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多樣性(1)

就這麼又拖拖拉拉了一年多,二人最後還是無奈地分了手。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倆都有了各自的家庭,日子過得也都符合自己的預期。

阿沁娶了一個和他家庭條件差不多的上海姑娘,結婚的時候,沒有大張旗鼓,沒有鑼鼓喧天。二人工作日住在男方家,週末回孃家,過了好幾年,終於在寶山買了套一室一廳,有了自己的溫馨小屋。

而阿梅呢,據說分手之後沒過多久,就把工作辭了,離開了上海。聽說是嫁給了當地一個區高官的兒子,也算是“門當戶對”了吧。反正一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再聽說她和阿沁之間有什麼往來。

一段維持了將近十年的感情,最終還是敗給了現實。不知兩位當事人,再想起這段往事時,會有怎樣的感觸。反正我是變成了個徹徹底底的不婚主義者,從此再也沒有考慮過結婚的事情。

原本我想就着這個話題,繼續往下寫一個近兩年才發生的事情的。畢竟,發生在這兩三年裡的事情挺多的,感觸很深的也不少。

但堅持看到現在的讀者們或許知道,之前涉及某些問題的章節會經歷屏蔽重審,嚴重影響了閱讀體驗。所以,接下來的故事,我儘可能往更早前去回憶,避開這幾年的敏感話題。

於是,我就想到了一個差不多也是十年前的故事,確切地來說,應該是“故事裡的故事”。因爲,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並不是真正的主人公,而是她們口中的那些人。

我想將其命名爲——生物多樣性。

和阿沁那件事一樣,這個故事同樣發生在2013年的夏天。那會兒在上海,有個現在看來司空見慣的事情,當時纔剛剛火起來,叫“夜市大餅油條”。

在老上海人的認知裡,大餅、油條、粢飯、豆漿,這可是最經典的早餐“四大金剛”。結果那會兒,YP區那邊突然開了個只在晚上賣這些“早餐”的店鋪。

雖說吃的東西還是那幾樣,但架不住圖新鮮的人多啊!那家店一時間人頭攢動,生意極其火爆,臺子都搭到人行道上了,甚至還上了新聞。

當然了,那時候還沒那麼忙的我,自然也就成了“圖新鮮”的一員。

有一個週五的晚上,我不知道爲什麼,死活睡不着。想着第二天反正是週末,我便騎着我的小電瓶車,從寶山開到了楊浦,去看看那家當年的“網紅店”。

車子騎到平涼路時,街上已經開始有了明顯的煙火氣,兩旁的道路上停滿了車,空氣中瀰漫着各種美食的香氣。雖然現在記不太清了,但印象裡,當年的平涼路,以及彭浦新村那邊的臨汾路,算是北上海的“夜宵聖地”之二。

兜兜轉轉來到那家大餅油條店門前,剛一停下車,一股濃烈的油薅味直接竄入鼻腔,惹得我不由地打了個噴嚏。雖說這味道不好聞,但不知爲什麼,炸出來的油條就是又香又脆。

大概一百多平米的店裡,擺了十幾張方桌,此刻已經是坐得滿滿當當;露天的人行道上也擺出了五六張桌子,同樣幾乎沒有空位。不得不說,這老闆還真有點兒本事。

我把車子停好,朝裡面走去。

“老闆娘,有位子嗎?”我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對着迎上來的大媽問道。

“有有有,外面三個小姑娘那桌正好有個空位,可以拼一桌。”說着,大媽熱情地把我領到位子上,然後遞給我一張菜單和一支筆。

說實話,我平時獨來獨往慣了,

和陌生人拼桌,真不太習慣。要不是因爲騎了四十來分鐘的電瓶車才騎到這裡,我可能真就掉頭就跑了。

於是,我便悶着頭,仔細看起那十分稀疏的菜單來。

說它稀疏,其實是因爲菜單上就那幾樣東西:甜大餅、鹹大餅、甜豆漿、鹹豆漿、油條、粢飯糕、粢飯糰、麻球,每樣東西后邊有個格子,讓你填數字用的。

就這麼點東西,我想多看會兒把人熬走也不現實,只得硬着頭皮點了個鹹豆漿、油條和粢飯糕。然後掏出手機,刷刷新浪。

“欸,帥哥,你住在附近啊?”正當我埋頭看新聞的時候,坐在對面的一個姑娘突然開口說話了。爲了後續敘事方便,我就管她叫“小佳”吧,然後管我左手邊的姑娘叫“小藝”,右手邊的姑娘叫“小冰”,正好對應甲乙丙的諧音。

我左看看,右看看,這一桌就我一個男的,想必是問我沒跑了。於是,我只得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我從寶山過來的。”

“特地過來吃的是吧?”小藝又跟着問道。

“對。”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我們也是欸!聽說這裡特別火爆,特地過來軋軋鬧猛(上海話方言,同“湊熱鬧”)。”

我好奇地問道:“你們從哪裡過來啊?”

“浦東,吃完還得趕回去上班呢。”這次,是小冰接了話茬。

看着這三個姑娘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又這麼晚開工,是做什麼工作的呀?但我心裡這麼想,嘴上可不敢問,只得點了點頭,繼續埋頭看手機。

“欸,快吃吧,吃完又要去伺候那幫大爺們了!”

小佳的話一下子引起了我的好奇。當我正要豎起耳朵聽聽看的時候,大媽把我點的東西都端了過來。撲鼻的香氣讓我一下子忘卻了剛纔的窺探欲,開始拿起熱騰騰的油條,一片一片地撕進鹹豆漿裡。

泡在鹹豆漿裡的油條,很快就把豆漿給吸了進去。我毫不猶豫地撩起一塊,送進了嘴裡。滾燙的豆漿使得我不由自主地擡起頭來,不停地往外哈着氣。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說着,三個姑娘停止了討論,哈哈大笑起來。

我趕忙把油條嚥下去,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下。接着,她們便又討論了起來。

“對啊,現在的這幫傻老外,越來越難伺候了。”小冰一邊用筷子搗着碗裡的豆漿,一邊撅起了嘴。

喲呵,還是服務的外國客戶?你們要聊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於是,我再次豎起耳朵,一邊假裝低頭啃粢飯糕,一邊偷偷摸摸地聽起她們的對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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