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輕飄飄的低喃,到了樂冬的耳朵裡,就成了一聲磬鐘。她沒有見過肖孟九,可是肖孟九是什麼人,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老夫人?”
商老太太在樂冬的詢問中回過了神,一雙犀利的眸子又直直的穿透了樂冬。
“竟然已經是姨太太了,你就恢復你原本姓氏吧。只是成了商家的女人,就要懂得守規矩。若是讓我聽出半句破了規矩的事情,商家,亦或者是整個青州,都容不下你。”
樂冬面色一凜,規規矩矩的叩了一拜,纔跟着管家去了東邊一個單獨的院子。瞧着擺設精秀的屋子,她張口就笑出了聲來。
管家帶她過來的時候,還順帶帶了兩個丫頭來。一個是歸她指使,另外一個,便是安排給何寧的服侍丫頭。
她挑了一個長相實誠的丫頭留了下來,管家便帶着另外一個去了何寧的院子。將那丫頭使走之後,她坐在那紅帳帷牀上笑得愈發得意。
“小時候我娘就給我算命,說我這輩子有福氣,原來真的不假。姨太太又怎麼樣,只要有心,少夫人的位置一定是我的!”
何寧看着被管家領進門的丫頭,長得倒是清清秀秀,看起來也規規矩矩,比招搖的樂冬好了不止百倍。頷首點頭將那丫頭留下之後,她才疲憊的鬆下了一直緊緊繃着的肩膀,靠在牀上一動也不想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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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組白皮的沙發被管家搬走之後,她更加覺得這間屋子空蕩的可怕。可是那沙發若是還留在這裡,只會讓她覺得堵心難受。
“少夫人,林姨太過來了。”
她正襟危坐,瞧着那丫頭。“林姨太?”
那丫頭點頭,不明白她爲何會突然有這樣的反應。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又聽何寧問她說:“你叫什麼?我又給忘記了。”
丫頭笑了笑,對她說:“少夫人,我叫知秋。”
何寧微微一笑,有些歉意的說:“我昨夜睡得晚,現在還有些迷糊。讓林姨太過來吧。”
知秋應了一聲,走了兩步之後,又回頭,多有憐憫。“少夫人,其實我知道,你昨晚是一夜沒睡。昨晚我起夜,瞧見你從大少爺的書房那邊過來了……”
說起了昨夜的事情,何寧的心又像是被人給狠狠揪了一下似的疼了起來。眉眼裡頭的悽苦再也藏不住,就那麼展露在一個丫頭下人的跟前。
知秋嘆了口氣,將林一琪給請了進來,上了茶水之後,就退了下去。
林一琪飲了一口茶,望着知秋剛剛離開的方向又望了望,笑着說:“知秋這丫頭,沒想到竟然落到了你的院子裡。”
何寧也順着那方向瞧了瞧,反問:“你知道她?”
林一琪又笑了笑。“商瑜的生母是知秋的姐姐。”
何寧有些驚詫,商瑜的生母原本是個丫頭,可惜生商瑜的時候難產去世,這才把商瑜一個人留了下來。現在的知秋,瞧着商瑜這個小侄女,是不是就想到了她的姐姐,那個可憐的姨太太?
主僕尊卑,她是小姨,卻更加是一個下人,所有剛纔她才能在知秋的臉上看見憐憫之情。原來知秋,是在心疼自己麼?
“知秋倒是比樂冬更像是個懂規矩的下人。啊!對了,這次我來,是想要求少夫人幫忙的。”
何寧眉宇間還有些哀傷,林一琪就算性子再直爽,也不可能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她這樣的表情反應,絲毫沒提起昨晚的事情,閒話家常,倒是讓何寧生出兩分感激來。
“有話就直說吧,我昨晚一夜沒睡,現在覺着累得慌。”
林一琪像是聽不懂她的話,依舊笑得嫣然。“青州城裡的南山廟前搭了個場子,每天都有人唱花鼓講大戲,我好久沒聽過唱鼓了,你陪我去聽一回吧!商家裡頭,我也只能跟你說得上兩句話了。”
她顧及着何寧的面子,也讓何寧不好拒絕她的請求。一時之間,何寧是真的說不出拒絕兩個字,她在商家悶的久了,突然也開始嚮往起了外面的世界。
頷首哂笑,當即便應允道:“行,當年我父親最愛聽花鼓看大戲,我們明天再去,今天真的困的厲害。”
林一琪一口飲完那茶,站起來扭了扭她那水蛇一般的腰。“行了,那我就回去了。這屋子啊,就是太空了纔看着大。早前我就瞧着那沙發跟這屋子不搭調,搬走也好。明天出去的時候我跟你去看看咱們國色的貴妃椅,配上西洋的軟墊別有一番風味。”
何寧瞧得出她的善意,望着那沙發搬走之後留下的空位,突然就想明白了。沒了一組沙發,這間屋子還是她的。
多了一個姨太太,大少夫人也只能是她一個人。出遊的鳥兒終究得要歸巢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