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陷入了一股詭異的沉默,惹得我越發的緊張,手指不受控制地摳着鉤花裙子上的洞。
“藍欣然,你一直這麼天真?楊玉華既然鬧到這裡,你覺得她會心甘情願地離開?”
我抿着脣瓣沒有迴應,心裡卻有自己的想法。
就算楊玉華他們在這邊又能怎樣,大不了我帶着天寶離開。
“你是可以帶着天寶去別的地方繼續隱姓埋名地生活,可你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管了?”
嘶拉一聲,裙襬忽地被我一把撕壞。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高慕寒,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乾澀得厲害,好像堵着一塊棉花一般。
“什麼……什麼意思?我爸他不是早就去世了?”
高慕寒微微擰了擰眉頭,卻讓我的心底陡然間升起一股歡喜。
眼前猛然間被一片水霧包裹着,連男人的五官都看不清楚了。
我大口地呼吸了兩下,慌亂地眨了眨眼睛。
“原來沒死,太好了,太好了。”
我艱難地擡手捂住心臟的位置,面頰不停地被淚水洗刷着。
“誰說他去世了?”
高慕寒忽然抓住我的手,另一隻大手摸上我的臉頰,擦掉我臉上沾染的淚水。
然而我的眼淚就像是決堤的大壩一般,淚水剛被擦掉,立刻又有新的涌出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嗓子忽然一哽,劇烈地咳嗽起來。
轉瞬,面前遞過來一瓶擰開的水。
我慌亂地接過水瓶仰頭喝了起來,混着淚水的水流進了我的嗓子裡,緩解了一時的乾澀感。
“他現在在哪裡?”
我大力地捏着水瓶,緊張地看着高慕寒。
“他還好嗎?有沒有怪我突然離開,我當時以爲他已經去世了,所以纔會突然離開,他是不是怪我沒有陪在他身邊?”
我一口氣問了很多,迫切地想要知道父親的情況,眼淚不住地從眼眶裡流出來。
高慕寒側着身子看着我,半天沒有迴應我。
男人的眸子染着濃重的墨色,像是看不見盡頭的黑洞一般,惹得我莫名地心悸。
我猛然間打了個哭嗝,慌忙地擡手捂住嘴巴,不敢開口了。
“所以你當初離開是以爲你爸去世了?”
男人沉默了良久,忽然語氣淡淡的開口,平淡的話卻讓我心底生寒。
我咬了咬脣瓣,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父親去世是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爲我和高慕寒之間的不平等。
雖然不能說我是他圈養着的金絲雀,可是每天就在那麼一棟房子裡活動,我真得受不了。
再加上高慕寒的母親和羅琪珊幾次三番地上門鬧事,我真得很怕有一天被他們奪走天寶,就這樣把我趕出來。
見識過羅琪珊和高夫人的厲害,我心裡真得很怕。
“藍欣然,是不是我在你心裡什麼都不是?”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爸他真的活着是嗎?”
我慌亂地解釋了一通,卻發現越說越亂。
高慕寒的臉色也在我的解釋下越來越難看,一雙眸子暗沉得不像話。
“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你是從哪裡聽說你爸去世了?”
他一直糾纏着這個問題,似乎不問出接過不罷休。
我緩緩的垂下腦袋,像只縮了殼的蝸牛似的,咬着脣瓣不說話了。
難不成說我是從他和羅琪珊說話的時候不小心聽到的?
當時我沒有聽到高慕寒反駁,便以爲那是事實。
誰能想到現實居然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就這樣把自己的父親扔給高慕寒。
“是不是羅琪珊?”
“啊?那個也不算是。”
我沒想到高慕寒會這麼聰明,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釋,卻又找不到可以信服的理由。
現在想來,但是羅琪珊說出這樣的話應該就是故意的吧。
“對不起。”
高慕寒沉着眼眸看了我一會,沒有接話。
他神色淡淡地敲着方向盤,慢悠悠地正過身子,收回了視線。
車子的引擎聲再次響了起來,緩緩駛進車流。
“我爸爸他一定被你照顧得很好吧?”
狹小的車廂裡格外得寂靜,我小心翼翼地看了高慕寒一眼,乾巴巴地扯出一句話。
“不好。”
男人清冷的嗓音惹得我臉色微僵,可是看清高慕寒沉鬱的臉色我又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我會回去。”
末了,男人忽地低沉地輕笑一聲,笑聲裡帶着一股莫名的情緒。
我抿了抿脣瓣,勾着手指沒有出聲。
高慕寒大概是生氣了。
接下來的路上,高慕寒沒有再說話,我心裡帶着愧疚更不敢開口了。
到了小區樓下,我正要伸手打開車門,忽然瞥見兩道熟悉的身影從小區裡走出來。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陰沉着臉色看着那兩道走遠的身影,手指緩緩收緊。
“都找到這裡了,你不想走也不行。”
高慕寒啞着嗓音淡淡的開口,惹得我緊緊地咬了下脣瓣。
從小區走出來的兩人正是楊玉華夫婦,這兩人就像是陰魂不散一般,居然找到了這裡。
我暗暗地磨了磨牙齒,正想推開車門,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剛把電話貼上耳朵,話筒裡便傳來了白潔的聲音。
“欣然,剛纔鄰居給我打電話說有人在咱們家敲了半個小時的門,還自稱是什麼婆婆,是不是你那個前夫的爹媽?”
“嗯,我看見他們了。”
我握着手機打開車門下來,裹緊了身上的大衣,走進小區。
“都找到這裡了?你可得小心,要不你這陣帶着天寶出去躲躲?”
“白潔,我下個月要回去了,我爸爸還活着。”
話筒那邊頓了一下,緊接着傳來白潔興奮的聲音。
“叔叔還活着,我的天,這是什麼電視連續劇嗎,連續劇也不敢這麼演吧?”
白潔的聲音勾得我嘴角彎了起來,臉上的神色也沒那麼緊繃了。
我按着手機和白潔簡單把事情說了一下,卻弄得白潔好像比我還高興。
掛斷電話,我走進電梯轉過身子的時候,就見高慕寒也跟着我走了進來。
剛纔一直和白潔說着話,我居然把這男人忘記了。
電梯裡一時間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看着緩緩上升的紅色數字,壓了下嗓子看向身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