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簾子外的予菡隱約也能看到裡面發生的事情,尷尬的站着,覺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輕咳一聲,故意輕鬆的笑道:“商君,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蕭縱卿死瞪着藥汁,一言不發,小師叔閒閒的靠在一旁,這藥到底還要不要喝!?滿嘴的藥味,想到總是要喝的,商君實在是受不了,一把抓過藥碗,閉着眼睛把藥灌了下去,喝完藥,商君顧不了這麼多,端起手中的清水也一股腦的灌了下去,好不容易口中的苦澀感減淡了些,商君才輕輕回道:“多謝予菡關心,我沒有什麼大礙。”
這還叫沒有什麼大礙,就愛逞能,祁風華搖搖頭,自顧自的收拾這藥碗。蕭縱卿則是皺眉黑麪的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們這樣三個人在帳內,予菡一個人站在帳外,怎麼看都有些不太好,但是他現在面色蒼白不說,束布未纏,長髮只是輕輕的攏起,被予菡看到他這個樣子,實在不妥,商君只能藉着說話緩解這樣的尷尬:“對了,你見到厲大人了嗎?”
予菡的臉色微沉,嘆道:“沒有令牌,根本進不了那座宅子。”見不到厲大人,他總是不安!
商君轉頭看向蕭縱卿,問道:“偷不到嗎?”
蕭縱卿回過神來,心情也變得鬱結,回道:“方繁估計是壞事做盡,知道很多人會找他的麻煩,他的府邸戒備森嚴得堪比皇家內院,好不容易進去,找遍了整個府邸,都沒有到令牌的蹤影,他可能是隨身攜帶。”
連無聲門都偷不到,估計也沒有什麼人能偷得到吧,心中雖然失望,商君還是淡笑着說道:“過了這麼久,厲大人也不在天城了吧,我們再想其他的辦法好了。”
蕭縱卿搖搖頭,冷聲回道:“我們都太低估隴趨穆了,所有人都以爲厲大人告老還鄉,其實被送走的只有家眷,厲大人已經被徹底軟禁了,而且看管的更加嚴密!”
隴趨穆這招果然夠狠,這樣一來,即使他最後把厲大人殺害了,也不會有人知道。微低下頭,商君低喃道:“這麼說來,要見到厲大人,就一定要拿到令牌!”
予菡也是一臉的沉重,嘆道:“對,而且還不能打草驚蛇。若是被發現,厲大人就有危險了。”
令牌令牌令牌。。。。。。。商君忽然眼前一亮,笑道:“他貼身帶着,偷不了,能不能換!”
“換?”蕭縱卿和予菡都是一怔,怎麼個換法?
“令牌他隨身攜帶,不見了他一定會知道,何不找人親近他,盜了他的令牌,換一個假的給他,我們儘量做得像一些,反正兩塊令牌分開的時候,他也不會分得清楚是不是原來那塊,待你見過厲大人之後,再還回去,神不知鬼不覺!”
予菡想了想,最後點頭讚道:“這個倒是個好辦法,只是那隻老狐狸,女幹險狡詐,恐怕找不到機會接近他。”
雖然天氣越來越暖了,但是畢竟還是春天,拿起旁邊的披肩,蕭縱卿一邊替商君披上,一邊漫不經心的回道:“試一試吧。”
也只能先這樣試一試了,予菡實在不想再對着帷幔說話了,感覺很怪,微微拱手,予菡說道:“商君,你多注意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好。”
予菡出了屋外,商君忽然一臉嚴肅的看向蕭縱卿,問道:“三兒,流雲呢?流雲怎麼樣了?”
蕭縱卿臉色一暗,沒有回答,但是看他的臉色,商君已經知道答案了。一記重拳捶在牀沿上,商君咬牙低問道:“那個人到底是誰?!!”白衣銀面,邪氣陰毒,這個男人,傷修之,殺流雲,還對他下毒,不殺他,難平他心中怒火!
商君目光凌厲,語氣憤恨,祁風華暗叫一聲糟,按着商君的肩膀,厲聲叫道:“小君,別動氣!”
他話音才落,商君只覺得胸腔一陣火辣,喉頭一甜,一抹嫣紅沿着嘴角滴落到純白的棉被之上,如硃砂微淺。
“君!”蕭縱卿不明所以,商君怎麼會忽然吐血?!拿起絲巾掩住商君輕咳不斷的脣,蕭縱卿急道:“我不會讓流雲白死的,你別動氣!!!”
輕喘微平,商君仍是不放棄的追問道:“他是誰?!”
蕭縱卿遲疑了一會,這幾天全力的追查,對於白衣人的事,也算有些眉目了,祁風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蕭縱卿意會,回道:“暫時還沒有查到。”
怕商君還要追問,祁風華輕推蕭縱卿的肩膀,說道:“我要給小君下針,你出去。”
蕭縱卿擔心商君的傷勢,不願意就此離開,祁風華抽出一隻兩寸長的銀針刺入商君的後頸,商君輕輕的軟倒下來,蕭縱卿心急的上前攙扶,卻被祁風華攔住,祁風華不耐的說道:“出去!不要妨礙我!”
看着祁風華認真的整理着銀針,蕭縱卿一口氣梗在胸口,不能發作,誰讓自己不會醫術,雖然着急,蕭縱卿也只能黑臉無奈的出了屋外。
扶着商君的牀上躺好,祁風華面色冷凝,怒道:“小君,我和你說過,要驅除體內的毒,治好你的傷,你就不能動氣,不能運功,不能勞累,你當我的話是耳邊內嗎?”
緩緩閉上眼,商君輕輕咬脣,良久才低吟道:“對不起。”他又讓人擔心了。
看着商君愧疚低語的樣子,祁風華還是心軟了,不忍再苛責他,嘆道“算了算了,別說話,我給你施針。”**非凡夜琥珀手打**
好不容易將幾個大穴封住,商君也睡過去了,祁風華一邊整理針具,一邊在心裡把予菡和蕭縱卿罵了個遍,剛纔那一怒,小君今天的藥算是白吃了!以後他要隔絕這些人來探病,他們前幾天不出現,小君的身體剛剛已經有些起色了,他們一來,就壞事!這麼多大男人,自己處理不了的事情,還好意思來找小君!
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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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祁風華真的在“縈繞君心”小院的門匾上,寫了“療傷勿擾,謝絕見客”八個大字,這幾天確實清靜了,就連着蕭縱卿靠近院子,也只是憤悶的盯着牌匾上的字,最後也沒有走進去。
天氣越發的暖了,商君纏好束帶,換上了一件淡藍色長衫,衣襟上幾縷金絲水波暗紋,讓本來素雅的衣服,隱隱的透着華貴,頭髮也高高的束起,配上一頂小小的紫金冠,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祁風華端着藥走進屋內,就看見商君正在整理衣服,不禁一怔,他不的不承認,這樣的小君還真是風華出衆,心中瞭然他今天是要出門了,祁風華將類牧草汁遞到他的面前,完全無視他討好的眼神,說道:“喝藥。”
商君乖乖的接過藥汁,一口飲盡,隨手抓了一顆蜜餞塞到嘴裡,這是那天三兒離開之後,讓衛溪拿進來給他的,平時根本吃不了,太甜了,但是送藥就太合適了,將蜜餞含在嘴裡,商君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的看着祁風華,也不說話。
祁風華背過身去,不看他,哼道:“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求人好歹也要有個求人的樣子,每次都是這樣,就會用眼神!!
商君也不回話,繼續盯着祁風華的後腦勺看!
不用回頭,祁風華也能感受到後腦勺的熱力,乾脆走到旁邊的書櫃旁,隨便抓了一本書胡亂的翻着,商君還是一言不發,只是轉了個身子,換個方向繼續看。
這樣看了一柱香的時間,祁風華不知道小君累不累,他卻已經受不了了,把書塞回去,反正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回頭瞪着商君,祁風華恨恨的說道:“我說不能去,你也會去的,何必還問我!”他什麼時候這麼乖過!
商君倒好,管他說是什麼,一雙眼睛鍥而不捨的繼續看着。
祁風華苦笑一聲,把已經涼透的紫瀧藤汁塞到商君的手裡,笑罵道:“好了,喝完藥,我陪你去,你在房間裡憋了很久了。”小君的臉色除了依舊蒼白之外,精神已經好了一些了,讓他出去走走也好,重要的是,即使他不同意,小君也會去的,倒不如他陪着去,這樣他也放心一些。
商君利落的接過藥碗,爽快的喝完,雖然口中苦澀難當,商君還是開心的笑道:“謝謝小師叔。”他是可以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卻不能罔顧了小師叔這麼多天來的悉心照顧。
又讓他得逞了,從小到現在,他好像就沒有贏過!!推開門,祁風華率先走了出去,嘴裡低喃道:“你就是吃定我了!”
商君微笑着跟在他的身後,門外的梨花依然開着,只是快過花期了,開的有些零落,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帶着花香的溫暖空氣,讓商君覺得神清氣爽,等在院子裡的衛溪看見多日未曾出門的商君,趕緊迎了上去,說道:“主子,馬車已經備好了。”
商君滿意的點了點頭,祁風華卻是受不了的冷哼一聲,早就準備好了,剛纔是逗着他玩呢?!
一行三人,向着大門而去,一路走來,宅子裡的家僕還有巡衛看見商君都恭敬的行禮,直到他們走到大門口,流光忽然出現在商君的面前,拱手以禮,問道:“商公子,您要出門?!”
商君停下腳步,回道:“是的。”
流光遲疑了一會,還是說道:“門主交代,商公子重傷未愈,還是。。。。。。”
不等他說完,商君微微勾起脣角,朗聲問道:“蕭門主交代我不能走出這個宅子?還是我已經被軟禁了?”
商君說的直接,流光倒是不如如何接話了,只得抱拳回道:“不敢。”
“你可以去回稟他,說我要出門,但是現在不要攔着我,讓開。”商君不急不慢的說完,一雙眼睛沉靜的看着流光,不動怒亦不妥協。
流光一怔,主子再三交代,一定要保護好商公子,不得對他無禮,好像沒說軟禁他,而且商公子平時看起來溫和雅緻,誰知不動聲色也能叫人倍感壓力,稍稍後退一步,流光不敢再攔。
待商君出了大門,流雲對道身後的侍衛低聲說道:“快去回稟門主。”說完立刻跟着商君的馬車後面,不敢跟的太近,怕被發現了,也不敢離得太遠,若是跟丟了,他可不好向門主交代。
馬車走的不快,繞過幾條街道,拐進了一條巷子裡,沒走多遠,馬車在一家看着很簡潔,卻也隱隱透着大氣的宅邸前停了下來,車才停下,候在門邊的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人立刻迎了上來。
商君下了馬車,年輕男子躬身行禮,說道:“主了您辛苦了,裡邊請。”
商君看了年輕男子一眼,這人他見過一次,應該是叫於欽吧,御楓在滄月找的得力助手,離君微笑點頭,隨着他一路走了進去,流光還在想要不要怎麼跟進去,商君帶着輕笑的愉悅嗓音傳來:“衛溪,你等等流光,裡邊太亂,別迷路了。”他可沒說錯,裡邊的不少院落都有他教御楓布的陣法,不識五行八卦者,一定出不來。
流光尷尬發從石柱後面走了出來,早知道商公子如此敏銳,他剛纔也不用偷偷摸摸跟得那麼辛苦了,於欽領着商君和祁風華走在前面,衛溪和流光跟在後面。
繞夠門前的小院,仍是不見御楓的影子,商君問道:“御楓呢?”他上次說過他今天會來,按理說御楓不會出門纔是。
於欽生怕商君會責怪御楓,馬上解釋道:“御管事不知道您什麼時候過來,已經等了一上午了,誰知忽然來了訪客,管事見客去了,交代說請您來了先到花廳用茶,他馬上就過來。”
商君莞爾,他不過是隨便一問而已,看把他緊張的,滄月的一切關係,都是御楓打點着,他應該獎勵御楓,又怎麼會怪他不來迎他呢。商君微笑回道:“讓他不用着急,我等他。”
“是。”於欽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莊主他平時很少接觸,只是常聽管事說起,每每提及,管事都是一臉的推崇,得管事信服之人,果然是有過人之處的。
一行人走至一條蜿蜒的畫廊,對面也走來一行人,商君眯眼看去,是御楓還有一箇中年男子,一身華服,和御楓一邊走一邊說笑,那男子看着有些眼熟但是彎曲的距離有些遠,又是在蜿蜒的迴廊之上,商君看不真切,問道:“於欽,御楓身邊的那個人是誰?”
於欽擡眼看去,回道:“那位正是今日的訪客,刑部侍郎方繁方大人。”
商君微驚,方繁?!怎麼會是他,這個令他們頭疼了這麼久的人物!看他們交談的樣子,和御楓還頗熟?!這是怎麼回事!?
“方繁?”前幾天聽他們討論過這個名字,祁風華隱隱還記得,輕拍商君的肩膀,祁風華低聲問道:“小君,你要不要避一避?”
他們走到一半,御楓和方繁也已經走近,現在才走,只會更招人側目。
輕輕搖頭,商君低嘆一聲:“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