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老太太輕笑出聲,諷刺毫不遮掩的直直刺進了陳景俞的心臟。
陳景俞往前一步,竟然跪在了地上,一臉期待渴望的看着老太太。“奶奶,我對澤修的情分你是知道的。當初澤修娶了佳佳姐之後,我悲憤出國,可我每一天都在想澤修。澤修心裡頭是有我的,奶奶你也是知道的!我不跟何小姐爭,我只是想要做奶奶你的孫媳婦兒!”
老夫人收了笑意,指着一邊抱着的商瑜的何寧說:“你看看她,她嫁進了商家大門那麼久,才能進商家的祠堂。你又會是多久?景俞,老太婆也算得上是看着你長大的,你對我們澤修的情分我都知道,可是,你不適合做澤修的女人。”
“爲什麼!她能做我爲什麼不能做?那些姨太太爲什麼能做?”陳景俞忍着眼淚,後背挺得筆直。
老太太冷笑了兩聲,“爲什麼?他的姨太太們那是各憑本事,可寧兒是我現在認定了的孫媳婦兒,也是澤修承認的少夫人。你大可問問旁人,是不是這樣。秦連?”
一旁的秦連連連點頭,對何寧沒有一點的不敬。陳景俞心裡疑惑越來越大,怎麼她追着商澤修去了一趟上海,這全都變了呢?
“我不信!澤修曾經說過,他會娶我,會給我一切!今天我就在商家等着,等他過來給我一個說法!”
說完,陳景俞還真的就坐了下來,緊咬牙口一臉隱忍,誓要等着商澤修過來。
何寧心裡亂得厲害,雖然知道留過洋的女人都可能學到了洋人那一套不管不顧的開放勁兒,可姻緣大事乃是父母所謀定,哪能由個姑娘家自己說出來。她擡眼看了一眼老太太的臉色,發現老太太沉着臉,透着濃濃的不悅,是真的不高興了。
“秦連,你去把大少爺給叫回來。”何寧淡淡開口,秦連卻聽得打了個激靈。
商澤修從來都沒給過何寧一個明確的態度,他總是一邊兒對着她好,一邊又對着陳景俞好。而陳景俞的那一番話,她也想要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們是真的一起去了上海麼?
何寧暗暗打定了注意,若是商澤修同意商家多個二夫人,她立馬就走,不帶猶豫的!
不到一會,秦連苦着一張臉的又出現在了她們的面前。陳景俞往他的身後看了看,問他:“澤修呢?”
秦連倒是沒看她,而是轉而望向老太太。“少爺現在還在鋪子裡,因爲商鋪得重新整治,所以現在也忙不得回來。他讓我告訴陳小姐,說商家不可能會有二夫人。”
老太太嘴角泛開了笑意,眉眼裡盡是精神。她的孫子她最瞭解明白,大事上他分得最清楚。儘管她現在看不清楚,自己的孫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對何寧上了心,可是商家有如此的主母,確實不能輕易放手。
“景俞丫頭,你聽明白了?”
陳景俞慘白着一張小臉,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我要去找他,我要親口問清楚問明白。”
看着陳景俞已經站了起來,老太太臉色又有些不高興起來。何寧將商瑜放下,指了指老太太,輕聲對商瑜說:“去找祖奶奶玩兒去。”
商瑜聽話,跐溜的跑到了老老太太的身邊,被老太太抱進懷裡,一邊還偷偷的望着何寧,讓人覺得可愛,也更加的暖心。
“不如這樣。秦連,你再去一趟,告訴大少爺,我在書房等着,有話要問他。”何寧清清冷冷的聲音又讓秦連打了個激靈,點頭應了一聲,又跑了出去。
她朝前頭邁了兩步,像是才突然想起了陳景俞一般,又回頭說:“陳小姐,一起來吧。”
陳景俞咬咬牙,擡腿跟了上去。老太太抱着商瑜,一雙眼睛沉得令人發顫。商瑜擡着小腦袋,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身邊的王媽。
“祖奶奶不高興?她們出去是去打架的吧?”
這話講老太太給逗得樂了起來,連一旁的王媽都有些忍俊不禁。老太太笑停了之後,纔對她說:“若是有人欺負了你娘,你會怎麼做?”
“祖奶奶剛纔不是說,商家給她撐腰麼?”
到了書房,跟在何寧身後的陳景俞倒是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在了那貴妃上,還頗顯氣勢的問何寧:“這屋子裡的白皮沙發呢?”
何寧坐在另外一邊上,淡淡回了一句:“我不喜歡,澤修就換了。我屋子裡的沙發也換了,跟這個一模一樣。”
陳景俞身子一僵,又扭過頭去,玩着貴妃上的垂下來的流蘇。
她不說話,何寧也沒說。陳景俞估摸着是有些坐不住了,回頭看着那一張書桌。定定的看了一會兒,她站了起來,直接就往那後頭走。何寧微微一愣,想起那個抽屜,稍稍轉身看着她。
只見陳景俞在那書桌上頭找了許久,才伸手打開那抽屜。何寧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萬一她看見那些商澤修沒有寄出去的信……
可陳景俞打開了之後,又立刻給關了回去,轉而朝着別的地方翻找着什麼。何寧有些看不過去,便問她:“陳小姐這是在找什麼?澤修不喜歡別人碰她的東西。”
“那是你,不是我!澤修所有的東西我都能碰!”
陳景俞現在的態度,就像是一隻刺蝟。何寧也不氣,而是起了身子,往那書桌旁邊去,把陳景俞翻亂的地方重新整理好。
陳景俞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急了眼,更加覺得身邊的何寧是來礙事的。伸手一推,何寧腳步不穩,差點就摔了下去。
還好她緊緊扶住了那座椅,不然她一定會砸到身後的書櫃,輕的是磕碰,重的可能就被書櫃倒下給砸傷了。
何寧怒視瞪着陳景俞,陳景俞卻不以爲然,繼續找着什麼。她站穩了身子,一把抓住了陳景俞的手。
“陳小姐,你胡鬧也得有個限度。我不管你跟澤修是什麼關係,可這裡還是商家,你要放肆留着回家顯去!”
何寧的力氣大的離譜,陳景俞掙脫不開,竟然用穿着高跟皮鞋的腳往何寧的腳面上狠狠踩了一腳。
何寧一痛,只得放開了陳景俞的手。陳景俞又將桌上的硯臺書籍和那臺燈一股腦的全都給摔到了地上,後才恨恨盯着已經傻了眼的何寧。
“是不是你藏起來了?你就是見不得別人對澤修好是不是,你把我送給他的鋼筆藏到哪裡去了?”
鋼筆?何寧根本就沒見過那個東西,又怎麼可能藏起來。她要是真的有這個心,還不如一把火將那些信給燒了來的舒心。
陳景俞眼中的狠,讓何寧有些吃驚。一個隨時都保持着最美姿態的女人,竟然能有這麼嚇人的一面。陳景俞得到迴應,又接着翻起了書桌裡頭的抽屜。
抽屜拉開,裡頭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信呢?
愣在一邊的何寧,後退了兩步,淡漠的瞧着陳景俞發瘋。卻不知,商澤修已經到了門口。
“陳景俞,你在撒什麼野?”
兩人皆是一怔,直直望着門口的位置。他來的急,身上的衣服還沾着一些灰塵,看樣子是去看了商鋪的庫房。臉上冷峻一片,卻依然儒雅迷人。
“澤修,我送給你的鋼筆呢?”陳景俞收起了那一股瘋勁,像只小鳥似的撲進了他的懷裡。
商澤修輕輕將她推開,自己則是看着何寧。“扔了。”
“扔了?你扔了幹什麼,是壞了麼?修一修就又能用了。”
那是陳景俞留洋之後的第一個月,給商澤修寄過來的。她在信裡笑言稱道,這是給商澤修的定情信物。她也知道,商澤修一直很寶貝那隻鋼筆,她上回來的時候,還看見那隻躺在書桌上頭的鋼筆。
他怎麼能輕易扔掉?
“用的不順心,自然就丟掉了。”
何寧就着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一邊脫了鞋子,輕輕的揉着被陳景俞踩到的腳面。面前的書桌已經全是狼藉,那原本裝着信封的抽屜,還留着一節在外頭。空空蕩蕩的盒子,看起來竟是那麼的舒服。
陳景俞咬着脣,幽幽看着他。“澤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商澤修卻只是注意到何寧,走到她的身邊,才瞧見褪去了鞋襪的何寧,腳面上已經是一片的紅色。
“怎麼弄的?”
“被狗踩了一腳。”
她的聲音很輕,卻傳得到這書房的每一個角落。陳景俞眼裡都快要冒出火來,恨得是直咬牙。
“她想要打我,我是自衛才踩了她。要是你心裡不舒服,你大可以叫她踩還我!”陳景俞的不甘心,在何寧眼中皆是笑談。
在商澤修眼中,也成了他厭惡的惡言。“寧兒到了我商家,從沒打過任何一個人。她不像你。”
陳景俞眼簾微合,劃出一行淚來。
“你不要我了?”
何寧看着一臉悲苦之色的陳景俞,又看着一臉漠然的商澤修,心裡竟然毫無波瀾,她只是一個局外人。
“商家只有一個少夫人,不可能再有第二個。景俞,你回去吧。另外告訴你爹,城西的那幾間空鋪子,叫他不要再費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