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善的村民見大伯孃被人攔下來,心裡不忍,開口勸道,“小江要不你就幫一下吧,她好歹是你的大伯孃。”
“對啊,就算她做得再不好,孩子是無辜的,你忍心看到孩子沒了父親嗎?”
大隊長眉頭緊蹙,這羣人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
“你們快閉嘴,這是人家的家事,我們這些外人又怎麼好插手呢?”大隊長把“家人”和“外人”的音咬得極重。
卻不想這話讓大伯孃把心思放在了他身上。
大伯孃哭道,“大隊長,你們怎麼就是外人了?我也是紅旗大隊的一份子啊!”
在這般混亂中,江月開口了,“大伯孃,二哥的事我真的幫不了。”
“國有國法,竟然警察同志把二哥帶走,那就證明二哥他違了國法,我只是一個小村民,哪有能力跟國法抵抗呢?”
大伯孃反駁:“那天過來的人……”
江月似是知道她要說什麼,把她的希望再次掐滅,“人家是爲國家辦事的,萬一我讓他們幫忙,被對頭抓住了小辮子怎麼辦?萬一惹怒他們,給我們大隊穿小鞋怎麼辦?”
剛幫忙說話的村民聽完,也閉頭不言了。
跟別人家的事比起來,還是自身的利益最重要。雖然說都是林家人,可還是會分個親疏遠近的。
江月正是抓住這種心理,把個人話題帶到社會上,讓一些人閉嘴。
“你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小江怎麼有辦法幫你呢?”村民轉頭就對大伯孃發出不滿。
大伯孃見原本幫她開口說話的人都倒戈,心裡一涼,知道在江月身上撈不到幫助了。
這一瞬間,大伯孃心裡涌起一股寒意,明明剛纔是她佔了上風。江月一開口,所有人都倒向她那邊了。
大伯孃擡頭,在眼淚濛霧中,她好像看到江月對她嘲諷的笑,似乎在笑她是跳樑小醜。
她失魂落魄地離開紅薯廠,身影佝僂彷彿老了十來歲。
江月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如果她把孩子教好,也不會遇到今天這種事了。
而一另邊,牛棚的幾個人跟在村民後面,他們一臉害怕。
“同志,那個是要帶我們去批/鬥嗎?”楊升榮心裡憋了好久,終於問出來。
自從來到這裡後,撿豬屎、睡牛棚已經是很好的事了。他們寧願去做這些事,也不想被人拉去批/鬥,被衆人指指點點。
他們哪受過這委屈?
也就是這一兩年情況好了點,沒怎麼被拉去批/鬥,怎麼今天又要被拉去了?
“不是。”
村民的回答並不能讓楊升榮放心,反而更害怕了。
紅薯廠很快就到了,帶路的村民喊了一句,“人我已經帶來了!”
江月走上前,給了他們一個眼神,“聽說你們有人是學機械的,剛好我們這裡有一個壞了,所以把你們找來維修。”
楊升榮見是之前給他饅頭的姑娘,心裡的擔心也解開了,他把廣瀚海推出來,“他會修機械。”
被趕鴨子上架的廣瀚海似乎明白了點什麼,“有工具嗎?”
很快,不能動的機器在廣瀚海手裡修好,“你們試一下能不能用。”
村民坐回自己的位置,把紅薯放進去,紅薯經過自動化進入機器中,在最後一道工序中被切割成外觀筆直、品相良好的粉條。
檢查成品的村民拿起粉條觀察,“修好了,而且比之前的粉條更細更直。”
人羣裡響起歡呼聲。
太好了,可以繼續幹活了。
江月見這時間正適合,便把大隊長、牛棚裡的人帶進辦公室。
“大隊長,我覺得我們就可以把廠子開大了。”
大隊長問:“怎麼開,機器夠嗎?”
“他們不是可以幫忙嗎?那些人不是要下鄉改造嗎,就讓他們給我們做設備。”江月說出自己的想法。
楊升榮幾個人沒想到今天過來,還會有這種驚喜。
比起下地幹活,他們更喜歡跟自己的老本行打交道。
但他們也就高興那麼幾秒,因爲他們知道這個條件太難了,大隊長肯定不會同意的。
“這絕對不行,上頭知道肯定會怪罪下來的。”大隊長一口表決,他沒想到江月這麼大膽。
她怎麼敢提出這個建議,這不就是公然違反政策嗎?
“隊長,你先聽我說。”
江月也沒想過大隊長能第一時間就答應,這肯定是一場持久戰,而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更何況,如果把楊爺爺他們的能力結合起來,那必然是一場知識盛宴。
江月又把前因後果一一說出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最後大隊長像是被說動了,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你讓我跟支書商量商量。”
廣瀚海走了好遠,才問:“老楊,你說得那個姑娘就是江月吧?”
“是她,我也沒想到她會幫我們。”
“這小姑娘倒是個心腸好的。”廣瀚海也是學機械的,又怎看不出那機器只是小毛病?
估計江月說不會,是想讓他們在大隊長面前掛個名號。
廣瀚海自從下鄉後,什麼苦頭沒吃過,倒沒想到在一個小姑娘身上感覺到暖意。
江月吃完飯後,就帶着林小寶在村裡散步消食。
一路上遇到了好多嬸子,江月便坐下跟她們聊天。
江月見天氣不早,就帶着林小寶回去了。
然而,江月一走,嬸子的議論中心就變成了江月。
林小寶問:“媽媽,我明天想跟你去。”
“可是媽媽會很忙,怕照顧不了你。”江月在飯桌上說了自己要去機械廠幾天,因爲來回太麻煩,可能會住在那。
陳盼翠倒不擔心,只是提了句讓江月注意安全。
誰想到林小寶會在這個時候提出來?
“媽媽,我是大人了,我可以照顧你和妹妹的。”林小寶仍是堅定。
江月想了想,既然他那麼喜歡,就帶他過去,既能學習又能增進母子感情。
這邊其樂融融,另一邊則氣氛低沉。
“老頭,你說怎麼辦?向南他不會真的出不出來吧?”
男人並不說話,只是一口一口地抽着大綠竹,短短几秒,屋內升起一股濃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