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喜歡睡懶覺的人來說,星期六的早上是非常美好的,可以肆無忌憚的大睡特睡。
就在我睡得最開心的時候,枕頭下手機強烈震動起來,似乎整個牀板都在顫抖。一邊咒罵這個不知好歹的打電話者,一邊伸手到枕頭下摸出電話。
“你好。”多年的職業習慣使我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良好的接電話狀態,這句“你好”更是千錘百煉的精品。
“靠,你丫睡蒙了吧?什麼時候跟我變得客氣了?”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怒喝。不論是聲音還是說話的口氣,都顯示這個人跟我很熟。
“李全策?”
“廢話,你不會看號碼啊!”
“我還沒起牀,正睡得香呢,讓你小子給攪活了。咋想起給我的打電話了?”
“我在浦海,不給你打電話給誰打,趕緊起來,中午讓我宰你一頓。”
“啊?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好幾天了,一直在單位實習。想着今天週末,纔給你打電話。”
“不夠意思啊,不早點告訴我。你在哪?等會我去找你。”
“嘿嘿,在單位的招待所,我們是兩個人。”
“兩個人?可以啊,郭蓓讓你搞定了。”
“一般一般,比起你差遠了。”
跟他又聊幾句,問清他單位招待所的地址,便掛了電話。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十點半了,趕緊起來打理自己。
李全策是我大學同學兼舍友。由於在宿舍裡他年紀最大,按校園潮流,他成了老大。他畢業後考了研,據說是爲了郭蓓。那時候兩個人關係還沒譜,想來應該是長期的不懈努力終於修成正果,這回到浦海應該是兩人一起適應工作來的。郭蓓是蘇映雪的同班,應該說他們倆認識還是託了我的福。
開車到了他們住的那個招待所,直接打了個電話讓他們下來。這個地方我以前來過,要進去找人得登記、押身份證什麼的,麻煩得很,不知道這個破地方里是怕丟東西還是什麼。
不一會,李全策和郭蓓兩人相跟着下來,看他們的神態,肯定已經私定終身了。李全策個子很高,有一米九多,見到我,哈哈笑着在我胸口打了一拳,我當然也不幹示弱。這是我們宿舍的特別禮節,也只適用於不多的幾人這間。到浦海後我還沒用過,所以對他的這一下就更加的用力。行過這個禮,我又跟郭蓓握了握手,然後讓他們上了車。
李全策讓郭蓓一個人坐在了後座,自己則坐在副駕駛上和我海侃。畢業快三年來,這是第一次見面。我們宿舍一共五個人,關係相當好,不過一畢業,聯繫就少了起來。最初還通通電話,後來就是上網聊天,再後來網上聊得也少了。李全策跟我也是有小半年沒怎麼聯繫,所以對他這次突然出現,我是有些意外加驚喜的。
坐在車裡互道別來情由。他們在學校裡,也沒有太多的故事,戀愛似乎也是水到渠成,只是少了點浪漫。我這幾年經歷的事情雖多,有趣的卻不多。相對來說,他們在學校裡的生活更吸引我。當年本來想工作一年再去考研,後來才知道上班和上學的重大差別,除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其他的早就扔到一邊去了。
坐在飯桌旁,我們的話題依然很多,邊吃邊聊。郭蓓原本不是特別愛說話的人,今天也顯得比較活躍,或許是這幾年有所改變吧。這種氣氛讓我很高興,以後在浦海多了兩個好朋友,閒下來也不用老跟樑波他們去鬼混了。
他們兩個對我這幾年的經歷也很感興趣,不停的問這問那。待聽到我已經準備自己開公司時,李全策羨慕的說:“你小子可以啊,怎麼說也算成功人士了。”
我說:“這才哪到哪啊,在浦海,像我這種人,算是地地道道的窮人。再說我這公司還沒開起來呢,到時候是賺是賠,誰也說不準。”
李全策說:“那也比我強多了。像我們這樣的,做不來生意,只能老老實實的做自己的事。”
郭蓓也在一旁附和:“是啊,要讓我們做生意,非賠死不可。”
我說:“你們的情況比我好多了。工作穩定,收入不低,福利也好。多讀了三年書,起點比我高。”
李全策說:“其實按我們的想法,是不想到這家單位的,專業不是十分對口。只不過待遇不錯,而且浦海的單位又不好找,這才定了下來。本來是想找一個有點挑戰性的工作,就怕到時候幾個月吃不上飯。哎,年紀大了,不敢再瞎折騰,沒本錢啊。”
郭蓓臉上也顯出些失落。他們兩個在學校裡也算是出色的人物,尤其是郭蓓,工作了一年,放棄了當時一份挺好的工作,又考回了學校,心氣很高。現在做出這種選擇,想必也非心之所願。不過就像李全策說的,年紀大了,不也再折騰。兩個人都比我大,27歲過了,女人到了這個年紀,是想早點結婚的,所以穩定對他們目前來說是最重要的。
我在他們面前的杯子里加滿酒,說:“你們那工作有什麼不好,肯定不像我這麼累。一個月下來,倆人也能拿兩萬多,哭什麼窮啊。我困難的時候,可能還得往裡搭錢呢。來,幹了!”
吃了一會,郭蓓去了洗手間,李全策小聲告訴我,他們現在的這個單位,開始是郭蓓聯繫的,可人家嫌她是女的,工作沒多久就要結婚生子休產假,耽誤好多時間不說,待遇還高,不太願意要她。後來兩人一起去了,才把單位簽下來。這是很多女研究生找工作都遇到過的問題。對於郭蓓這樣一個要強的人,無疑會有些小小的打擊。
我笑道:“這也算不了什麼事。能在浦海紮根挺不容易的,你們工作一兩年,也就什麼都有了。“
李全策也笑了起來:“也就一兩年,再長她可能等不了了。”
“是啊,你三十多歲還能去花天酒地,還能去裝嫩。女人可就要慢慢衰老了,年紀大了生孩子還成問題。”
“別光說我,你的那一半呢?別告訴我你這當年的情聖連女人都沒找到。”
我嘆道:“年老色衰,沒人要了。”
這時郭蓓回來了,聽到我最後一句話,說:“你說什麼呢?是不是在取笑我?”
我連忙說:“我是在說我自己呢,到現在還沒解決個人問題,唉,哪像你們啊,都定了終身。羨慕啊!”
郭蓓笑着說:“行了吧,我還不知道你,肯定是花花腸子太多,挑花了眼吧。”
我只有苦笑。在一些老同學那裡,這花心的名頭是坐實了,就連上次蘇映雪也拿這個取笑過我。這個問題太複雜,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也沒什麼好的證據,只好不談。正想說點什麼岔開話題,手機響了起來,居然是蘇映雪打來的。我剛在心裡唸叨過她,這就來了電話,也夠巧的。
接起電話,她告訴我,這一期的市場考察完成了任務,明天就要回珠州,過段時間再回來正式開拓這邊的市場。打電話的目的,主要是給我一個請她吃晚飯的機會。
我說:“我這還有兩個老同學。”
“老同學?誰啊?”
我笑了笑,直接把電話遞給了郭蓓,然後兩個人就在電話嘻嘻哈哈的聊了起來,顯然之前誰也沒想到。
李全策用詢問的眼光看着我,我說:“蘇映雪,現在也在浦海。”
他笑得很有深意,說:“原來你們一直有聯繫啊。”我搖了搖頭,把她最近纔出現的事講了講。這種狀況加上我的表情,充分說明了我沒完全表達出的問題。李全策馬上就理解了,並舉起酒杯跟我幹,用這種簡單的方式表達了對我的同情。
郭蓓說了半天,又把電話遞了回來。蘇映雪在那頭說:“難得遇上同學,真巧啊!”聲音中夾雜着興奮。
我說:“正好晚上一起聚聚。”
她說:“地方有你來安排,時間嘛,五點吧。”
“OK。定下地方我打你電話。”