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玉石上有很多小黑點。”我始終堅信,墨菲定律一定是爲我這種人量身打造的。所有的好事我都不會遇上,反之,所有倒黴的事,我一樣都不會落下。
我接過胖子手中的玉石,用他的小手電照了照。胖子所言非虛,在玉石的中間,確實存在很多密密麻麻的黑色小點。
“能看出是啥不?”胖子斜着腦袋,伸着脖子,看着我手中的這塊羊脂玉。
我仔細研究了一會,發現這些小黑點很細,幾乎和頭髮的粗細差不多,用肉眼從外表很難看出來,只有在光源照射的情況下,纔會微微露出端倪。
我搞不懂爲什麼會有這些黑色小點,其實,事實上我並不關心這塊羊脂玉上的黑點是怎麼回事,我關心的是,這東西有了這些黑色的小點,會不會對價格有所影響。
我詢問胖子:“你說有這些黑點,這塊玉,還能值那麼多錢嗎?”
胖子撓撓頭也不確定,但是他說他知道有個專門出售和購買這種東西的地方。回頭等我出院後,他可以帶我一起去弄個明白,如果價錢合適,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賣了錢,二一添作五,大家齊分享。
我鄙夷的橫了他一眼,掀開被子,把玉石重新放回箱子裡,拿着就走。
胖子大喊:“大帥,你幹啥去?”
我說:“去找地方把它賣了,等什麼,夜長夢多你知道不,我這點病算個球,你倒是麻利點,趕緊的,前面帶路去。”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胖子這種人,辦起事來拖泥帶水。我和他不同,辦事絕對雷厲風行,生死看淡,說幹就幹。
我出了門口,看胖子還沒跟上來,有些惱火,回頭罵道:“磨蹭啥呢?不想要錢了是不?”我舉着箱子,用挑逗的眼神看着他。
胖子說:“錢都是小事,關鍵是,你這樣出去能行嗎?”
我說:“怕啥,我只是腦震盪,又不是撞成了精神病,你還怕我出去咬人不成?”
胖子連連擺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不穿褲子真的可以出去嗎?”他指着我的下面,嘿嘿的發笑。
我低頭一看,哇靠,誰把我褲子脫了,媽的,還好胖子提醒我,不然的話,我穿着褲頭出門,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我穿好衣服,坐胖子的那輛小破奧拓,來到廟街一個衚衕裡,這地方我也知道,是市裡比較有名的古貨集散地,又叫鬼市。
鬼市這地方白天不開張,晚上不營業,只在凌晨三點開市,凌晨五點收市,買賣全憑眼力,真貨假貨參半,沒兩下子,很難在這地界上生存。
我很納悶,大白天,胖子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胖子握住方向盤,轉了彎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胖子把車停在一處茶樓前,帶我走了進去。我觀察了一下,這茶樓裝扮的不錯,古色古香的,有點老建築的風格。以前也來過鬼市幾次,真沒注意到這地方。
胖子說:“傻眼了吧,告訴你這茶樓在乾隆年間,就已經存在了,歷經風風雨雨,老闆換了很多,但是古色裝扮卻保留了下來,裝修也是照着先前的樣子裝的,然後再做舊,這纔是鬼市中,最大古董,沒有之一。”
我暗自咂舌,沒想到,這鬼市裡,確實有真寶貝,還是這麼大個的,我真是大開眼界。不過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胖子說:“這家茶樓的老闆,以前也是個買賣古董的商人,後來盤下這家茶樓,就不做古董買賣了,但是他爲人很好,也很客氣,尤其是一雙火眼金睛,號稱從兩晉到唐宋元明清,所有的寶貝,只要到他手裡,真假立刻分明,價錢開的也差不離。”
胖子找了位置坐下,很熱情的和店小二打着招呼:“來壺碧螺春。對了,正叔在不在,我想請他幫忙掌掌眼。”
店小二用手一指,我順着看去,一個四十多歲,平頭的男子,正和兩個穿西裝的人,坐在不遠處茶桌上說着什麼。桌子中間擺着一副畫,距離太遠,看不清楚是什麼畫,三個人對着畫,指指點點,說着什麼。
胖子告訴我,那個平頭男子,就是這家店的老闆,叫張恆正,大家都叫他正叔,聽說以前做過“地下”買賣,後來遇到個大糉子,傷了條腿,才退出這一行,開起茶樓,順帶着幫人掌眼。”
兩杯茶的功夫,正叔走了過來和胖子打招呼:“王胖子,你小子可有日子沒來了,怎麼着,要不上樓上,讓夥計炒兩個菜,咱倆喝一盅。”
正叔是真性情,剛見面就要請喝酒,胖子緊忙按住他的手,說:“喝酒的事待會再說,你剛纔在那邊嘀嘀咕咕半天,幹嘛呢?”
正叔說:“兩人,一個買一個賣,讓我幫着驗驗貨。”
“啥寶貝?真的假的?”胖子追着問。
正叔喝了口茶說:“唐寅畫的丹青,說真不真,說假不假。”
胖子咧咧嘴不服氣的說:“字畫還能說真不真,說假不假,蒙誰呢,是他畫的就是真的,不是他畫的就是假的唄,那有啥說的。”
正叔不氣反笑,對胖子說:“畫,的確是他畫的,這不假,可是下面的字卻不是他題的,雖然臨摹的很像,但明顯是後來加上去的。”
胖子馬屁果斷跟上,豎起中指說:“高,實在是高,聖手丹青唐伯虎的畫,也就您老能慧眼識精華。”
正叔謙虛的笑了笑說:“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胖子瞅我一眼,我點了點頭,把箱子放在茶桌上打開。其實胖子剛纔問的那些話,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是爲了打消我對正叔的不信任感。時至此刻,我才覺得,胖子原來並非像我想象中,那麼大大咧咧,做事情不經過大腦,相反他粗中有細,心思細密的很。
正叔只朝箱子裡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他把箱子蓋好,反推給我說:“這裡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跟我來。”說着話,帶我們離開了座位,上了二樓。
茶樓的二樓,別有一番天地,看似古色的木門,其實裡面都加了隔音效果極好的有機玻璃,保密效果絕對一流,難怪茶樓的生意這麼好,在這裡交易就是一字:放心!
來到包間,正叔打開密碼箱,拿出全套傢伙事,開始仔細研究那塊羊脂玉,胖子不時的跟我嘮叨兩句:“你看人家這裝備,哎呀!你再看看人家這手法,哎呀!你再看看人家拿玉這手勢,哎呀!就是一個字:霸氣!”
正叔研究了半天,放下玉石說:“這塊羊脂玉,年頭不短,初步估計應該是戰國時期的東西,而且肯定不只這一塊。”他拿起玉石反過來給我們看,說:“這六角棱形的邊芽有鑲套的痕跡,如果能配上對,那價錢估計還要翻幾番。”
配對?我和胖子對了一眼,面露難色,這一塊還是不義之財,再上哪去找另一塊,再者說,鑲芽是玉石,是其他東西,都很難確定,這無異於大海撈針,希望及其渺茫。
就在這時,正叔開口了,他說:“恰巧我師父昨天來這小住,我可以帶你們去問問他,他是玉石專家,我這三腳貓的功夫,還不及他半成精髓。”
“那....怎麼好意思呢,呵呵。”胖子嘴上客氣着,手上卻在收拾東西,準備往外走。
“沒事,閒話一句,我先打個電話問問他老人家有沒有時間。”正叔掏出手機,撥通號碼。
半個小時候後,正叔開車帶我們來到他師父的住所,這是一個很大四合院,牆底雲紋修邊,房上磚瓦飄紅,古色韻味十足。我心想這老頭子可真會享受,一個人住這麼大房子。
正叔帶我們走進院子,他師父正躺在藤椅上曬太陽,這是一個很瘦很高的老頭,一頭白髮梳的很整齊,兩眼炯炯有神,他見我們來了,坐起來打了聲招呼。
正叔很客氣的介紹了我和胖子,然後端上玉石給他師父鑑賞,老爺子根本不屑用眼鏡,直接對着太陽光照。他足足研究了半個鐘頭,然後把玉石還給正叔,說:“50萬可以收。”
我和胖子一愣,還沒明白過來,剛想問兩句,卻被正叔拉住了。他畢恭畢敬的和他師父道別,然後帶着我們出了院子。
出來後正叔說:“我師父這個人脾氣有些古怪,你們再問下去他也不會多說什麼,不過,我跟他這麼多年,很少見他對一件東西看這麼長時間,要不你倆在外面等會,我單獨進去問問,興許有轉機。”
事到如今,我們也不好說啥,只能笑笑,點點頭,看着正叔進去。
這一等就是兩個點,胖子撿菸頭,鬥蛐蛐,都玩累了纔看見正叔出來。正叔招呼我倆上車,說:“也不早了,上我店裡去,我讓他們預備點酒菜,咱們邊吃邊聊吧。”
我本來想推辭,無功不受祿,怎麼好意思,求別人辦事,再蹭頓飯吃呢,但是胖子卻出賣了我,他早就餓的前心貼後背了,一聽到有吃的,立馬上了車,我無奈,只好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