愛勒最爲鎮定。巴霍思沉思片刻,抱拳沉聲道:“既然是孤月老祖,那便應該知道,我族一直以強者爲尊,而且如今女王陛下重傷,出於安全考慮,我等想一來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二來也是爲了保護女王陛下。誰知大祭司不僅不讓我們見陛下,竟然連城都不讓進!後來更是要將我們抓起來問罪.....”
條理清晰的解釋了一番,巴霍思完全一副弱者的姿態。令一旁的尤藍蠱都忍不住讚歎一聲:“好不要臉!”
孤月擺了擺手,根本不在意巴霍思如何解釋,而是瞬間出現在白羽身邊,卻看到蒼恰恰臥在了白羽身上。臉上突現怒容,厲聲說:“就是這般保護你們的女王陛下的?哪裡來的混小子!竟然如此褻瀆我族女王!”
說罷,隔空一掌,所有人都未來得及反應,蒼直接被掀飛,衣袍炸裂,竟在地上滾出百丈遠,一道血淋淋的的拖痕異常醒目,隨着漫天血霧,本已經平穩的呼吸,頓時變得極其微弱。
亦婉和筠澤等王族將士目瞪口呆,蒼拼出性命煉製的復靈雲丹剛剛喂白羽服下,眼看着他們的女王陛下呼吸漸漸平穩,臉色也紅潤起來,還未來得及感謝,便被孤月老者一巴掌扇的不知死活。
亦婉想出言解釋,卻幾次想開口,又止住了。
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此時巴霍思竟發出一聲震天咆哮:“老不死的!你竟敢對小蒼下手!你是在找死!”
不僅是亦婉,就連虎米爾幾人也驚訝望着怒氣沖天的巴霍思,那種悲憤是無論如何也裝不得的。
看到這一幕,虛空之上的藥王四人就止住了身形,剛剛孤月的一巴掌,將四人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勢要將孤月拍死在大漠中。
“特奶奶的孤月這王八蛋!如果小蒼有個三長兩短!我定將他們半獸人從這個世界徹底抹去!!”一直沉穩淡定的奇琛按捺不住罵道。
如果不是藥王拉着,或許真如他所說,整個半獸人僅存的碩果就要被毀於一旦。巴霍思的一聲咆哮,令在場所有人都愣怔的望着他,以爲又是什麼陰謀。
此刻他也懶得與其他人解釋,在他心中,蒼可以自己百般蹂躪,但絕對不允許被其他人無緣無故的羞辱,更別說是這種虐殺。
隨着巴霍思的怒吼,反手將一物拋上了天空,黑點迎風而漲,一道深紅異芒閃動,剎那間,整個戰場周圍陰風大作,鬼氣森森。
孤月嘴角挑起深深的嘲諷,冷哼道:“小兔崽子,就這麼點修爲!如果不是看在我族衰落,你實力還說得過去的情況下,剛剛我就一掌拍死你了!容得你在此放肆?”
巴霍思只是一味的冷笑,像看死人一樣看着孤月。只聽一聲呼嘯,半空之中,一面十餘丈的血紅色番旗徐徐升起,迎風招展之下腥臭之氣大作,隨之鬼泣聲越發淒厲,似有無數怨靈夜哭,其間還隱隱有骨骼斷裂的“咔咔”聲,聞之膽顫心悸。
“這盤旋於世間的冤魂啊!向這個世界咆哮吧!復仇吧!如果殺戮可以洗脫你們心中的不甘!那便隨我來吧!”
紅芒徐徐籠罩了整片大漠,只見從那血色紅幡之上,突現猙獰一張鬼臉,有三支菱形眼眸,尖齒獠牙。衝着孤月嘶吼。
孤月冷哼一聲,暗罵道:“不自量力!以爲有個法器便可與老夫對抗了嗎?”
說罷,一掌蓋下,頓時沙飛石走,狂風呼嘯,衆人凝望空中,但只見皚皚白霧中,山嶽般的枯手落下。
那一刻,真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懼,過大的實力差距,使得巴霍思也幾近昏厥。紅芒消失,被排入了低下,但血番仍在頑強抵抗。
當血番上的第四隻眼突然睜開,一隻血色怪物從血番中衝出,面對手掌的餘威,厲聲咆哮。
巴霍思冷笑一聲,“老不死的!你活的夠久了!該去死了!”
突然,整座大漠似在震動,風起,雲涌,滾滾音浪從天邊傳來,肉眼可見,大漠被音波掀起了漫天狂沙。厲鬼的嘶吼,百獸的咆哮,各種刺耳的摩擦聲。
除了孤月外,所有人都捂着耳朵倒在地上,更有甚者,七竅流血,不停抽搐着。
巴霍思遙指孤月,喝道:“鬼泣血番!殺!”
血色怪物漸漸凝實,乃是一尊高十丈的披甲將軍,手持一柄似有萬斤的長刀,一刀斬下,空間都跟着震動。
孤月臉色怒容更甚,一個剛踏入神位的人,竟然敢挑戰自己,使得他枯瘦的臉頰暴起根根青筋。隨即反手“刷”地一聲憑空出現一柄長劍,此劍清如秋水,寒芒清亮卻不併刺目。
巴霍思看了眼孤月,忍不住讚歎:“劍不錯!不知老傢伙身負什麼血脈啊?”
孤月冷哼道:“老夫有九天星牛的血脈,此劍更是以老夫的牛角打造!小崽子,看老夫宰了你泡酒喝!哈哈....”
只見他手握青劍,腳踏虛空,連行七步,一副七星天陣瞬息完成。口中唸唸有詞:
“七星化煞!紫氣東來!凝!”
片刻之間,天際烏雲翻涌不止,雷聲隆隆,虛空中也點亮七顆星辰與大地上的七星天陣遙相呼應。青劍同樣迎風而漲,似有捅破天空之勢。
巴霍思的臉色有些陰沉,隨之卻是一種驚訝和狂熱。不由大笑道:“哈哈...來吧!都來吧!”
當第一道虛晃的身影鑽進了血色將軍體內後,孤月頓時明悟,臉色大變,因爲他突然明白這血番的強大。隨後果真如他猜想的那般,無數透明的身影鑽進將軍的體內,血色將軍的氣息節節拔高,隱隱有了與孤月比肩的實力。
整片大漠皆是皚皚白骨,千萬年來沉澱的冤魂何止百萬,即便血番無法盡數煉化,或許僅僅有個十之一二,便可輕鬆斬殺他。
想到這裡,孤月臉色涌上一抹瘋狂和狠厲。直接繞過血色將軍,一劍斬向了巴霍思。
青芒閃過,巴霍思卻奸笑看着被一柄血色長刀攔下的青劍,隨即閃身出現在遠處,只是血色將軍被震退了幾步,險些坐下地上。
“老傢伙!不要着急,老子滿滿陪你玩!今日我也不在乎什麼目的了!你敢傷小蒼!我便剝你一層皮!”巴霍思惡狠狠的說道。
不停的提起的蒼,令所有人更加迷惑。本來就因爲蒼的協助,巴霍思等人對白羽的陰謀才付之東流,此刻卻因爲一點小事,便與目前戰場的最強者展開生死之戰。衆人只覺腦子根本不夠用,重重謎團比受到的戰鬥波及更令人崩潰。
血色將軍已經漲到了二十丈,一刀之威連孤月都不敢再大意。戰鬥的天平正悄無聲息的傾斜。突然整個人被打得向後飛了起來,途中幾聲悶響,他枯瘦的身子砸在高臺上,“轟”地一聲,塵土飛揚,高臺深深凹進去了一大塊。
“哈哈哈哈哈........解氣!痛快!老傢伙!我即便殺不了你,也要噁心噁心你!”巴霍思站在一處廢墟上得意的狂笑。
孤月顫顫巍巍站了起來,白髮亂舞,眼眸中噴出了熊熊烈火。
“你.....該.....死!”孤月惡狠狠擠出了三個字,氣息陡然攀升,與君位也只有一步之遙。
卻見巴霍思絲毫不覺震驚,只是側向走了幾步,距離愛勒更近了些,露出一抹奸笑,如果蒼醒着的話,定能認出這抹笑意背後的意思。
“老傢伙!莫要着急!總會有人告訴你,這個時代已經離你遠去了!還是早早入土爲安得好!”
巴霍思話音剛落,血色將軍兇悍的撲了上去。
“鐺....”
金鐵相交之聲,天空中,滾滾雷雲被分割成兩半,只是眨眼功夫,血色將軍被擊飛出去,在空中化成了一團血霧。孤月趁勝追擊,提劍便殺到了巴霍思所在的位置。只是他看到只有一撮撮被狂風揚起的風沙,不僅巴霍思不見了蹤跡,連愛勒也一同消失。
孤月猛然喉嚨一熱,忍不住噴出一口熱血,身前的黑袍都被染紅了。只覺氣火攻心,被人狠狠耍了一把。當他餘光瞥見躺在遠處生死不明的蒼時,似突然找到了發泄口,青劍猛然揮下,青色寒芒劃破天際,斬向了已經毫無反抗能力的蒼。
“我看你是真的該入土爲安了!”
突然虛空出傳出的一聲爆喝,頓時令青芒破碎。而孤月面前出現了四名白髮老者。藥王冷冷的望着他,怪異的笑道:“老傢伙,你似乎覺得自己的實力可以作威作福了?要不我將你扔到外界試一試?”
鄭炎剛擡起手掌,卻被藥王攔了下來,只能惡狠狠的喝罵道:“老狗!滾回去!”
孤月惡毒了掃了一眼周圍,便閃身離開了此地。
這時四名老者才一臉焦急的抱起已經奄奄一息的蒼,抓過一把把丹藥填進他嘴裡。令人驚愕的是,其中不乏蒼拼勁性命才煉製的復靈雲丹,且看品相,決不低於地階中級。
一個時辰後,白羽率先清醒,雖然一顆復靈雲丹不足以修復他全部傷勢,但最主要便是修復了心脈,其餘只要安心靜養段時間,便不會有大礙。
記得昏迷之前,最後一眼看到一名青年,好像正躺在他的懷中,白羽想到此,臉頰涌上兩朵緋紅,掃了一眼四周,便發現蒼正被置於高臺上,身邊圍坐着四名陌生的老者。
白羽莫名心急,忙飛身落在了蒼一旁,躬身行禮道:“四位前輩,不知這位公子出了什麼事?你們和他什麼關係?”
藥王看了看白羽,露出一副滿意的笑容,與其餘三人對視一眼,皆心照不宣的會心一笑。
藥王說:“我是他大伯!”
鄭炎說:“我是他二伯!”
奇琛說:“我是三伯!”
元梯看了一眼三人,哀嘆道:“我是四伯!”
白羽剎那間滿頭黑線,愣住了,隨即再次行禮道:“那小女子先對幾位長輩道聲感謝!等公子醒來後,還望幾位前輩轉告一聲,小女子有重謝!”
說罷,忙着去安排族內事務。
藥王低聲說:“那個....這個怎麼樣?論樣貌,論實力,皆是上上之選!半獸人如果在我等的幫助下,成爲小蒼的一大助力還是完全可以的!”
其餘三人捋着鬍子,皆是一副滿意神色。蒼與白羽並兩名當事人都不知,自己的婚姻大事便被四個老傢伙私下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