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王顧成回到辦公室,把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給劉愛海打了電話,讓他到自己辦公室來一趟。
一會兒,劉愛海敲門進來。
王顧成說到;“自己倒水。”
劉愛海給王顧成的茶杯添了水,自己捏了一點茶葉,用紙杯泡上茶,身體微微前傾地坐在客座沙發上。
王顧成微笑着看劉愛海做完這套動作,感嘆着;“這不正是幾年前的自己嗎?”
劉愛海的笑越來越像劉爸爸了,臉也比幾年前黑瘦了一些。短短的寸頭,暗綠色T恤。
“女兒怎麼樣?”劉愛海2個月前當了爸爸,名字還是王顧成幫着起的。
“不鬧,就知道笑。挺胖的,都說像我。”劉愛海臉上滿是幸福。
王顧成想到了女兒,女兒小的時候,自己每天忙於事務,真沒留下太多記憶。
“多照些相,留些回憶。”
“好!”
王顧成收斂笑容。
“賀華同這段怎麼樣?”王顧成對負責盛深公司業務的賀華同的防備簡直到了神經質的地步。以前看《三國演義》的時候,對諸葛亮防備魏延不太理解,而現在自己的身邊就出現了有一個讓自己寢食不安的人,他總算領悟到了諸葛亮的那種感受。
“挺好的,一直不錯。你讓我關注的那些是否自作主張啊、合作行事啊等等方面,我都仔細觀察了,甚至還有意測驗了一些,真沒問題。”劉愛海也一直想不明白,爲什麼老闆總是擔心賀華同。而且不止一次的問同樣的問題。其實賀華同真的非常優秀,甚至在一些方面,自己也自愧不如。自己的很多錯誤,老闆都能容忍、原諒,甚至是耐心教導,爲什麼賀華同的一些事,老闆卻表現出雞蛋裡挑骨頭的刻薄。這一點和寬厚的王顧成太不相符了。
“你上次提的讓賀華同擔任小區域經理的事情,我考慮了一下,總是覺得不妥。”
王顧成沒有撤換掉賀華同,只因爲沒有合適人選、劉愛海力保等等原因,而劉愛海卻推薦賀華同擔任小區經理,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他知道賀華同就是一隻被捆住的狼、被困住的虎,一旦放到關鍵位置,帶來的傷害是難以預料的。
劉愛海覷着眼,露出掩飾不住的無奈。自己擔任區域經理和銷售經理以來,賀華同配合他做了大量的工作。自己內心甚至對賀華同產生了一點依賴感。事情只有交給賀華同才放心。
看到劉愛海的無奈,心想要壞事,估計劉愛海已經和賀華同許諾了。“你和他提過當區域經理的事情嗎?”
“沒有直接提,嗯、嗯只是說讓他好好幹,這次工程後可能業務要擴大一些。”劉愛海的確沒有明確地提出過,但他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王顧成沮喪地嘆口氣,用虎爪使勁撓了撓頭。
劉愛海實在想不明白王顧成爲什麼反應這麼激烈。忍不住地問道;“老闆,這件事,好久我就想問了。”看了看王顧成沒有阻止的意思,就說了下去。
“老闆,爲什麼賀華同不能……?”
沒等劉愛海話說完,王顧成就爆發了,用手指着劉愛海,大聲說到;“你駕馭不了他!!”
王顧成年輕時很激烈,但這些年激烈的情況越來越少見,劉愛海幾乎沒見過老闆發這麼大的火。當看到老闆發火時,滿心愧疚,眼睛覷得周邊都是皺紋,猛然才反應出老闆話的內容,表情變成了疑問的擰着眉毛、半張着嘴。
“不會啊?!他挺聽話的。”考慮了2秒鐘,滿臉疑問地自言自語。
王顧成爆發的情緒瞬間收斂,閉眼搖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用教育孩子的語氣說着。
“阿海,聽話是表面的,是否能被駕馭是骨子裡的。你想想,賀華同聽你的,但,是不是都會把他的想法、見解,策略地表達出來,慢慢左右你的思想方向?”
劉愛海低頭想了一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後又露出疑問的神態;“老闆,你這麼說,我想了想還真是這樣。但……其實我也是這樣啊?!”
王顧成笑着說;“你和他不一樣,你有大局觀,爲了大局可以退讓和妥協,這也是我看中你的地方。而他的不是妥協,是忍耐。賀華同的個性是表現在自我發展上,從個人角度,這點無可厚非,甚至讓人敬佩。但在一個團隊協同作戰中,這種個性的破壞力極強。一旦有適合的土壤,就會膨脹漲起來,甚至對大局產生大的震動。”
劉愛海低頭仔細地品味着王顧成的話,原來自己對賀華同的觀點好像真的應該從另外一個角度考慮考慮了。
讓劉愛海靜了一會兒,王顧成接着說了下去。
“這不是一天就能想明白的,你現在是銷售經理,不要把精力全部放在業務上,對手下人的領導、駕馭也要上心了。這比業務還要重要。人生選對方向,做事選好適合的人。記住我這話!”
“老闆,我記住了。”劉愛海感激地看着眼前這位良師益友。
“賀華同不是不可用,是你現在用不了他。盛深這個工程結束,我把他調出來。”說到這擡起頭,看看天棚想了想。
“直接請出城致公司會讓人心寒,是吧?”微笑着對劉愛海說。劉愛海低下頭,他沒想到老闆的心裡已經把這事情看到如此嚴重的地步。
“好吧!我會給他一個施展自己能力的舞臺,送他一程。……他早晚會離開的。”心理盤算好了幾件適合的事情。
對於“賀華同早晚會離開”的判斷,並沒有讓劉愛海感到驚奇,自己早有一些隱隱的感覺,因爲賀華同的口頭語就是;“我以後……”。想到這些,才意識到王顧成的用心之深,心理生出強烈的惶惶不安感。竟然留下了汗。
王顧成發現了劉愛海的反應,安慰他說;“也沒什麼可怕的,最後一個工程盯緊一些,不會有事。但,你要全程跟蹤。”
劉愛海面露難色。“老闆,這個可能會有問題。如果我們確定介入,因爲我們的各項評價遠遠超出其他公司,盛深公司可能和我們直接議標,要求用最快速度實施。合同簽署後,不會給我們太長的準備時間。汪經理也說了按照這個改造工程來組織檢修。這樣算來,20天或者1個月就可能施工。而那時,我正好在河南有個招標工程,走不開。”
“不能讓其他人去投標嗎?”
“不行……”劉愛海無奈地搖搖頭。
王顧成沒有追問,劉愛海這麼說一定有他的理由。
“不過,老闆,即使遇到招標,也就是2、3天,我想不會……”通過王顧成的點撥,劉愛海雖然有些警覺,但對賀華同的破壞性還是持懷疑態度。
“如果頂牛了,我去盛深吧。”王顧成幾乎沒有考慮就說了出來,這個工程太重要了,沒有什麼理由能讓他不去盛深。
“老闆,你……?”王顧成近來的身體簡直是糟透了,和劉紀倫接班式的感冒、發燒打吊瓶。劉愛海擔心他的身體,一個工程下來簡直是扒層皮。
“沒事!我還沒糟那種地步。”
“哎,老汪怎麼樣?”劉愛海提到汪道全,王顧成真有些想他了。現在的業務基本都由劉愛海處理,自己很少到客戶那裡拜訪了。
“問我好幾次,你什麼時候去呢,他現在壓力挺大的。”
“理解、理解!”忽然想到艾總的標準用語,無聲地樂了。“這次去好好和他聊聊。”心裡想着,家裡還有幾瓶老酒。
“好,去準備吧!”
【十】
正如劉愛海預測的那樣,22天后,工程開工了。劉愛海在開工的當天就離開了盛深,到河南去參加招標。
王顧成認爲沒有什麼事能阻止他到盛深,可真還有一件事讓他絕對不能離開。就在開工的前2天,王顧成的爸爸腦出血住院了。
王顧成有一個姐姐,在外地,第二天晚上到的。心急火燎的王顧成在前兩天的時間裡幾乎都忘了工程的事。直到2天后,爸爸的病情稍微穩定,才又火燎心急地擔心起工程的事情來。
劉愛海不再盛深,王顧成只好每天給賀華同和隊長劉胖打電話。
開工當天,劉愛海早上剛到7點,就和賀華同趕到工地。劉胖已經在指揮着工人施工了。千叮嚀萬囑咐的和劉胖、賀華同交代了注意事項,就飛奔機場而去。
賀華同的確完全領悟了劉愛海隱含的意思,這次工程結束後,要對自己的職位進行調整。當然,所謂的調整必然是小區經理了。
心裡的美,表現臉上。提前進入了區域經理角色。劉愛海一走,整個工程就由自己協調指揮了,一定要幹出點樣來,展示自己的能力。
“哎,劉胖!讓你們工人這主意好安全,時間來的及,一定要注重質量,爭取一次驗收通過。”滿臉笑容,語速也緩慢了下來。
劉胖看了看旁邊,沒人。這才反應過來賀華同在和自己說話。幾分鐘前還被尊爲“劉隊”的,現在卻淪落爲“劉胖”。“劉胖”這個稱呼在城致公司自有4個人叫,他纔會同意。老炮、王顧成、翟慶會、劉紀倫。其他的人只要叫“劉胖”,刀槍相見。
劉胖象看怪物似的歪着腦袋,上顎不動,下顎左右亂逛地盯着賀華同。心裡想着“這小子病了?劉愛海從來和自己說話都是,‘劉隊,和你商量點事……’,這個小子哪根筋搭錯了?”
覷着眼睛,斜瞅着;“你叫誰呢?!劉胖是你叫的?!”
賀華同一愣,但馬上就又恢復優勢心態。“呦!這樣在意稱呼啊?!”
這是一個矮瘦的中年人走了過來。“可不嘛!賀經理啊,別看你也是經理,可胖哥這號,得家裡的經理叫才行!”陰陽怪氣。副隊長辛頌,劉胖師弟,老炮的二徒弟。
劉胖瞪了一眼辛頌,又斜了一眼賀華同,到旁邊指揮安裝去了。
老炮2個徒弟,大徒弟劉胖,高大威猛。二徒弟辛頌,瘦小精明。本來相處還算融洽的二人自從劉胖火線當上了隊長後,就齷蹉不斷。劉胖性格直爽,有時候爲了工作,和老炮也能頂上幾句。辛頌精靈剔透,當然更能博得老炮的歡心。所以,老炮原打算自己退下來後,向公司推薦辛頌接任隊長。但一號改造工程成就了劉胖,而且王顧成對劉胖喜愛有加。老炮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也只是私下安撫辛頌。
辛頌的業務能力沒問題,獨當一面綽綽有餘。一號改造工程時,身爲副隊長的辛頌帶領另外一個施工隊在外施工,回來後得知劉胖升任隊長,大爲光火,但也是無奈。自認爲能力強於劉胖的辛頌,下決心一定要讓領導知曉自己的才能,有朝一日登上隊長寶座。所以刻意地接近領導。王顧成基本不和公司裡具體人員接觸,劉紀倫生來臉冷孤傲,而且業務也不搭界,自然豪爽好交的翟慶會就成了辛頌的主攻對象。
事情永遠是一利一弊。翟慶會的的綠林豪爽個性,的確能讓員工產生同生死共患難的情感,但也會給象辛頌這樣的人生出強烈的錯覺。一次,翟慶會與“朋友中的朋友”辛頌,還有一些廠裡哥們大腕喝酒時,醺醺然地胡說八道;“就老辛這能力,別說當個隊長,當個經理也沒問題!”酒喝得再多,也不可能說當廠長行。那是自己才能乾的。
聽到知遇感言的辛頌大喝3碗酒,更加強化了自己爭奪隊長寶座的信心。
因城致公司的工程量還是很大,所以,劉胖和辛頌基本是各代一隊,都有自己的副手和一套人馬,業務各不相干。機遇巧合,二人這次因爲盛深公司的這次改造工程走到了一起來。
原因有二;其一,劉胖的副手家中有要事,不能前來。其二;此次工程時間短、工作量大,公司抽調精兵強將集中作戰,辛頌帶領部分隊員參戰。結構模式;劉胖隊長、辛頌副隊長。
“盛深公司業務是城致的根本,所以能把持盛深業務的人員,必然都是老闆的心腹。如果想登上隊長位置,必須還要有老闆的首肯。”想到這一點,辛頌對賀華同的做法可想而知了。
“賀經理,別理他。就那樣!我們來這是幹什麼的?是討個好聽的名頭?!切,把工程實實在在幹得漂亮,那纔是爲公司負責,爲老闆負責。當然,也是爲賀經理你,負責!”
一套話下來,30出頭的賀華同感覺大爲舒貼。
雖然,名片上印的是“業務經理”名頭,但那是爲對外工作方便,假的。基本自己的稱呼侷限在“小賀”“賀”和“賀華同”之間。
一個真情實意的“經理”稱呼下來,腦袋就有點發暈。“實實在在幹工程”就更讓賀華同激起了把工程幹個標杆的雄心。當然,心裡對這位辛副隊長好感立生,相對那位對個稱呼都計較的劉胖,只能用鄙視排斥對待了。
“辛隊長,你能認識到這點,我心裡非常高興。有什麼事,……直接找我。”
如果說劉胖和辛頌原來向容器內塞滿了**,這句話就是***了。
當天,矛盾出現。原來由隊長和業務人員聯繫確定的規矩被打破。辛頌直接彙報給賀華同。賀華同在享受着蜜語滋潤情況下,當然也把安排直接對着辛頌。下午,劉胖實在忍受不了因兩擰的命令而造成的“亂七八糟”,同辛頌發生了劇烈的爭吵。不歡而散。
晚間,王顧成打來電話。劉胖當然不能把這芝麻小事彙報給老闆,只是說了句“一切順利”。
賀華同在給王顧成彙報時,語言激情洋溢,還不時揮舞着指點江山的手勢。王顧成拿着電話閉眼筋鼻地聽着。心理想着,不管怎樣,還一切順利。
劉愛海打來的電話得到同樣的結果。
第二天,工地現場矛盾持續升級。劉胖手下人同辛頌手下人發生了稍碰即開的肢體衝突,工作擰着麻花地開展。
傍晚,王顧成打來電話諮詢情況。劉胖略遲疑,說“沒事”,正好醫生喊王顧成過去交代爸爸病情,王顧成沒有感覺到劉胖的語氣變化。也是該然,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打斷,王顧成肯定能聽出劉胖語氣的變化,追問下去,事情也不至於惡化。
聽完醫生交代的王顧成,再給賀華同打電話詢問情況,最後還是筋鼻閉眼地鬆口氣,好在順利。
賀華同在衝突開始時,極短地猶豫了一下,是否告知王顧成或者劉愛海。隨即被自己否定,一點小小的事情也要上報,豈不是顯示自己無能,所以一切正常。如果此時是劉愛海,必然告知王顧成,短短10天的工期,施工隊伍內訌是頭等大事,豈能不報!
劉愛海晚間詢問得到同樣的答覆。
晚間賀華同擺下筵席,宴請衝突雙方的二位隊長。劉胖本不想去,但想化解矛盾、保住工期是第一要務,也就咬牙前往。
“劉隊、辛隊,今天發生這點不愉快也都是因爲工作。給我點面子,喝一杯,就算過去了。”面子到底值多錢呢?賀華同的面子肯定不可能等價於、甚至超過一個隊伍裡的權力之爭。
劉胖和辛頌誰都沒說話,一口乾了酒。
劉胖說出一件事;“現在得把事情定一下。賀,你和我聯繫,又給辛二安排工作,這事能不擰嗎?”
“和經理給我安排工作有錯嗎?我向賀經理彙報有錯嗎?”辛頌伶牙俐齒。
劉胖怒火衝頂,起身要走。
賀華同坐着沒動,大喝一聲;“劉隊長,你這樣能把工作幹好嗎?這個工程的重要性,你不是不知道!工期這麼緊,難道我們還要浪費時間來討論這些?如果不能按期交工,我們三人怎麼向老闆交代?!怎麼向城致的員工交待?!”
“你!”劉胖滿臉通紅、臉部肌肉狂抖。轉念想到王顧成的拜託之語,大喘了3口氣,回到桌前,狂乾一杯酒,說到;“好!爲老闆負責,爲城致員工負責,不用上面任命,辛二,這次隊長你來當,我聽你安排!”轉身離去。
辛頌、賀華同大喜過望,痛飲3杯。
第3天,傍晚5點,這是每天例行給劉胖打電話的時間。幾天都在醫院的王顧成疲憊地拿起電話,走到走廊盡頭,使勁地擴了擴胸,驅趕一下疲憊感。王顧成給員工打電話時,聲音永遠都是平靜、安定、充滿自信。感覺狀態調整的差不多了,撥通電話。
“老闆。”
“老劉,今天怎麼樣?有什麼事嗎?”
“嗯,有點事。”劉胖心裡正在矛盾,是否和老闆說明情況,隨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在電話裡很難說得清楚,再說這裡的局面因爲自己的退讓,還是維持了穩定。自己這方面的人在自己的壓制下,聽從着辛頌的安排,白天工程進展的比前2天順利。
“什麼事?”王顧成皺下眉,“劉胖很少這樣遲疑的,能是賀華同的事情?!”
“不是工程的事,明天劉經理回來,我和他談。”
“是賀華同的事情嗎?”王顧成懷疑着,轉念一想,應該是。賀華同在劉愛海走後,肯定會表現得張揚,劉胖會不滿,但這也不是自己在電話裡能解決的,好在沒有耽誤工程,劉愛海明天到盛深再說吧。
“哦。”
“不能耽誤工程。你知道這個工程的重要性,什麼事都退一步,幹完工程再說。這點我對你有信心!”
“我明白。老闆!”
“好了,有事情打電話吧。”
又找出賀華同的電話號碼。使勁呼出一口氣,內心實在不想聽賀華同談,不談又怎麼辦?撥了過去。
剛響一聲,賀華同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老闆好!”賀華同聲音裡透着興奮。的確,賀華同這一天裡就是在興奮中度過的。他並不認爲是劉胖的退讓,才求得現在的安定,而是由於自己的能力,用語言制約住了劉胖,解決了問題。今天工程進展順利,自己的“命令”,也被迅速地執行,一種強大的成就感充滿着身體。
“賀啊,怎麼樣?”
“老闆請放心,工程進展順利……飛速!工人們的幹勁十足。”一隻手使勁地揮舞着。
“下步的工件都覈對了嗎?”
“我……親自帶領工人覈對,而且不是1遍,是3遍。我要求辛隊,嗯……劉隊,要嚴格按照工期進程做好提前準備工作,他們幹得我很滿意。老闆,您放心!”王顧成又閉眼筋鼻。看來自己判斷的沒錯,劉胖肯定是對賀華同的言行不滿。
“賀,施工的具體事情不要介入太深,他們施工隊有自己的規矩和步驟。你要做好外圍的輔助工作。其他的不要管!”王顧成心理想着“多虧明天劉愛海就能到盛深,讓賀華同這樣搞下去,非得出亂子!”可自己實在是無奈,沒有辦法在現場。
“哦……,老闆,我知道了。”對王顧成的話,賀華同心中生出強烈的不滿。思量着“如果沒有我的協調,現在不一定會亂成什麼樣子,暫時不解釋,工程幹完,大家自然會知道我的能力。”
“好吧!有事來電話。”
“老闆再見!”
王顧成掛掉電話,使勁搖搖頭。心裡想着“不行!賀華同的膨脹感已經出現,即使劉愛海到了盛深,也未必能制約住他。好在爸爸病情已經穩定,自己必須明天去一趟。若不行,就馬上把賀華同調離。”王顧成真有點後悔當初沒有吧賀華同調離或者清除城致公司。
劉愛海給劉胖打電話,劉胖只說了一句“工程沒事,其他的等你明天回來再說吧。”
給賀華同打電話,有點異樣的感覺。想了半天,沒有什麼變化啊。猛地想起來,賀華同對自己的稱呼,原來賀華同一直畢恭畢敬的稱自己爲“劉經理”,而今天卻是很含糊、輕描淡寫的“愛海”!看來老闆判斷的沒錯,賀華同的膨脹感已經釋放出來了,認爲自己管理這個對城致公司至關重要的工程是大功一件,沒有人能阻攔住他了。劉愛海深深地懊悔,當初沒有聽老闆的話。
晚飯後施工時,終於忍受不了辛頌頤指氣使的劉胖手下人老飛,罵了辛頌一句“裝他媽啥呀!你是什麼鳥,我還不知道啊!”
辛頌暴怒;“真是給你臉了!!別不要臉!!不想幹,滾回家去!!”
“你算幹啥的!……”老飛上去就想動手,劉胖跑過來,拉住老飛“你給我住手!幹什麼!!我還在這呢!!回去幹活!!”
老飛見隊長髮了話,恨恨地盯着辛頌,一扭頭往回走。
“哎,你不是有能耐嗎?來打我呀!我一句話就開了你!!”辛頌不依不饒。
忍無可忍的老飛猛衝回去,這時辛頌身邊圍了幾個辛頌隊裡的人,衝上來抓住老飛。劉胖和趕來的自己隊裡的人趕緊衝上前,拉住要動手的對方和老飛。雙方推搡着、謾罵着。劉胖使勁地喊着制止,使勁分開對方,人羣一擁,把劉胖擠了出去,一腳踏空,從3米多高的臨時施工平臺上仰摔下去,跌昏了。手機也被甩到一邊,分成了幾塊。
老飛看到隊長掉了下去,眼睛瞪得象包子,張大嘴,“你媽的!”一手拿起旁邊的扳手,狂砸下去。辛頌捂着脖子哀嚎着躺下了。瞬間2邊人混戰在一起。旁邊的剛剛安裝完設別也被撞到,零件四處飛散。
只過1分鐘,下邊人大喊“別打了!劉隊可能不行了!”所有人感到事態嚴重,停下手,都圍了過去。
賀華同正在一個集裝箱後面和女朋友通話,忽然聽到喊聲,忙跑過去,推開人羣,見老飛哭着摸劉胖脈搏。
“怎麼樣?!!”賀華同喊着。
“還有……脈搏!”老飛哭着說。
這時已經有人打了急救電話。老飛一把抓起劉胖碩大的身軀,背在身上,幾個人扶着向外跑去,後面劉胖隊裡的人都跟着往外跑。老飛一邊跑一邊喊着“姓辛的,劉隊要是有事,我廢了你!……”
賀華同也跟着跑了出去。
辛頌被一個工人扶着,捂着脖子,愣愣地站在那兒。
因爲是晚間施工,盛深公司工程管理人員並沒在廠。短暫的羣毆只被旁邊的幾個外施工單位人員看到了。直到第二天,盛深公司才接到報告。
劉胖沒到醫院就醒了過來,昏昏沉沉的。看到賀華同,讓他給老闆打電話,賀華同滿口應承着。
賀華同留了幾個人照顧劉胖,把多餘的人遣回去,評估者這件事應該如何處理,是否應該給王顧成或者劉愛海打電話。隨即否定這一想法,那樣就會被認爲能力差,遇到事就慌了神彙報,決定把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再彙報。隱約地好像記得滿地的零件,不知道是否有損壞。給辛頌打了電話。
“賀經理,有些件壞了!”辛頌哭唧唧地說。
“啊!影響施工嗎?!”賀華同感覺到了人生第一次被一句話砸暈的感覺,忙回身找東西扶着。
“不知道,正在查。”
“先不要彙報,等我過去!”賀華同也不管劉胖這邊的事了,跑出醫院,攔住一輛出租車,回到工地。
辛頌和一幫工人呆呆地坐着,面前是一堆肢體不全的工件。
賀華同感到了人生第二次站不住的眩暈。
辛頌搖搖頭“完了,幹不了了”
賀華同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眼空洞無物,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一位沒有參與羣毆的、面容和善的老工人,對辛頌說;“隊長,通知家裡吧。”
辛頌慢慢地擡起象上鏽了幾千年的眼睛,看了老工人一眼,慢慢點點頭,慢動作地伸手去掏胸口口袋裡的手機,卻怎麼也拿不出來。
老工人幫他把手機拿出來遞給他。辛頌手顫抖着,接不住電話。老工人嘆口氣,打開電話,找到了翟慶會的號碼打過去。
翟慶會正和王顧成、劉紀倫站在醫院走廊裡說話。晚上劉紀倫和翟慶會約好帶着妻子到醫院看望王顧成的爸爸,在病房裡待了一會兒,三人走出病房,在走廊裡聊天。二人的媳婦在病房裡陪程思、王顧成的姐姐說話。
翟慶會接到電話,剛聽幾句,就張嘴瞪眼大喊;“什麼?”王顧成、劉紀倫都警覺地盯住翟慶會。屋裡人聽到聲音也都跑了出來。
“什麼什麼?!你慢慢說!劉胖怎麼樣?喘氣有脈搏!”王顧成痛苦地閉上眼,身體一晃,被劉紀倫扶了一下,才站住。
“打架?什麼,全動手了!!”
王顧成馬上明白是由於賀華同的不當,引起的後合併的2個施工隊衝突。一股強烈的憤恨衝得鼻子直酸,眼珠都快瞪出來,腦袋象炸裂一樣,不得不用手使勁按住。
氣喘吁吁地說;“問問、問問他,工程、工程怎麼樣?!”
“工程怎麼樣?!……我問你工程怎麼樣?!”翟慶會瞪着眼睛使勁地喊。走廊裡聚集了很多人,都遠遠地向這邊看來。
忽然,翟慶會的表情定住了,五官慢慢地向周邊散開,張着嘴,愣愣地看着王顧成。
王顧成知道了結果,渾身顫抖,眼睛死死盯住翟慶會的嘴,等着那句話說出來。
“快說呀!”已經快瘋狂的劉紀倫上去給翟慶會一個耳光。
翟慶會沒有疼痛感,小聲說着;“完了,件壞了,幹不了了。”
王顧成歇斯底里地狂叫一聲;“啊!!!!把他給我槍……”
大腦裡最後繃着的線折了,直挺挺地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