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柳已經在乾幫門口等了好大一會兒了,也沒見肖孟九回來。要對乾幫來說,她蘇禾柳絕對不是陌生的外人,在整個乾幫的眼裡,她就是肖孟九的女人。
除了猴三兒。
猴三兒是知道她跟肖孟九關係的人,他在肖孟九跟前裝得是親親的兄弟,可是蘇禾柳知道,猴三兒骨子裡頭是想反肖孟九的。
她只是一個女人,她不懂得地方勢力裡頭的紛爭。她這回來,是想要肖孟九幫忙,蘇禾笙的病不能再等了。
這一回禾笙的病來勢洶洶,許久未曾犯病過的他,真的被折騰的夠嗆。他每一回從商家給商瑜回來,臉色都蒼白的厲害。
儘管之前禾笙跟她生氣,見到了面還能不滿的嘟囔兩句,可現在,從商家回來之後就再也不說一句話,總是吃不下東西,看着就讓人着急。
不讓他去商家,他第二天放了學還是會直接跑到商家去,回來之後就一言不發,臉色憔悴的厲害。
因爲這事兒,蘇禾柳私下裡沒少埋怨何寧。何寧也自知有愧,不敢讓禾笙太勞累。從前六十分鐘的課,現在縮短了一半,只有半個小時。
又等了一會兒,肖孟九還沒見來,倒是看見猴三兒從裡頭出來了。
猴三兒瞧見蘇禾柳還沒走,掛着壞笑的說:“蘇老闆還沒走呢,這也不進去,怎麼幹站在外頭呢。”
蘇禾柳心裡翻了個白眼,這才陪着笑。“不了,我就在這等會大當家就好了。”
“誒!怎麼可以,你可是要做咱們大嫂不是麼?怎麼能在門口站着呢!讓別人瞧見了,指不定得怎麼說咱們乾幫呢。”
猴三兒一邊說着,一邊就用手來拉蘇禾柳。蘇禾柳嚇得後退了好幾步,避他如蛇蠍一般。猴三兒尷尬的收回了手,眼裡頭快速的閃過什麼。
“蘇老闆這是跟我見外呢?”猴三兒也不再跟她客氣,語氣都冷了許多,那尖嘴猴腮的樣子,顯得一雙眼睛更加賊精。
蘇禾柳僵硬的笑着,看了看一邊的大道。“大當家!”
猴三兒臉色一沉,緊了緊手心。“喲,大當家回來了。”
肖孟九腳下那雙皮鞋擦得噌亮,瞧見猴三兒之後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蘇禾柳倒是鬆了一大口的氣,緊緊的就抓住了這棵救命的稻草。
“你可回來了。”
肖孟九勾脣一笑,隨手扣起了她的下巴,作勢就要下去。蘇禾柳也不躲,兩個人就那麼受着。
倒是一旁的猴三兒冷笑了一聲。這是做給誰看?有本事倒是真的親下去。
肖孟九低低笑了起來,用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帶進了乾幫。猴三兒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罵了一聲娘,這才領着自己的人離開了。
進了乾幫,蘇禾柳才把那隻搭在她肩上的手臂給拿了下來。“猴三兒什麼都知道,裝給誰看!”
“裝給別人看啊。”肖孟九一臉的無所謂,又想要把手臂給搭回去。“他不就放肆了一回了麼,你還記恨着呢?”
蘇禾柳停下了腳步來,等着他問:“肖大當家如果是個女子,被猴三兒這樣出門不照鏡子的人調戲兩下,你樂意?”
肖孟九嘿嘿的又笑了出來。“他不僅出門不愛照鏡子,還不喜歡刷牙。”
蘇禾柳真是沒被他給噁心死。嗔了他一眼,拉住了他的袖子。
“大當家,你借我點錢,我有急用。”
肖孟九也停了下來,眼裡的微妙引人探究。“蘇老闆還會有缺錢的時候?”
蘇禾柳咬緊了脣,狠了心才說:“肖大當家就一句痛快話,借還是不借。”
“你弟弟的病,怎麼不叫商家賠付呢?每天那麼勞累兩邊跑,猴三兒這種粗野人就算了,禾笙那樣細皮嫩肉的,怎麼能經得起折騰。”
“你!”蘇禾柳伸手緊緊揪住肖孟九的衣領,面上露出一絲狠色。“我告訴你肖孟九,你最好別打他的主意,要不然小心我撕破了臉!”
大手輕薄的扶上了她的臉,觸手一片滑膩膩。“就想看美人撕破臉。”
“你夠了!”
蘇禾柳怒斥一聲,轉身就要離開。肖孟九又厚着臉皮的把她攔了下來,看她是真的怒了,這才堆着笑的連聲說:“藉藉借,蘇老闆的錢必須借。說罷,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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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眉梢帶着些陰謀。“你先隨便借我一些,等我不夠了,再超你要。”
“嘿!蘇老闆這是把我乾幫當成你自己的私人錢莊了?我乾幫那麼多兄弟等着吃飯呢,你不給他們留下些?”肖孟九眼眸一收,透出一股涼意。
“大當家這話可就說的不對了,我這只是借,又不是搶。早說,你們乾幫那麼多人,我就只是一個弱女子,還能搶得過乾幫?而且,我這不是在幫大當家辦事兒麼……”
說着這話,她倒是撒起了嬌來,本來就生的好看的臉一撒起嬌來更加令人疼愛生憐了。偏偏肖孟九不吃她這套,甩了她的手,抱在胸口冷冷望着她。
“收起你的這副樣子來。明兒有個北平過來的玉器老闆,喜歡的就是你這樣嬌滴滴的美人。今兒回去養好了精神,明天把他給我拿下了。到時候禾笙需要多少醫藥費,我肖孟九都付了。”
蘇禾柳身子一怔,久久說不出話來。肖孟九等得不耐煩了,轉身就要走。
“在青州來說,你的容貌算是上乘,可是我肖孟九認識的交際花,也不只有你一個。”
“你說話算話!”
他仰頭大笑起來。“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商家。
商瑜抱着小黃在哭,委屈的樣子讓何寧心疼的不行。商瑜大概是好久沒哭,這一哭起來,倒是管不住閘了,眼淚一個勁地往外頭冒,哄都哄不停。
何寧被磨得沒了辦法,才帶着她去蘇家的店鋪看看,路上又去了何大夫的藥鋪裡頭,買了一些名貴的藥材。
到了蘇家的縫衣鋪,掌櫃的倒是還客氣,只是那夥計瞧着何寧就有些冷臉了。其中因由,何寧自然知道。
商瑜不懂,只是想要知道禾笙去了哪裡。何寧問了掌櫃的,掌櫃的只是打了個哈哈,說這幾天學堂裡頭的課業太緊,蘇禾柳抓着禾笙去別的地方補修去了。
掌櫃的不說,何寧也不想細問,留下了東西,又耐心的對商瑜言明瞭其中的道理,小商瑜似懂非懂的點了頭,何寧才帶着她回了商家。
日子就那麼不鹹不淡的過着,何寧忙着照顧身體逐漸好轉的老太太,又得配着商瑜認字學書,過的還算是有滋有味。唯一期待的,就是商澤修回青州的日子。
算算收到電報那天的時間,到了今天這個日期,應該是早就到了的。她問過陳掌櫃,陳掌櫃說,或許是沒買到火車票,只買到了船票。
如果是船票,那就說得通了。
守門的小三兒又告訴了青竹,那個瘸了腿的男人又來了。何寧這纔想起來,早前讓青竹去打探的人,竟然被她給忙的忘記了。
“拿下了?”
青竹頷首。“拿下了,喊了兩個看起來比較兇狠的家丁按着呢。”
“我都快把他給忘記了,這回他倒是自己撞上來了。過去瞧瞧。”走了兩步,又琢磨了會兒,對因爲做錯了事情,近來一直不太敢說話的冬香吩咐着:“冬香,你把這件事兒想辦法傳到林姨太那邊去,派人盯着。”
冬香應了一聲,眼咕嚕一轉,退了下去。
青竹打趣說:“少夫人你就等着瞧,冬香盡是鬼點子。”
到了地方,果真就跟青竹說的一樣,那男人被兩個長相兇惡的家丁摁在了地上,口裡罵罵咧咧,倒是一刻都不消停。聽見了何寧幾個人的腳步聲,擡起頭瞧見了何寧之後,這才蔫了下去。
“怎麼,不罵了?”
“你們抓錯了人,我當然要罵!有錢還了不得了麼?這青州還有沒有王法了?我要去找警衛廳,讓他們給我做主。”
何寧勾起冷笑,擡手對那兩個家丁說:“鬆開他,讓他去。我倒是想要看看,警衛廳的人是挺你這個搶人錢財拿去賭錢的爛渣的話,還是聽我的話。”
“你亂說什麼?誰搶人錢財了?誰去賭錢了?我是良民,是好人!”
男人的叫囂在何寧的跟前就是一出笑話。她眸子越來越冷,盯得男人有些發毛。
“一次兩次,那是我不想去追究。可是你總是把商家當成你的搖錢樹,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麼?何遠聰。”
何遠聰猛然擡起頭來,眼睛裡頭終於有了一絲恐懼。嚥了口唾沫,正想要用他是林一琪妹夫的事實來說話,又聽何寧說:
“你嗜好賭博,輸了戲班賣了老婆,還總是打罵孩子。沒了錢,就來找林一琪。說的好聽是借,是給林一霜治病的。可憐林一琪到現在還不知道,她那瞎了眼的妹妹早就被你賣進了窯子。”
何遠聰露出兇光,大喊了一聲就朝着何寧撲了過來。兩邊時刻緊盯着他的家丁又幹嘛把他拉住,狠狠的又摁在了地上。
“人窮志短。就你這樣的男人,還真的配不上林一琪。能把主意打到商家的頭上,你真是活的膩味了。瘸了一條腿?我給你配成雙!把他的另外一條腿給我打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