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禮物(1)

說實話,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到底那女孩是真沒有腳,還是阿華自己嚇自己。不過,要我說啊,這事兒,多半還是庸人自擾。你們說,如果那女孩兒真是鬼的話,既能拿得起手機,又能和我們對話,那和人又有什麼區別呢?這麼一想,就更沒什麼可怕的了。

說到這裡,我又想起一個同樣發生在凌晨一兩點時候的故事。不過,和剛纔那個疑神疑鬼的傢伙不太一樣的是,下面的這個故事,充滿了別樣的溫馨。

因爲故事發生在除夕夜剛過、大年初一纔開始的這個節骨眼上,所以我就俗一點,將它命名爲“新年禮物”吧。

那是在2015年的年初一凌晨。大家都知道,除夕夜晚上,我們中國人要做的事情無非就那幾樣:吃團圓飯、看春晚、放煙花。

那會兒,雖然SH市區已經有一部分地方開始禁放煙花爆竹了,但由於我還沒從寶山搬到長寧,所以作爲郊區人民的我,仍舊可以享受老祖宗的傳統習俗帶來的愉悅。

但是,我們愉悅了,環衛工人可就“遭殃”了。因爲,這個闔家團圓的時候,對他們來說,是一年中最辛苦的時候。基本上,整個上海的環衛工人在這個晚上,都要傾巢出動,來打掃煙花爆竹留下的碎屑,確保年初一城市街道依舊能夠乾淨整潔。

而我們這個故事的主角,正是環衛工宋大媽、和她的狗狗——點點。

說回正題。那天晚上過了十二點,我在父親家裡,和許多親戚朋友一起點燃了“大蛋糕”煙花,慶祝新的一年來臨。然後,我們又一起看了很久別人家放的煙花。離開父親家時,已經是半夜一點了。

由於年夜飯多少要喝點酒,所以那天我就沒有開車,早早地做好了走回家的準備。

正當我邁着微醺後的愉悅步伐,離開父親所在的小區朝家裡走時,路邊的一個環衛工大媽,突然叫住了我。這個大媽,就是我剛纔說的宋大媽。

“小夥子,小夥子。”

我停下腳步朝她看去,只見送大媽正抱着一隻瑟瑟發抖的草狗,笑盈盈地看着我。

“怎麼了大姐?”

“沒什麼,”宋大媽羞澀地掏出手機遞給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請求道,“你能幫我和我家點點合個影不?今天它生日,我想給它發個朋友圈,慶祝一下。”

喲,喜事兒啊!那這個忙咱們肯定得幫不是?於是,我便樂呵呵地接過了手機。只見她把耳朵嚇得垂在腦後的點點溫柔地抱在懷裡,用下巴貼着它的腦門,笑嘻嘻地看向我。

“欸,笑得很好,讓點點也看攝像頭,欸好!”

我以一朵正在天空中炸開的煙花作爲背景,拍下了他們的合照。

“謝謝啊,”宋大媽接過手機一看照片,滿意地笑了,“你看這狗啊,都一個德行,就怕響聲。”

“可不是麼,我家狗也一樣。”說着,我便蹲了下來。

因爲自己家裡也曾經養狗的關係,我對這些小傢伙特別喜愛。看到點點驚慌失措的樣子,我輕輕撫摸起它的頭來,嘴裡不住地念叨着:“沒事的小傢伙,今天你生日,開心一點。”

周圍的煙火聲越來越稀疏,點點終於鎮定了一些,顫抖地沒有那麼劇烈了。

當時我心想,反正自己回到家也是一個人,不如在這多擼擼狗。於是,我索性坐到了宋大媽的身邊。她也樂呵呵地把狗子往我懷裡一塞,抄起掃把開始掃起了大街。

我仔細端詳着眼前的這隻狗:鼻頭已經有些泛白,

牙齒也被磨得有些平了,看上去和我家狗狗七八歲時的樣子差不多。

於是,我便好奇地問道:“阿姨,你家這點點,今年幾歲了呀?”

“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幾歲了,反正我撿到它到今天,正好是第三年了。”宋大媽一邊掃着地,一邊隨口說道。

原來如此,這狗是撿來的呀!我一下理解了,宋大媽口中的“生日”,並不是說點點真的是今天過生日,而是她收養點點的日子。

怪不得這隻草狗這麼溫順,即使被我這麼個陌生人抱在懷裡,都沒有任何掙扎和反抗,原來是吃過流浪的苦。

沒過一會兒,宋大媽就麻利地把周圍一圈的煙花碎屑都給掃了個乾淨,統統倒進了垃圾車裡。隨後,她又坐了回來,從我手裡接過點點。

“謝謝你啊小夥子,耽誤你回家了。每年這個時候,都是它最害怕的時候,要不是你幫我抱着它,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這片給掃完。”說着,她愛撫地把點點摟緊了一些,摸起它的頭顱。

“沒事沒事,舉手之勞,”我笑了笑,“我也喜歡狗。”

見我這麼說,宋大媽這才安心了一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欸,您剛纔說,您撿到它到現在,正好是第三年。那也就是說,點點是您在三年前的大年初一撿到的咯?”

見我如此好奇,宋大媽便點了點頭,開始回憶起了遇見點點的那個夜晚。

那是2012年,也是宋大媽來到上海的第二十個年頭。當初之所以來上海,是因爲她和丈夫結婚整整十年,都沒能要到孩子,婆家嫌棄她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就讓夫妻兩個離了婚。而孃家本來就有重男輕女的惡習,拒絕讓宋大媽回家。無奈之下,她只能獨自從老家來到上海討生活。

由於農村出身,沒什麼文化,自打剛來上海那會兒開始,宋大媽就一直幹着清潔工的活兒。對於她來說,除夕夜晚上值班,已經是一件習以爲常的事情了。

“反正老家人不要我了,我在這裡也沒有親人,過年對我來說,和平時也沒什麼區別。而且大年初一三倍工資,還能多賺點錢,有什麼不好的?你說是不是啊?”

“嗯,對對,是這麼個道理。”被這麼突然一問,我只得強顏歡笑地附和道。

雖然宋大媽在說上面這番話時, 面帶笑容,語氣輕鬆。但我的心裡,竟泛出了一陣心酸。

2012年的大年初一,宋大媽照常被單位派到了馬路上,負責清除從空中飄落的碎屑。

那年,她所分配到的區域,正是我的老家所在的吳淞地區。這個地方因爲緊鄰港口,所以道路比較寬敞,綠化也比較多,清掃起來的難度,自然略大於一般的馬路。

和往常一樣,除夕夜的晚上十一點,他們就開始集合分配任務,十一點半就來到了各自的崗位。

雖然宋大媽的原話並不是這樣,但從她的描述中,我可以總結出來,十一點半到十二點的這半個小時,就像是大戰前的夜晚一般,萬籟俱靜。

在家裡把春晚看得差不多了的人們,此刻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等待着新年鐘聲的敲響;而在馬路上守着的環衛工人們,則好像在等待衝鋒號一般,緊緊捏住手裡的掃把和簸箕,時刻準備與煙花碎屑來一場“惡戰”。

十一點五十分左右,已經有一些按捺不住的人開始提前點燃煙花爆竹,吹響了“進攻的號角”。隨着零點鐘聲的響起,整個片區便被籠罩在煙花爆竹的迷霧裡,美麗、絢爛、也嗆喉嚨。

過了大約十分鐘左右,天空中四散的碎屑開始陸陸續續飄落下來,落到了馬路上、人行道上、路邊的花壇裡。對於宋大媽他們而言,清潔工作不單單只是簡單的清掃路上的碎屑,就連花壇裡肉眼可見的爆竹碎屑,也是他們必須清理的對象。

而她和點點的緣分,也正是來源於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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