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文保說着陳府管家陳炳的時候,他的眼睛直接盯着陳立夫看,依照他這幾年的辦案經驗來看,當問到這種關鍵問題的時候,嫌疑人是會做出不同的反應的。
如果嫌疑人是真的有罪,或者說心裡有鬼的話,那麼肯定會表現出來一絲不同尋常的東西。
有的人會故作鎮定,有的人會故作驚訝,有的人會表示我沒聽懂,但是不管他們表現出來的是什麼,這些都是不同尋常的表現,而且細微的面部表情和眼神都會有變化。
有的人變化大一些,有的人變化小一些,但是總歸是會有變化的。
而龔文保也是個辦案經驗老道的御史了,這幾年來他調查過衆多的案子,能夠從嫌疑人的細微表情和動作就能夠分辨出來很多東西。
但是讓龔文保有些意外的是,這個陳立夫表現的太正常了!
陳立夫聽到陳炳這個名字後,先是略微一愣,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然後纔是道:“他是我們陳家的外管家之一,而且還是我們陳家的旁系子弟,自幼就是在我們陳家的產業裡當差,陳某對他自然是很熟悉的!”
“只是不知道,你們想要問他什麼?”現在的陳立夫可不知道,陳炳已經是死了,而且死了非常蹊蹺!
龔文保自然也是不可能告訴他陳炳死了,或者說,他不能讓陳立夫知道,督察院知道陳炳死了,因爲他並不排除陳炳的死,和陳立夫有所聯繫,也許,這個人就是陳立夫指示殺的。
陳立夫被軟禁在督察院的招待所裡,理論上說是被隔絕了和外界的聯繫,但是誰也不能保證,陳立夫沒有辦法聯繫外界,爲了掩蓋罪行,從而讓人殺了陳炳這個非常關鍵的證人,又或者是陳立夫也許是之前就有了安排,一旦他自己出了意外,外頭就有人立即執行陳立夫事先準備好的方案,把陳炳給除掉。
是的,哪怕是龔文保已經是內心裡相信了,陳家有錢,陳立夫也不缺錢,不至於爲了剋扣十幾萬兩銀子的稅款,就自毀前途,這是典型的殺雞取卵!
十幾萬兩銀子和稅務巡查處的處長,乃至未來的更高職務比起來,算個屁啊!=
但是這個世界上的事又有誰能夠說得清呢,興許人家陳立夫真就這麼幹了呢。
而且,仔細想一想陳家的財富是怎麼累積起來的?
真當以爲他們勤儉持家積累下來的啊,扯淡,龔文保又不傻,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陳家的財富肯定是那些先輩們貪髒枉法得來的。
不過那些都是陳年舊事,而且都是發生在前朝的事,他龔文保自然是管不着的,但是既然有了這樣第一個前提,難道陳立夫不會和他的先輩們一樣,依靠官員的身份大肆撈錢啊!
所以龔文保依舊是保持了身爲一個御史應該有的警惕之心,他懷疑着一切東西,合理的、不合理的,他都懷疑。
在大唐王朝的督察院裡的衆多御史眼中,每一個官員都是貪污犯,之所以現在沒抓起來,那是因爲他們督察院還沒有找到證據而已。
等找到了證據就把他們統統送進監獄裡呆着,而自己則是因爲抓了貪官從而升官發財,從此成爲步步青雲的人生贏家。
殊不知,在督察院內部的糾纏機構的御史眼中,這些督察院裡的同僚們,也都是潛在的貪污犯,睜大了眼睛盯着他們。
大唐王朝的監管機構,是比較多的,而且有些繁雜!
巡警部那邊,有針對官員的反貪機構,有針對巡警內部的監察機構。
督察院這邊,也有反貪機構,同樣也有針對督查內部的監察機構。
而外頭,還有翰林院調查統計科,人家同樣對百官進行監視,默默收集着一切罪證,據傳翰統的機密文件庫裡,隱藏着衆多官員的檔案資料,隨時可以呈遞給聖天子過目,而上頭記載着官員們的一舉一動。
但是,翰統成立也有好幾年了,但是卻是從來沒有公開過這些,更加沒有說以這些檔案資料爲證據直接逮捕衆多,甚至都拒絕向巡警部、督察院公開這些檔案資料。
全天下,只有聖天子能夠查閱這些檔案資料!
而外界的擔心其實也沒錯,翰統的確是有這麼一個檔案室,裡頭儲存着超過無數的檔案資料,而且每天還在迅速增加、更新當中,但是這些檔案資料,不僅僅是有人員的檔案資料,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檔案資料,而且即便是個人的檔案資料,也不僅僅是文官們,同時還包括軍方將領,還包括社會上一些有影響力的人,比如說大商人,西南地區的各家土司等等。
而這些檔案資料有多詳細呢?軍方里,但是是少校以上的軍官,都可以在這個檔案室裡找到他們的檔案資料,好的,壞的通通都有。
而衆多事件也是,比如說某個地區的糧價突然出現不正常波動的話,那麼當地的翰統鷹犬們就會迅速對這種事情進行調查,然後報告上去。
只不過這些檔案資料絕大部分都是送上去被查閱後,就被蓋上一個‘絕密’的大印,然後送進檔案室。
絕大部分情況下,翰統並不會對這些人或者事件作出任何的直接反應,除非危害性巨大或者是有明確的指示。
所以翰統雖然名聲大,官員們非常的畏懼,但實際上他們更像是一雙注視着大唐王朝每一個角落的眼睛,觀察着,記錄着!
而等到需要的時候,他們就會變成一柄歷任,直刺敵人的心臟!
什麼敵人?危害到大唐統治的敵人!
這麼說也不準確,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危害到李軒統治的人!
從成立的那一天起,翰統就有了非常明確的任務:用一切辦法維護聖天子李軒的統治!
至於官員貪腐之類的平常小時,人家懶得管!
而外界同樣不知道的是,當承天府督察院院長龔文保對陳立夫進行問詢的時候,隔壁房間裡的一個穿着僕役服飾的年輕人,悄悄的用一個紙筒貼在牆邊,然後耳朵貼緊了紙筒,同時另外一隻手正在用一根炭筆在小本子上記錄着!
整個承天府督察院裡都沒有人知道,這個已經在承天府督察院工作了一年,平日裡身體瘦弱,說話都不利索,隨便什麼大人物訓斥他一句,都會嚇的直接跪下來磕頭求饒的僕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翰統鷹犬。
也別以爲這個翰統鷹犬有多厲害,外人看到的只是他隱藏起來的樣子,看似瘦弱的身體能夠徒手幹翻五六個壯漢之類的。
實際上他真不能打,甚至大人物們訓斥他被嚇的求饒,那也是他的真實反應。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督察院僕役而已,只是半年前多了一個兼職,被招募爲翰統的編外特工,平日了這需要記錄下來往督察院招待所裡的大人們的言行就行了。
這份兼職,能夠給他每個月帶來額外的一兩八錢銀子收入!
僅此而已!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人,卻是把龔文保和陳立夫的對話全部記錄在案,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這份報告就能夠送到翰統承天府金陵站站長的手中,然後金陵站的站長看過之後,就會繼續呈遞上去,明天就能夠出現在翰統相關負責官員的手中。
後續,這份報告將會和其他衆多的報告一起,被蓋上絕密的字樣送進檔案室封存!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翰統的相關官員,摘錄了這份報告上的幾句話,然後和翰統方面其他關於陳立夫案件的情報一起,做成了一份陳立夫案件的報告。
這份報告被裝進了一個文件袋裡,文件袋上進行了封蠟,並蓋上了翰統負責官員的私印,然後又蓋上了一個大大的印章,印章的字樣爲:“三級絕密”
這四個大字後面還有一行小字:擅啓者死罪!
根據翰統條例,保密等級有好兩鍾,分別是保密、絕密,保密和絕密又各自分爲三等,而一等最高。
一等絕密,只能天子親啓,其他人哪怕是手持聖旨都不能打開,擅啓者以謀逆論處。
二等絕密,奉旨可閱,翰統科長可閱。
三等絕密,奉旨可閱,翰統科長、副科長可閱、其他有被授予權限的特定人員可閱。
而一等保密、二等保密、三等保密的話,除上述人員外,翰統內部的部分內部成員可閱,每一個人,不同職務的權限都不一樣。
而擅自閱讀自己沒有權限的文件,死罪!
這封蓋着三等絕密字樣的報告,隨後和其他十多個一摸一樣,全都是蓋着絕密子楊的文件袋一起,被裝進了一個鐵盒裡。
鐵盒隨即被完全鎖死!
隨後鐵盒被裝進了一個布包,被送到了驛站司,驛站司的人把包着鐵盒的布包以及另外幾個其他部門送來的公文一起,直接綁成了一個包袱直接背上身上,隨即上馬飛奔!
這一封陳立夫案件的報告,將會和其他公文一起,通過三百里加急的方式,一站一站的進行傳遞,直到送到李軒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