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萱面色不變甚至連頭也不曾擡起,輕啓紅脣淡淡道:“粥快涼了。”
柳枝青一聽此言,當下也顧不得嘲笑劉萱了,急忙走到食盒旁就開始盛粥吃飯,急急吃了半碗下肚這才滿意的拍了拍一旁劉萱的肩:“還是我們家萱兒做的粥符合我的口味。”
清冽的聲音傳來:“你們家?”
柳枝青端着碗的手頓時一抖,看着自己主子陰暗不明的神色吞了吞口水:“那個……那個……我與劉萱早已結拜爲異性兄妹。”他轉頭看向劉萱一臉懇求的模樣:“是吧是吧?!”
劉萱瞪他一眼偏過頭去故意不答。
柳枝青看着自家主子越來越趨於暗色的臉,結結巴巴開口道:“少爺,真真是……”他真真是了半天也沒接上下一句。
“行了。”男子擡手打斷:“你既然來了,便與我走一趟。”
他低頭看了一眼跪坐一旁的劉萱:“我的話最好記着,每日辰時送粥。”
見劉萱應了一聲,男子便起身離開。
待那四人出了涼亭,劉萱便站起身來一擡頭便瞧見柳枝青回頭無聲說了兩字。
劉萱看的分明,正是因爲看的分明才忍不住一顫,柳枝青說的那兩字分明是‘太子’!
難怪那人吩咐自己做事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難怪不得他的允許自己不能擅自離開,難怪他一身貴氣威嚴逼人,難怪他動怒之時衆人匍匐在地。
劉萱暗自慶幸,幸好自己及時認清形勢沒有負隅頑抗,她拍了拍胸口,差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想到自己不知怎麼就惹到了他,又忍不住頭疼起來,他允自己彈上一曲《鳳求凰》,自己卻說凡彈此曲求姻無爲妾者,果然是不自量力……
也幸好自己說了那番以前不曾、現在不想、以後亦不會的話來,若是讓他誤會自己真想做他的妻……劉萱摸了摸脖子,傳聞太子李澈殺伐果斷喜怒不定……
“紅苕……”
遠處躲在一旁角落安安靜靜目送李澈等人背影的紅苕提着裙子小步而來:“小姐何事?”
劉萱揉了揉額頭:“備車,我要去上香。”
紅苕有些不明白:“小姐好端端的幹嘛去上香?”
“小姐我要去求籤,看看最近是不是黴運當頭。”
大街上的人遠遠便瞧見三年不曾有動靜的劉家老宅門外停了一輛馬車,馬車兩側分別站着四個護衛,衆人都停下腳步看着那劉家老宅議論紛紛。
一人奇道:“今兒個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馬車停在劉家老宅前?”
一旁立刻有人爲他答疑:“你不知道,今兒個是劉家小姐守孝滿三年的日子,聽說是要去寶宇寺上香脫孝呢。”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劉家沒落這孤女定然清貧,可現在瞧瞧這馬車這護衛這排場,受死的駱駝比馬大呀。”
“你們不知道,這些都是胡管家給找來的,也就今兒個一用。”
“胡管家還真是個重情義的。”
“就是就是。”
就在衆人紛紛感嘆胡管家重情重義不忘舊主的時候,也不知是誰忽然提了一句:“那劉家六小姐今年該及笄了吧?”
他這麼一說衆人的話題立刻轉移到了劉家六小姐身上來:“當年劉老太爺死的時候可都是她一人操辦,是個穩重持事的,當年我瞧着就長相不俗,現在只怕是美了。更若她不是劉家的人我倒是願意上門提親。”
說這話的人是個青年,穿着粗布麻袍一看便是個家貧的,他說出這話立刻便有認識他的人嗤笑道:“魯窮酸,就你這樣還嫌棄那劉家六小姐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劉家盛極一時,那六小姐更是劉老太爺手心裡捧着的,就算家落了定然也留了足夠的錢銀,你現在去提親只怕人家門都不讓你進!”
周圍的人一陣鬨笑,那姓魯的青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叫嚷着:“笑我幹嘛,那劉老太爺既然留給她一大筆嫁妝,你們怎麼不去提親,我好歹還敢想敢說,你們怕是一聽姓劉便都瘟了!”
他這麼一吼立刻四周人都聽在耳中,當下便有人意動了。
劉家那事已經過去四年,就是劉老太爺死了也三年了,該牽連的早已牽連,劉家如今也只是個普通人家,劉家老宅如今只有一六小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既然住的起老宅請的了僕人,劉老太爺定是留了不少錢銀的。
她一弱質女流養在深閨,既無長輩又無兄嫂,倘若娶了她所有的一切不都是自己的了?
就在衆人各懷心事的時候劉家老宅的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
議論紛紛的人羣忽然安靜了下來,衆人緊盯着大門,一個長相討喜的丫鬟先走了出來,她邁出了門坎然後回身引着一個頭戴紗幔的女子走了出來,那女子雖是頭戴紗幔,那瞧那裝束那身段還有那纖纖玉手,不用看便知是一美人。
紅苕引着劉萱出來,然後扶着她上了馬車,回身收馬凳的時候看見衆人一個勁的朝這邊張望,頓時有些不高興的瞪了瞪眼,嚷嚷了一句:“看什麼看!”然後走進馬車重重的放下車簾。
劉萱有些無奈:“你幹嘛置氣,老宅的門三年沒開過,衆人自然好奇。”
紅苕撇了撇嘴:“小姐你不知道,有好些人的眼光看的人忒不舒服。”
劉萱漫不經心的在馬車一側取了本書打開:“這世間什麼人都有,你若都置氣豈不是要活活氣死自己。”
紅苕有些奇怪的打量着她:“小姐今日怎的如此淡然?”
劉萱隨手翻過一頁眉毛都未曾動一下:“有些人你惹不得,躲不得,逃又逃不得,唯一能做的事情便就是忍,忍着忍着你也就淡然了。”
劉萱一行走了,衆人又重新開始議論紛紛,沒過多久劉家六小姐膚白貌美又有着豐厚嫁妝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益州。
馬車一路向北出了城又向西走了十多裡,終於來到了寶宇寺的山腳之下。
寶宇寺乃是方圓百里唯一的大寺,據說乃是前朝皇帝命人修葺曾經也算的上是皇家寺院,前朝覆滅新朝又遷了都,這寶宇寺也就衰落了下來,雖說衰落香火卻還是仍舊鼎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