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把袁長文這個角色的生活弄得一團糟吧。
當然,這個“糟糕”完全是別人的定義,在別人眼裡,袁長文這個角色肯定是反面教材。不管那時的我有沒有觸碰真實,都會被定義爲一團糟,因爲完全背離了角色所定義和追求的生活。
也許,只有我自己會樂在其中吧。
可以殺人嗎?當然可以,甚至連家人也沒有什麼重要性可言。猶如一粒灰塵,毫不起眼並且毫不重要。所有的都只是此刻覺察到的畫面元素,包括我自己,所以有什麼重要的呢?
正是鑑於這種思想,袁長文這個角色的生活又怎麼可能好呢?
這個世界不真實,現在的我僅僅是邏輯上的確定,偶爾會出現斷電般的恍惚感,或者一種沒有沉浸在人生的排斥感。當斬殺完成的時候,這種感覺應該會持續,並且佔據主導位置。
我可以完全拋棄這個世界,拋棄所謂的家庭責任,並且毫不在意毫不掙扎毫不內疚。就像撣掉衣服上的灰塵,誰會在意這些灰塵跟隨自己走了一路呢?
就算是自己的生命,也談不上什麼珍貴可言。我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多人相信生命的可貴,就算什麼相信輪迴相信天堂的人來說,珍惜生命似乎也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爲。
又是一個陷阱。
彷彿,我不在意任何事情,那麼當別人找我借錢的時候,甚至,“反正袁長文這個角色認爲世界不真實,那麼還留着錢幹什麼,全部拿出來”之類的。
但是,這樣的話,我就是牢牢抓住“我什麼都不在意”這個自我定義,爲了滿足這個自我定義而做出種種事情。那些所謂的教徒,那些所謂的修行人士,不就是這樣被恐懼那個妖嬈女子肆意操縱的麼。
總會有些自我定義,角色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自我定義,這是根本不可能擺脫的。除非自己死了,那麼角色的不存在自然也會導致自我定義無法找到依附體。
重點並不在於,角色做了什麼想了什麼,或者角色應該怎樣做應該怎樣思考。因爲我並不是想要成爲一個更好的人,也不是爲了成爲一個所謂的充滿慈悲善良的角色。
真實,這一切都是真實與否。只有這一個關鍵點,也唯一需要思考的問題。
無論角色的善良多麼討人喜歡,角色的仁慈多麼令人尊敬,那些不抱怨的日子,那些總是平靜淡然的情緒,那些爲人處世就像聖人君子一樣,統統都是無所謂的。
我還在想要成爲一個好人,每次某種言行的突兀出現,我會懷疑會反思,正如什麼狗屁的“每日三省”。但事實上,根本不需要反省,因爲我這樣做了是由於我只能這樣做。
甚至,這種反省也僅僅是隻能反省。我沒有自由意志,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因爲事情只能這樣發生。有些人知道這一點,有些人不知道這一點,但都無所謂,知曉與否並不能改變什麼。
真實,一直都在,不管我們是否知道。如果我不知道,真實就不存在,那麼還算什麼真實?不過,這種“不知道於是不存在”的想法,本身就是這場精心策劃的關鍵點。
我沒有離開真實,但我卻以爲自己離開了真實。這一點纔是最不可思議的,完爆什麼黑科技什麼一拳打爆星球之類的。
腦子裡的扭曲還在影響我,讓我始終想要去選擇一個更好的。彷彿,我這樣做就是不對的,那樣做纔是對的。這種想法本身就是僅僅是覺察到的畫面元素,有什麼值得相信的呢?
有什麼好聊天的?有什麼好誇誇其談的?
袁長文突然發現自己有些無法理解這種交談的行爲,但詭異的是,曾經的自己明明是這樣,並且以此爲榮。不管是教導弟子,還是什麼所謂的帝國形勢,自己總能說了一大堆,而且還很有道理的樣子。
有個屁的道理。
看看曾經的自己,就是被操縱的木偶,卻不自知的大聲談論着自由意志之類的。沒有人在裡面,所有的角色言行就是傀儡模樣,只不過長得像人類罷了。
就是一臺機器,就是一個背誦臺詞的演員,就是被設定好的玩意。難道看不見這個世界不真實嗎?那些所謂的成就,究竟算什麼鬼?人類的文明,人生的巔峰,這些又是什麼狗屎玩意?
我爲什麼要去在意帝國的建設?什麼狗屁帝國夢關我什麼事?袁長文這個角色完全就是被人設計,腦子裡裝滿了各種思想,卻從來不去認真思考這些思想。
遇到怦然心動,只能被腦子裡的扭曲給摁住,然後還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三思而後行。有多少詞彙是建立在恐懼的基礎上?又有多少詞語是恐懼的變裝表演?爲了表示自己沒有恐懼,於是發明各種新詞來逃避。
而另一方面,曾經的袁長文這樣度過人生,也沒有什麼錯誤。對吧,只能這樣度過,因爲這些都是此刻覺察到的畫面元素,所以有什麼問題呢?
那麼,我究竟應該怎樣?
我不知道,角色的言行根本沒有任何可操縱性。我沒法控制袁長文這個角色,也沒法控制畫面元素的內容。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爲什麼要這樣發生,我一無所知。
這是最讓人矛盾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忽略的地方。我總是容易陷入非黑即白的幾部,每次否認了自己的言行思考之後,卻沒法拿出一個有效的方案來代替。
當然,也不能有方案來代替,那樣只是另一種自我定義。當我相信替代方案的時候,我就已經宣稱替代方案屬於真實,再次陷入虛假的操縱之中。
我還沒有斬殺完成,對錯還在我腦子裡佔據一定的影響力。腦子裡的扭曲已經偷換概念,把順流當作唯一的正確,一旦自己沒有順流就會被判定錯誤。並且,會不斷的思考,究竟怎樣做纔是順流。
問題在於,根本不存在某種言行叫做順流,也不存在某種事件叫做順流。永遠都在順流,只不過腦子裡的扭曲不會這樣判斷。就像電影角色的愚蠢行爲,難道不是順流而是逆流?
順流逆流,本身就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