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萱的眸子閃了閃,她面上笑容不變點了點頭道:“勞陛下掛心,臣妾很好。”
即便李澈如今五味雜陳,也能瞧見她的疏離,他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心中頓時大痛,她不恨他,她竟然連恨都不願給他了……
她如同後宮尋常嬪妃一般,待他客氣有禮,不再質問他的去處,不再過問他的事情,更不再爲他的身子而掛心了。
李澈有一瞬間十分狼狽,狼狽的不是他的身形外貌,而是他的心他的情。
想起崔來福的那番話,李澈壓下心頭狼狽,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來到牀邊坐下,他想伸手替她理一理額間碎髮,可以瞧見她面上的笑,剛剛擡起的手便握成了拳緩緩放了下來,他深吸口氣,理了理思緒開口道:“那晚……”
“陛下還未曾見過小皇子吧?”劉萱笑着打斷了他的話:“陛下可能不知,小皇子們雖是雙胎又是早產,可身子好着呢,一點也不比那些足月的孩子差,那兩個小傢伙整日吃了睡睡了吃,短短十餘日又胖了一圈。”
李澈深邃的眸子靜靜的看着她,那樣的眸色太過複雜和痛苦,劉萱竟無力再與他對視,她微微偏了頭,移開目光輕聲道:“小皇子們可愛的緊,陛下應當先去瞧瞧的。”
她的聲音有些黯啞,說完面上的笑容也不見了,她終究無法對着他那滿含痛苦的眸子,繼續裝作不在乎的模樣。
李澈微微垂了眼簾,他低聲道:“萱兒,朕沒有立曹瑩爲後的打算,你有身孕生產在即。可曹太后與曹瑩卻連了手,朕說過對於後宮爭鬥,朕已煩不勝煩,朕打算……”
“陛下如今說這些又有何意?”劉萱苦澀一笑,仍是並不看他:“陛下乃是帝王,出口的話便是聖旨,陛下出口之時可曾顧及過臣妾哪怕一絲一毫?”
李澈想要辯駁。卻被劉萱阻了。她搖了搖頭,脣邊仍是苦澀:“不必了陛下,臣妾已經想的明白。從今往後,臣妾會做個合格的後宮嬪妃,陛下也不必如此費心解釋,臣妾擔當不起。”
她終於轉眸看他。朝他微微一笑:“皇子們總是需要父王的,陛下若是不棄。可否去瞧瞧他們?順便給他們起個得體的名字?”
李澈聞言,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瞧着她,他的眸色彷彿一張網一般,緊緊將劉萱網入其中。漸漸收緊。
劉萱的笑容在他的眸色之下漸漸退去,她低了頭輕嘆口氣:“陛下有什麼話便說吧,臣妾聽着便是。”
李澈握上她的手。劉萱身子一僵微微用力想要掙脫,可他卻握得更緊。劉萱無奈也只得任由他握着。
李澈嘆了口氣,看着她垂下的雙眸柔聲道:“萱兒,朕的心中只有你,又何曾會不顧及你?只是你生產在即,朕不願再讓有心之人加害與你,故而纔將計就計說出那番話來。”
劉萱聞言,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沒有出聲。
李澈聲音更柔了些:“你有所不知,你生產在即,可曹太后卻不消停,她總是在不停的想着法子謀害你與皇兒們,朕爲了分散她的精力,只得與曹瑩虛與委蛇,那晚家宴,朕得知曹太后的陰謀,於是便將計就計假裝醉酒,按着她的想法說了封曹瑩爲後的話。”
他看着劉萱,見她面色如常這才接着道:“朕對後宮之事已煩不勝煩,可曹太后沒有動作,朕便不能拿她如何,朕只有先順了她,讓她以爲計謀得逞,她纔會鋌而走險。”
聽了這話劉萱終於有了些反應,她仍是低着頭,但終究是開了口:“那晚即便我不曾讓人通知於你,可你也應當知曉我生產一事。”
是的,其實劉萱心中最解不開的結,便是此事。
她生產之時便想着,若是他真的在乎她,定會過來看她,即便她不曾派人喚他,即便她吩咐了虎一等人要攔他在外,可那一夜,他若是來了,她定還是會見他的。
可他沒有來,自己九死一生之時便想着,此生再也不要那般期盼了。
李澈豈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他的心頓時一痛,聲音都黯啞:“這也是朕無法面對你的地方,那晚朕本欲假裝醉酒,可曹瑩送來的醒酒湯卻有無色無味的迷藥,朕爲了迷惑她也只能飲下。”
“迷藥?”劉萱心頭一驚擡起頭來:“你……”
“朕沒有。”李澈見她這番驚色,面上露出一抹笑意來:“萱兒,朕沒有,那晚與曹瑩行了周公之禮的不是朕。”
劉萱聞言徹底傻了眼,她愣愣的一臉不可思議:“那……那是誰?到底是誰如此大膽?曹瑩她……”
“她不知曉。”李澈柔聲道:“她的房中燃了密香,她早已神志不清,以爲那人是朕,朕雖昏迷不醒,但龍一是守着的,那晚朕是假裝醉酒,但恭王卻是真的醉了。”
這話一出,劉萱哪還有不明白的,她簡直不敢相信李澈的話:“也就是說當晚與曹瑩行了周公之禮的乃是恭王?而曹瑩卻以爲是你?”
李澈點了點頭:“恭王醉酒,是被他身邊的曹家暗衛給偷偷送到曹瑩的榻上。”
“瘋了,曹太后簡直瘋了”能支使曹家暗衛的,當晚除了恭王便只有曹太后,能將恭王送到曹瑩榻上,除了曹太后再無他人,劉萱瞪了雙眼,簡直不能理解:“她真的是瘋了,她可知曉這般做會有什麼後果?”
李澈瞧着她吃驚模樣,忍不住寵溺的笑了:“她當然知曉,正是當晚朕說了封曹瑩爲後的話,她便鋌而走險,若是曹瑩那晚便有了骨血,那可是她的親皇孫,只待曹瑩封后,她的親皇孫便可稱爲太子”
劉萱聞言看他,輕輕皺眉:“曹瑩畢竟是你的妃嬪。你……”
“在朕的心中,朕的女人只有你一個。”李澈擡起她的手,輕輕落下一吻:“再者,曹太后若是沒有那般野心,朕又能耐她何?至於曹瑩那也是她咎由自取,當初利用你受辱一事,強行逼着朕娶了她。自那時開始。朕便對她厭惡不已。”
他的面上厭惡之色是那般明顯,劉萱嘆了口氣:“可她是真心愛慕你的。”
李澈不以爲然的輕哼一聲:“愛慕朕的人何其多,區區一個曹瑩罷了。她將曹菲之死怪罪到你的頭上,對你已有不滿之心,留着她終歸是個禍害,再者她若不再那醒酒湯中下藥。朕又怎會在你產子之時不能陪在身側,她死有餘辜”
聽着這話。劉萱才徹底明白李澈的心有多狠,只是這般狠卻讓她的心都柔軟起來,她看着他嘆氣道:“過去的事便過去了,你打算將曹瑩與曹太后如何?還有那個恭王。”
李澈見她終於原諒了自己。心頭一鬆,將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曹太后野心勃勃,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那晚之事只要朕給她機會,她必定會故技重施。一旦她有所行動,朕定會當場將曹瑩與恭王擒住,恭王並非有野心之人,此事之後朕會放了他,罰他禁足一年便可,至於曹太后與曹瑩。”
李澈哼了哼:“朕會以祈福之名,將她們送入庵中,曹瑩定對曹太后恨之入骨,這二人在一起必定不會安生。過上幾年,讓她們也如曹菲一般,嚐嚐那毒酒的味道。”
“難怪你會有喜怒不定,殺伐果斷的名聲。”劉萱聞言又是一聲長嘆:“將她們關入庵中便可,留得一命也算是爲皇兒們積福。”
李澈聞言揚脣一笑,看着她一眨不眨道:“萱兒說什麼便是什麼,朕聽你的便是。”
劉萱聞言朝他瞪眼:“早些如此多好,你明明答應過我,絕不會獨自一人做下決斷,可你轉身便忘了,便如同那晚之事,你若讓龍一亦或是他人知會我一聲,我又豈會被你氣的動了胎氣?又怎會與你離心?”
說到這個,李澈不由露出一絲懊悔了,他緊緊握了劉萱的手,沉聲道:“相信朕,朕真的懊悔不已,這麼多年,朕從未如聽聞你生產之時那般慌亂與懊悔過,朕起誓今後絕不會再瞞着你,即便身不由己,也定會派人告知與你,讓你知曉。”
他都起誓了,劉萱還能說些什麼,只得無力的點點頭:“陛下莫要忘了今日的話便成。”
“那你可是原諒朕了?”李澈看着劉萱,纏了上去:“不再說那些讓朕心痛不已的話了?”
劉萱扭了扭身子,想躲開他的懷抱,可他卻越纏越緊,她無力嘆氣:“不說了,不說了,陛下怎的突然變的如此無賴起來。”
李澈聞言輕笑:“這是崔來福告知朕的,所謂烈女怕纏郎。”
他笑完,輕咳一聲鬆了她:“說來朕還未見過皇兒們,朕先去瞧瞧再來陪你。”
劉萱點了點頭,他在她額間落下一吻,而後便起身走了。
看着他的離去的背影,劉萱忍不住揚起了笑容,可想到曹瑩,她的笑容便淡了下去,心中還是有些爲曹瑩感到惋惜,她是欣賞曹瑩的,當初流言四起之時,曹瑩那一探的情誼,她是記得的,可不曾想最後竟是這般的結局。
李澈與劉萱和好的消息,沒過多久便傳到了曹瑩的耳中,曹瑩眸色一暗心頭大痛,她終究是比不過劉萱的,劉萱一聲呼喚李澈便急忙去見了,而自己無論如何努力,卻始終走不進他的心裡。
至此便認了麼?曹瑩在心中搖了搖頭,她不甘心,她如今已是李澈真正的妃嬪了,她又如何能甘心。
這一晚她輾轉反側始終難以入眠,第二日一早便起身去了乾坤殿向曹太后請安,請安之後她並沒有走,而是留下來。
從乾坤殿出來之後,曹瑩便回了自己的殿中,不多時一個宮女從殿中匆匆而出,往御書房而去。
“貴妃病了?”李澈放下手中的奏章,露出些許擔憂神色:“可曾尋太醫瞧過?”
宮女低聲稟道:“娘娘不讓尋太醫,說是偶感風寒休息片刻便好。”
“那怎麼成?即便是風寒也該讓太醫看看。”李澈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語聲清冽:“你先回去尋太醫給愛妃瞧瞧,朕今晚去探她。”
那宮女聞言面上一喜,恭聲應是,而後便退出大殿,急忙回去稟告了。
李澈瞧着那宮女離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輕蔑來:“還真是等不急了,崔來福過會你悄悄前往甘露殿,將今晚朕要去探望曹瑩的事情告知萱兒,而後去尋鞏太醫,將那迷藥的解藥取來,切記暗中行事,不可讓人瞧見。”
崔來福聞言笑了笑:“老奴辦事,陛下儘管放心。”
劉萱聽得崔來福的稟告,無聲嘆氣,若是曹瑩不再有所動作,定會安然無事,李澈親口允諾許她後位,即便是計,最後也只能拖着並不能將她如何。
可曹瑩想要的太多了,心也不甘,如此也只能說是個人的命緣。
崔來福從甘露殿出來之後,便去尋了鞏太醫,取了解藥又悄悄回了御書房。
當晚李澈處理完政事便起身往曹瑩那處而去。
曹瑩聽聞外間傳報李澈來了,面上頓時一喜,她整了整衣衫,撫了撫鬢角的髮絲,這才前往迎接。
李澈看見她面上便露了笑容,與她一同往殿中走去,邊走邊道:“聽聞愛妃身體不適,如今可好些了?”
曹瑩面上露出嬌羞之色,她微微低頭羞澀道:“臣妾並無不適,只是想陛下了。”
李澈聞言腳微微一頓,他輕咳一聲笑道:“這般法子下回不可再用,此次便罷了。”
曹瑩不曾說過先前那般情話,面上更是羞紅,聽聞了李澈話心中一喜,原來他是不介意自己使些小手段的,她將李澈迎回殿中,可李澈卻似乎並沒有與她纏綿的意思,只靜靜坐着,而後隨意尋了本書來瞧。
曹瑩看着他的模樣,心中一痛,是了,若不是那晚她給他喝了姑母給她的藥,他也不會碰自己,想到此處她閉了閉眼,心中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